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班》一只春天的熊

44、高考日记

　　No.101
　　2016年6月6日，记。

　　今天醒的比平时晚，睁开眼看到七点半的挂钟时心里一惊，跟我妈埋怨着上学要迟到了，慌乱之下她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
　　“你今天不是不上学吗？”
　　我回过神，停下穿衣服的动作，说不出什么感觉。
　　昨天离校，明天高考，今天夹在中间，好像做什么都是徒劳。一整天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忙些什么，只好看了一遍错题本。
　　吃过晚饭，空间里莫名其妙炸开了锅。
　　全级部老师的照片被陆续扒出，在网上疯转——
　　崔奥迪：“高考少了他你放心？转发这个张庆贺把心放他肚子里。”
　　郭子睿：“这照片上的黑胖子是庆贺？谁给老张照的啊，这么胖这么丑？”
　　徐建国：“哎呀没事，管那么多呢。赶紧转发。”
　　谌衡：“可是真的很丑啊……”
　　徐建国：“喜庆就行。”
　　今天我睡得很早，只是半夜突然醒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我拿起手机，看到有则未读信息，是罗阳发的短信。
　　黑漆漆的夜里，唯一的微光笼罩着四个字：“明天加油。”
　　那是除了10086以外，手机里仅有的一条短信，它静静地躺在手机里，一躺就是很多年。

　　七号八号本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可放在六月里就注定了不平凡。
　　不知道这是不是得益于后来的日子每天的过分单调，才导致记忆重复率过高，不论过去了多少年，我都始终觉得从高一到高考，就像发生在一两年前。
　　高考那两天，是这么多年里我印象最深刻的两天。
　　可除了印象，其他的都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那天路边的蝉鸣声，还有窗外轻轻吹着的风，想竭力要吹散环绕在考场内的高温却又怕惊扰到考生与试题奋战的思绪。
　　第一场考完集合，我听见郭子睿不停的抱怨：“卧槽，这么热的天下的这是开水吗？”
　　庆贺擦着豆大的汗珠安抚他：“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
　　还有赶考路上爸妈焦躁的吵嚷声：“堵了？”
　　“堵了！不然你以为我中途停车是为了什么，欣赏风景吗！”
　　交警第一时间疏散着交通，警车，老师，路障让我们在这两天变得重要起来。
　　我不记得自己用了多久才解出数学卷上的答案，只记得剩余的时间刚好足够检查一遍，还足够再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印象里我对监考老师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赢得和上帝争夺时间的战役。
　　高中时代最后一声铃声响彻整个走廊，整个校园，整个国家。
　　明明应该有很多的情绪和感受，内心却平静的不真实。
　　我看着试卷被收走，交上了三年的答卷，结束了整个学生时代的答卷。
　　那天天气很好，走出考场的时候阳光洒在身上。
　　暖洋洋的，很舒服。
　　回到家后，说不出的轻松，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我看着桌面上还敞着的复习资料，指尖划过每张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结束了。
　　都结束了。
　　结束了凌晨早起的生活，结束了熬夜奋战的生活，结束了高三结束了整个校服时代。
　　永远结束了。
　　后来再看着毕业照回忆起每个人的脸时，才发现，好像与其中一些人的交集早在离校的那天就结束了，而对他们的印象也仅停在班门口挥手的那一瞬间。
　　所有的时光，随着青春一起呼啸而过，一切都结束了。
　　毕业快乐。

　　No.102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若继续作答，监考员应及时制止，若再次作答，则作违规处理，考生将受到取消本科目考试成绩的处理。请考生按照答题卡在上，其下依次为试卷、草稿纸的顺序整理好，整理好后，有秩序的退出考场。”

　　2016年6月8日
　　星期三

　　今天的阳光很好，早上原本不紧张的我在看到校门口乌央乌央的家长的时候突然腿肚子发软，旁边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经过，送了我一瓶水还祝我高考顺利，我和马惟希在一个考场，去考场的路上她告诉我那是一班的班长江灿。
　　同学一场，我们都不曾见过对方。
　　今天是我第一次在学校里遇见他，但应该也是最后一次遇见了。其实我们跟许多一面未见的陌生人，在这里共同度过了仅有的高中时光。
　　以前总觉得高中生活灰暗无光，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日子是从什么时候一下好起来的。好像只是某个上学的早上，突然间觉得所有东西都闪闪发光，世界缤纷多彩，就感觉前方有了方向。
　　只是这种感觉，以后不会再有了。
　　直到现在我都有些恍惚，高中真的结束了。
　　——郝雪

