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无声映竹痕》菀泠尘

1、初遇

　　长街十里，火树银花，傍晚的集市上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宛若夜风吹得繁花盛开，又仿佛璀璨繁星落入凡尘。夜风过，阵阵花香裹挟着姑娘身上的脂粉香扑鼻而来。时而有宝马香车驶来，清脆悦耳的银铃声伴着小贩的叫卖声萦绕耳畔。长街旁，一小贩拿着一只灯笼，取下上面的灯谜看着众人叫嚷着：“还有最后两个了，谁要是猜出来，那盏琉璃灯就是她的了！ ”小贩将灯谜展开念道：“久雨初晴，打一个字众人皆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南宫竹痕一袭淡蓝色软阎罗裙，外披白色大氅，一头墨发一半高高挽起，一半散落肩头，头上插着木兰玉簪漫步于长街之上，偶然见到一处聚集了好多人，心中好奇便走过去一看究竟。
　　适逢此时，蒋耀寒亦向人群聚集处走去，见众人原来是在猜花迷，蒋耀寒唇角扯出笑容，余光瞥见离自己最近的姑娘，转头看去，看那姑娘衣着淡雅，容貌清秀，顿时有了留下来看热闹的兴趣。
　　南宫竹痕挤进人群，见众人一脸迷惑的模样，轻轻拍了拍身旁之人，凑人耳边询问一番，才知众人为何如此。听闻谜面，南宫竹痕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唇角漾起胸有成足的笑容，朱唇轻启：“这谜底可是昨？”
　　听到众人中有人喊出答案，小贩心中一惊，满目钦佩地夸赞道:“这位姑娘好生厉害，答案正是昨！ ”众人一阵惊叹，小贩拿过下一个灯谜说：\"只剩最后一个了，大家可要加油了！最后一个是，无底洞，打一成语！ \"听闻小贩所言，众人纷纷议论，却一直无人说得出答案来。
　　这最后一个字谜，倒是把南宫竹痕也难住了，南宫竹痕低下头，眸中渐染为难之色，口中不停呢喃着：“无底洞？这是何意？无底洞？无底洞……这最后一题，不会就这样把我难住了吧！我倒是不信还有我猜不出来的字谜。”想了许久,南宫竹痕依旧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正当为为之甚为着急时，夜风吹过裹挟温柔低沉的嗓音吹入南宫竹痕耳中：“深不可测。”似是飞瀑坠入潭中令南宫竹痕一惊，她猛然回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翩翩公子，白衣胜雪映入眼帘，随看上去温文尔雅，眉宇间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英气。南宫竹痕微微颔首，敛眸轻笑道：“公子好生厉害啊。”
　　听着身边女子这般夸奖，蒋耀寒心中仿佛繁花盛开般喜悦不已。自从他做了这新科状元，奉承的话不是没有听过，可是总觉得都没眼前女子这两个字来的好听，来的让他开心。蒋耀寒微微点头笑道：“姑娘缪赞了，在下只是读过几年书，懂一些罢了。”
　　南宫竹痕见眼前男子这般谦虚，心中好感更甚，想着这男子果真是与众不同，不像她身边的男子那般荒唐粗俗，眼前之人不仅仪表堂堂，而且文采出众，倒是一表人才。小贩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氛围：“既然这位公子猜中此题，按规矩这灯笼该给这位公子。”说着便将灯笼拿给蒋耀寒。
　　蒋耀寒抬手接过灯笼，举到南宫竹痕面前温和笑道：“这盏灯笼送与小姐，还望小姐收下，今日遇见实在有缘，如果不是在下，这盏灯也定会是小姐的。”蒋耀寒这话说得倒也不错，凭着南宫竹痕的才情，不过一个字谜罢了，多些时间，总会打出来的，只不过蒋耀寒抢先了一步罢了。
　　南宫竹痕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流转，上下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番，心道这人品貌出众，的确是个君子，可惜，他并不了解她。她这个人是她的她绝不会放手，不是她的她也绝不会染指！遂莞尔一笑，朱唇轻启道：“公子说笑了，今日即是公子得到了灯笼，那它便是公子的，小女子还有事情，先告辞了，我们有缘再见！”语罢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以蒋耀寒的相貌，自然是受大多女子追捧的，整日想着如何拒绝旁人礼物且来不及，从未有过送人东西被拒绝的时候，看着那女子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蒋耀寒忍不住轻笑出声，轻轻摇头呢喃：“果真是个有趣的女子，这性子也的确要强。”余光瞥见手中的灯笼，蒋耀寒于夜风中自言自语着：“有缘再见吗，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我期待！灯笼啊我们等着你的主人吧。”
　　夜色静谧，望舒高悬于庭，漫天星河璀璨映衬天边皎月，夜风徐徐而来，弥漫丝丝缕缕的梅香。月华如练穿洒下斑驳银辉，满院亭台轩榭，玉树银花宛若披上一层薄纱。南宫竹痕蹑手蹑脚拉开府门，将头探进眸光流转一番，见四下无人，方才松了口气，侧身闪进府中，悄无声息地关了门。正当她自以为万事大吉之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似晴空霹雳，令一颗心坠落谷底，转头看着朝着声音的主人尴尬一笑：“姐......姐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我也没去哪......”
