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刺玫瑰》崔子之

2、第二章

　　一个漂亮的像个Omega的Alpha，有点怯怯地上前，问他：“小缪？”

　　崔缪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乍一听这句“小缪”，再一抬头，嚯，这脸。

　　是原文里他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费川没错了。

　　他记得原文里费川的下场也不好。

　　他出车祸死了后，费川估计是从他家里人那里听到什么，这个没什么心眼子的Alpha就去找了席子清。

　　——揣着刀。

　　一个平日里黏黏糊糊跟个Omega一样、也漂亮的像个Omega的Alpha。

　　他去草原旅游时看当地人杀羊能被吓哭。在他死后，求助无门的情况下，却毅然决然地揣了刀找上了席子清，哭着狠狠地捅了席子清左胸一刀。

　　他捅了一刀后还是哭，还想再捅一刀。四个保安拉开后他瞪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含着泪声嘶力竭地质问席子清是不是他弄死了崔缪。

　　他那么喜欢画画，却被席子清折了手指。

　　失去挚友和双手的双重打击令费川最终崩溃。

　　最后，费川爬上高楼，跳楼自杀。

　　与他情同手足，随他同生共死。

　　他还挺羡慕这种真挚的感情。

　　可能是他没有体会过吧。

　　虽然他身为玄门万年难遇的少年天才。

　　但是他师父对他严厉有余，关心不足。

　　他的师兄师姐们有样学样，对他也是冷冷淡淡。

　　虽位列北辰一位，但活的像个行尸走肉。

　　他决定去封印鬼王的前一晚，他听到真相——

　　他和鬼王打了一架后，被鬼王拍了定身符咒，接着鬼王把他拽进自己的记忆里。

　　他师父和他的师叔在殿内争吵，下了隔音结界。

　　崔缪当时不能自已地颤抖起来，分出心神，急切地想要挣脱定身符咒。

　　鬼王在他身后，背着手，等待着恒定发生的事实。

　　隔音结界不知为何，被破开了。

　　他师父说，“可那毕竟也是我的徒弟。”

　　他师叔则是不以为然，“师兄，别迂腐了。玄门为了百年之后的人鬼大战，不知道人造了多少个恶鬼命才偶然出这么一个天生的。杀父去母剖宫留子，哪一样泄露出来都能让你那‘好徒弟’与我们反目成仇。而且一人换苍生，多值的交易？”

　　“再说了。”

　　他师叔笑意如刀：“恶鬼命。”

　　“——也算是人？”

　　而他师父沉默良久，没有反驳。

　　——他是恶鬼命。是他师叔嘴里那个像个器具一样的天生恶鬼命。

　　崔缪被撕了定身符咒，他恍若未觉，只是按着世不明，身处这记忆中继续听。

　　他记得师叔平日里表现得最喜欢他，常常私底下给他带些连他的师兄师姐都没有的新奇玩意儿，经常画了两张保命符然后分给他一张。

　　鬼王依然沉默无声，仿佛他费了大力气挟持崔缪来这儿只是为了让他知道这些。

　　崔缪面无表情，眼神柔软又空洞。像是蚌花了很多年历经磨难才培育出的明珠一朝被人挖走高价拍卖，蚌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眨了一下眼，一滴眼泪就在他眨眼睛的时候掉了下来，在土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鬼王在他身后，抬起胳膊又放下，叹了口气，低低地嘟囔了一句：“别哭……”

　　声音随风飘荡，入耳却是模糊不清。

　　他没必要骗自己这是鬼王的幻境或者是幻术，他作为玄门第一天才能分辨不出？

　　刚刚被拍下定身符咒被鬼王挟持也只是一时之计，因为他想看看鬼王干什么。

　　没想到……

　　他转身抽刀出鞘。

　　败类死不足惜，但苍生何辜！

　　鬼王这次没有沉默。

　　他到现在还没有掀开他头上的兜帽，反而低低地念起了一首算不上诗的诗。

　　“十岁斩妖魔，名刀染血霜……

　　十八杀鬼王……一人换苍生。”

　　崔缪头疼欲裂，无意识地向费川笑了笑，眼睛微弯，眼下红痣潋滟。

　　他忍着头疼冲费川招手，“过来啊。”

　　费川就开开心心地蹦过去，像条无忧无虑的二哈，蹦哒到他身后帮他推轮椅。

　　费川趴在他的椅背上小小声问他：“你不喜欢席子清了啊？”

　　“当然。”

　　“毕竟我以前挺眼瞎——”