　　2016年6月8日
　　星期三
　　妈的，考完放下笔那瞬间，非但没什么收刀入鞘的骄傲，倒是有种挥刀自尽的冲动。
　　——郭子睿

　　2016年6月8日
　　星期三
　　世事千帆过，前方终会是温柔和月光。
　　以后也想拉着万宇轩的手一起去喝奶茶。
　　——何洛

　　2016年6月8日
　　星期三
　　考完英语，原本想象中撕书丢包的情节并没有发生，我放下手中的笔，如释重负地走出教室。这一刻我真切的明白，青春也随着那些扎马尾的背影渐行渐远了。
　　明晃晃的黑板，怎么调姿势都睡不舒服的课桌，坐在我旁边开着小风扇的同桌，后排偷偷看小说的同学，以及拿着茶杯走进教室的老师，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还有十七岁的我……
　　大概再也没有一次考试结束，能让我这样如释重负，觉得万物清明。
　　有时候，过去和未来在生活的两端施加了太大的压力，以至于我们没有任何空间留给当下。
　　所以我常站在未来的角度追问自己，现在这些题你依然会做吗？古诗词中作者的思想感情你理解了吗？黑板上的求压强面积大概也解不出来了吧？帮李华寄给外国老师笔友的信他们都收到了吗？用整个高中时光让他成为遗憾，后悔吗？
　　我没有答案。
　　高考就这样横空降临，明明准备了那么久却依然措手不及，我不知道我担心的究竟是高考还是高考以后陌生的彼此。
　　这样每天只做学习这一件事的充实时光，寂寞无声的结束了。
　　只是我从没想过，这一天是如此的普通，就像平时放学的某个下午，平凡的让人失望。
　　这一年，感谢爸爸妈妈还有咖啡。
　　——李姝君

　　2016年6月8日
　　星期三
　　曾经的狂吼宣泄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秒就烟消云散了。这场持续了十几年的战役，在最后一刻只剩下疲倦。无论好坏，都只想赶快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对于今天最后的印象，也只是天气不错。
　　阳光正好，风也温柔。
　　——王湘宁

　　2016年6月8日
　　星期三
　　回家收拾完满地的资料，三年时间全部用下划线波浪线圆圈画在了书上，那些辅导书和做不完的卷子是全部的家当。看着笔记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就想起了无数个昏昏欲睡的课堂。
　　怅然若失。
　　以后不会再跟这一群人，上着早自习等日出，在黄昏时温书，不会在课堂上因为谁的昏昏欲睡而憋笑，让老师哭笑不得恼羞成怒。
　　还有孙源浩……
　　我们的故事，真的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关于他，关于他们，关于十一中的任何故事了。
　　只要想到再也不见，所有人的脸都变得陌生起来，好像已经跟他们告别了很久很久。
　　想着想着，就哭了。
　　我一直想到毕业后的日子：啤酒、烧烤、凌晨……如果这天我能鼓足勇气告白，失败的话或许还会抽第一根烟。
　　可是高考结束了，没有在烧烤摊上喝到烂醉如泥，没有和朋友在凌晨痛哭一场，没有说出压了三年的喜欢，没有，都没有。
　　考完试，我拿着书包行李，回到家后一场大梦。
　　今年如果没有毕业，不知道我和他会不会在一起，但人生机缘巧合命运阴差阳错，也许现在就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梦醒以后，该结束的，都结束了。
　　有的人，也永远留在了梦里。
　　——王梓涵

　　2016年6月8日
　　星期三
　　走出考场，罗阳笑着向我走来。今天的阳光打在他脸上，他问我感觉怎么样，我不好意思地笑着点头。
　　那是我从认识他开始，自己最自信的模样。
　　——马惟希

　　2016年6月8日
　　星期三
　　高考结束后，考场外的风吹的我很舒服。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哪一个傍晚的风，让我彻底放松，以至于后来每每看到穿着校服的人，都不自觉的卸下疲惫，好像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不曾长大，依然年少，还可以在青春的年华里，看陈宏宇投一个漂亮的三分。
　　——程煜

　　2016年6月8日
　　星期三
　　我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走了一下午，可是那些错失的校园时光却好像早早的就卷着遗憾溜走了。
　　秦同学，未来的路，一路顺风。
　　祝你，也祝我。
　　——汤亚丁

　　2016年6月9日
　　星期四
　　回家收拾着未做完的卷子，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是青春最后的收场。散伙饭后，大家笑着挥手告别，满心承载的都是一直期盼的远方。
　　好像我们只要在往后的岁月里继续努力，就还能在顶峰相遇，于是举杯换盏间，忽略了眼角的泪光。
　　感情从来都是后知后觉的，很多羞涩心意，都是很久以后的某刻幡然醒悟，原来那时，他是这个意思……
　　也许往后每想起谌衡犯傻的笑，我也会想念的吧。
　　可是，可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天下万物的来和去，都有它的时间。当我们察觉时，就只有怀念了。
　　当往日的笑脸成了青春最后的影像，大家都会自己的人生路上，各自长大。
　　——李清子

　　2016年6月9日
　　星期四
　　风起，合当奋意向人生。
　　——江灿

　　No.103
　　尊敬的所有初三高三乘客，您好：
　　您所乘坐的2013--2016永不返程号列车
　　即将到达终点站
　　请您整理好您所携带的物品和回忆，以免遗落
　　下车前
　　请记得回头再看一眼
　　在心里刻下每一个人的脸庞
　　下车的时候
　　记得不要掉眼泪
　　要微笑
　　在记忆里相互留下最美好的模样
　　给列车上您所认识的每一个人一个拥抱
　　和他们说句，谢谢
　　每一个故事都已有了结局
　　人生的告别皆已启程
　　新的人生阶段即将开始
　　祝您旅途愉快
　　再见。

　　原来三年真的很短，安峰老师没有骗人。
　　终于，我们要带着各自的遗憾和不甘，继续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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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写这一章呢，是因为突然看到了很久以前保留下来的高考那天身边人发的动态截图，觉得高考对于每个人都有着一样又不太一样的意义，所以想把作为高中生的最后一天留给大家，这一天，不只是属于马惟希的。
它属于共同经历过的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