《壹世》一叶之扁舟

9、原地不动的存在

　　南陌抱着铅笔盒飞奔回家，离天亮上学还有段时间，便脱了外套钻回被窝里。被窝里还留有昨晚的温度，铅笔盒是铁质冰冷的，他把它放在暖和的被窝捂在胸口，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这份喜悦和来之不易，他用手指摸着铅笔盒上凸出的少年图案，心想自己也应该要回赠一个礼物给哥哥，但是转头又想起和哥哥打的赌，有点伤脑筋呢。

　　“哎呦，你这礼物挺不错的呀。哼，好家伙，里面还有乘法口诀呢。”艾斌对着南陌的铅笔盒细细端详了起来。
　　“恩，你慢慢背吧。”南陌有点心不在焉。
　　“这要是一年级就能拥有，当年我们也不至于被老师罚跪呀。啊啊啊！”艾斌抱着铅笔盒演出了相见恨晚的感人画面。
　　南陌看他这幅模样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年放学他忙着去实践开板栗的技巧，第二天吴老师抽背乘法口诀，一年级没有一个学生背的出来，放学后的场面甚是壮观，15个学生被留学围着坑坑洼洼的教室地板跪成一排背诵。吴老师前脚刚走，宋艾斌江后脚就带兵起义，想逃学回家，最后被镇压回了教室，吴老师让他顺便捡几个碎瓦片垫在膝盖下长长记性。后来几天艾斌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那时候的南陌还没意识到吴老师的这种行为已经是体罚学生了。
　　南陌看着门外不远处的一棵梨树发呆，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日光掠过风微动。”他把这句话用铅笔写在作业本上，每个字拆开来变换着各种搭配方式组成一个个各不相同的字，什么明、晃、晄、胱，最后还组成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字，只得找吴老师问。可把吴老师高兴坏了，当着二年级这列同学夸大家要像南陌一样好学好问，南陌心想我也是实属无奈呀。最后吴老师笑着说“正好，我们这节课要开始学习使用新华字典了，这些字你可以自己学着去找找看。”

　　当影躺在大厅的躺椅上闭目养神时，节骨分明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在扶手上，心里盘算着今夕何夕，今夕何年。听见隔壁的开门声，看见小南陌趴在书桌上专心致志的翻着新华字典。
　　心里的不安和不快似乎消散了些，黑夜白昼交替，四季轮回，他是时间向前走却原地不动的存在，他总要一次次的和时间相抗衡，和过去的自己和好心平气和的相处着度日的人，恩，或许现在的他还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
　　“小家伙，有没有什么眉头了。”他扯起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次的微笑，眉眼低垂，嘴角扯起一些弧度，露出前排的几颗牙齿会更显的自然些。
　　“我猜到了好多个字，想给你看看。”南陌把字典查到的字都一一写下，抬头对着竹墙那边的声音回答。
　　“过来吧，我也想看看。”
　　“好，我马上，你等着我啊。”
　　“不用着急，我就在这里等你，不会离开的。”
　　像是随口的一句话，但是却带着承诺的意味，南陌不想让他的朋友久等，带上写好的纸条往齐爷爷家里跑去。
　　跑过家门口的石子路，他发现菜园子里爷爷种的青菜苗已经长大了，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绿色，过几天奶奶一定会让他带些给齐爷爷家的，想到可以分享给他的朋友，他又高兴了的几分。
　　走进齐爷爷家门，抬头看见他的朋友已经站在楼梯上。阁楼外太阳已经下山了，他高高的个子站在那儿背对着外面的光线，但是他在等他。
　　南陌想起认识他的这段时间里，一般都是在夜里和阴天见到他，或许他不喜光。
　　农村的土房子楼梯是没有扶手的，他走到哥哥的身旁坐下，把手上的字条递给他，心里带着无尽的猜想。
　　“猜错了，上面没有我的名字。看来字认的还是太少，书读的还是不够呀。”他下意识想把纸条揉成团，但又方方正正的折叠好。
　　“我...”南陌竟被说的哑口无言，他承认他现在只是个二年级的小学生，还在读书学写字的阶段，只是被这么□□的说出来，有些面红有些懊恼。
　　“猜错了，就得履行答应我的事了。”

　　他从楼梯上站起，带着南陌来到二楼阁楼上，也是木板房间，原始的木材颜色，只是时间久远了，上面是一层岁月的陈旧。可想而知这房间是他的卧室，只是进去后南陌立马被两面墙壁吸引了。这两面墙被改装成了书架，一整面书架是空荡荡的，另一面书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书籍。书籍都是分门别类好的，因为光看封面颜色就能分辨的出。南陌第一次见觉得很是震撼，村里有人盖新房，他去搬砖挣过几毛钱，看到过他们把墙壁粉统一刷成白色的，上面的架子上不是放着十二生肖的土味陈设摆件，就是红酒白酒洋酒一股纸醉金迷的品味。这样简单朴实的两面墙的书籍倒是更显得特别，也是他做梦都想拥有的。
　　“哇，哥哥，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书呀！”南陌赞叹道，刚才的懊恼似乎都不在意了。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喜欢看书，看到同龄小朋友家的故事书就羡慕不已，小男孩想借来看，但是他们不同意，小男孩就藏在衣服里想偷回家慢慢看。”影看着这满墙的书，用指尖抚摸着“后来当然是被发现了，小男孩那时候年纪小也没被教训，但是他再也看不成那本故事书了。”
　　“虽然偷东西不好，但是他那时候爱看书，感觉书里有另一个世界，有他不曾听过见过的也不曾想过的，可以让他拓宽眼界，不再困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世界，更重要的是会让他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好奇，这个才是最难得可贵的。”说完他停了会，好像在回忆，也好像已经在自我嘲讽“毕竟他曾是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丧失过兴趣，这是很可悲的。”
　　他在南陌面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所以我想你答应我，从现在开始每天都来我这看书，养成爱看书的好习惯。”他眨了眨眼，用玩笑的语气说道“谁让你没猜到我的名字呢。”
　　这对南陌来说何其心动，他虽然二年级识字有限，但是他也会被伊索寓言格林童话故事感动，酷爱十万个为什么，会被成语故事所吸引。而且他承认哥哥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虽然有些话他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爷爷曾告诉过他要多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而且南青山本人就是一个例子，他小学三年级毕业，只会简单的识字口算，但是因为时代在进步，自己后来当上村长，吃了不少没文化的亏，很多事情逼着他必须去自学认识更多的字。或许二十一世纪读书识字已经是一件跟拿筷子吃饭一样，是一项必备且平常的生活技能，但是对于不会识字的人来说，他注定会被时代淘汰，一直拿着汤勺喝汤吃饭，显得及其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