　　看着自家妹妹吞吞吐吐的样子，南宫竹卿心里便有了数。这妹妹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心里想的什么她怎会不知。方才席间见妹妹不见了，南宫竹卿便知晓，这定是溜出府逛灯会去了，南宫竹卿上前几步，嗔怪道：“你啊，又溜出去玩儿了吧，若是爹爹知道看他不罚你。”南宫竹卿向来对这妹妹宠爱有加，故而在慕南宫竹卿面前，南宫竹痕一贯放纵的很，听闻姐姐如此说，南宫竹痕忙扯着姐姐的袖口，瓮声瓮气道：“姐姐，你也知道，竹痕一贯厌烦那等嘈杂场合，再说了今日乃是上元节宾朋满座，爹爹哪里注意得到我啊，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爹爹绝不会知道的。姐姐难道忍心看着竹痕受罚吗？”南宫竹卿见状，无奈叹口气，自己这个妹妹自幼便贪玩，都这么大了依旧未改分毫，可除了宠着惯着又能如何呢？毕竟自家妹妹，到底是狠不下心来。南宫竹卿抬手揉了揉南宫竹痕鬓间墨发，柔声道：“快回房间，别让人发现了。”
　　夜风悄然入室，吹得纱幔飘扬，竹影摇曳，南宫竹痕拉着南宫竹卿坐下，斟了盏茶递予她，眉眼含笑道：“姐姐可知今日我看到了什么？姐姐没有去简直是姐姐的损失呢！”南宫竹卿接过茶盏轻呷一口，看着妹妹如此高兴的模样，心底顿时萌生些许好奇，抬眸轻笑道：“哦？跟姐姐说说今日遇到了什么新鲜事呢？可遇到了什么人？”南宫竹痕贴着南宫竹卿而坐，揽着南宫竹卿的手臂，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今日所见之景：“姐姐，我跟你说啊。今日灯会甚是热闹，尤其是猜灯谜，你知道吗？你妹妹我啊，一路过关斩将，就差一点就能拿到那个琉璃灯笼了！”想起今日到底未拿到那盏琉璃灯笼，南宫竹痕的眸中不觉闪过一抹失落之色，转瞬间又恢复如花笑颜：不过我今日遇到了一个公子，当真是才貌双全，妹妹都没猜出来的灯谜，他一下就猜出来了呢！姐姐，你说他是不是很厉害！”听着自家妹妹那开心的模样，南宫竹卿轻抬藕臂，摸摸她的头笑道：“我家丫头最聪明了，快跟姐姐说说，是什么样的男子竟能答出我家丫头都答不出的问题呢？”南宫竹卿如此一问，那白衣翩翩，英姿煞爽的男子顿时仿佛出现在南宫竹痕眼前，南宫竹痕出言描述一二，将她口中之人说得仿佛谪仙一般。南宫竹卿看着妹妹面带桃花的模样，仿佛在她眼中看到星河旖旎，心底不觉敲起鼓来，她这是动心了吗？要知道自家妹妹可是身负婚约之人，自幼便于文丞相之子定了亲，即便南宫竹痕向来不喜这门亲事，可有着婚约却对旁人动心，这终究不妥，何况这南宫竹痕向来不受束缚，这若是闹出什么事情来，莫说南宫竹痕这一辈子名声就彻底毁了，再者那文家也并非南宫家招惹得起的，到时候还指不定得出什么乱子呢。
　　南宫竹痕说了半晌，未听得姐姐一句回应，颇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出，见南宫竹卿垂首蹙眉，眸中流露出不易发觉的担忧之色，心下颇为疑惑，启唇轻唤一声：“姐姐。”南宫竹卿被这么一叫，思绪瞬间被拉回，猛然抬头看着南宫竹痕疑惑的样子，扯唇露出温暖笑容，一手拉过南宫竹痕的手，一手抚摸着她白皙染着红晕的脸颊：“听你这么一说，这公子着实是个人才，可知这公子是何身份？”南宫竹痕闻言方才发觉自己对那人竟是一无所知，别说身份，即便姓名为何皆不曾知晓，南宫竹痕不觉垂下头，眸中渐染落寞之意，叹息声随着夜风飘出：“今日碰见的公子当真是个人才，可惜我们并没有说几句话，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家在哪，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本地人，希望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