　　“一朵盛世大白莲。有什么好喜欢的？”他忍疼漠然说，“圈子里长这个样子，还比他乖的，多得数不胜数。”

　　口气很渣男。

　　“啊——你好渣啊，皇上。”费川夸张地感叹了一声，转头他就在想别的，“既然你现在终于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那么要不要庆祝一下你恢复单身？”

　　崔缪想了一下前期男主源源不断来找他麻烦的烂桃花，要笑不笑地挑了一下嘴角，“当然要。”

　　正好借此机会表明他不掺和男主的事。

　　当然，暗地里踩几脚……那就说不准了。

　　不过说来奇怪，他不去想旧事后，他的头……突然就不疼了。

　　崔缪和费川在四楼分开，费川跟他同级不同层，他们艺术班都在顶楼。

　　而就在崔缪操控轮椅想着按照原文里描写的原主以前的习惯，准备悄没声地潜进教室时，师酒酒压着气喊了他一声。

　　“崔缪！”

　　本来他还想着正好人都在下面参加升旗仪式还没回来呢，没想到师酒酒一早等着了。

　　“你看看你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师酒酒从讲台上下来，踩着高跟鞋“哐哐哐”，硬生生走出了乱世巨星BGM，“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试，总分750，你考56，你怎么想的？”

　　哇。

　　原主真的，好棒棒啊。

　　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一个“学渣”人设。

　　“等等……？你不是我班的学生，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师酒酒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她近视，刚刚在讲台上没戴眼镜，看见后门处有一个人低着头坐着轮椅进来了，就以为是崔缪——

　　轮椅上的少年抬起头，面容苍白，眉目浓黑，凤眸含情，眼下嘴角各有一粒红痣。一副秾丽到极致的好长相。

　　跟那个锅盖遮眼的阴郁鬼完全不一样。

　　“是我，老师。不会吧，我有这么美吗？”

　　师酒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她重整旗鼓：“你能不能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将来？能不能？！你将来就这么吃着你家的家底准备当一辈子的啃老族……”

　　崔缪极轻地叹了口气，师酒酒也是为了他好。

　　不然原身这么一个拖后腿的人，就算家底厚实背景有人，别的老师也是受不了，是要隔三差五地劝退他一波的。

　　“老师，我会学好的。”他只好苍白地说。

　　“你别光说不做，做也别给我做嘴皮子功夫。”师酒酒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我要求不高，我们慢慢来。这样，下次半月考成绩总分你给我提到150，提94分基础分，不难吧？”

　　崔缪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穿书前是玄门凤毛麟角的少年天才。

　　十岁斩妖魔时，他使的刀立起来比他都高。

　　他提前上学，高考是理科省状元，总分750他考了724，一出分国内大学就抢着要的那种。

　　现在乍一听以他为原型的“他”的分数低成这样，他也有点无语。

　　师酒酒看见他毫不遮拦的表情，还以为他不情愿，她又叹了口气，“你也不要不情愿，高二下学期了，下一年再开学就是高三了，时间紧迫，你真的要抓紧了……”

　　“没有不情愿。”崔缪笑了笑，弹了弹手指，语气温和而强势地打断了她，“我下次给老师考一个500分。”

　　他脚下影子分裂出另外一个影子，正伪装改变了自己的形态，隐形透明、悄无声息地迅速摊开铺满了整个教室的地板。

　　独独避开了一个人的位置，宴几道的位置。

　　师酒酒凝视着崔缪似真似幻的缥缈笑容，忽然打了一个寒噤。

　　——不似凡人。

　　倒像个死人。

　　“哦……好，行。”师酒酒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敬服的意味。

　　她想了想，“要不这样，我让宴几道做你同桌帮你？”

　　“我拒绝。”崔缪听见师酒酒想让宴几道帮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觉得我一个人学习挺好的。”

　　宴几道就是男主那个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用来推进男主事业线的白月光。

　　因为男主只要一想想他们之间身份的差距，就又立刻投身到赚钱大业。

　　白月光他冷白皮，长相斯文俊美，气质清冷。但是眼睛是鹿眼，瞳仁又大又圆，眼尾深长还晕着暧昧的红。

　　很欲。

　　是清冷自持从不下凡的邈远白月光，也是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人间富贵花。

　　不仅长的好看，白月光他理科年级第一，是闻道中学的校草，学生会的会长，他们班的班长。

　　世家出生，背后庞大的宴家是北方世家圈里第一。

　　宴家根盘交错，祖上还跟崔家有点渊源。

　　——不死不休的那种。

　　因为同为靠玄学来发家的世家，以前经常互相抢对方以及对方拥簇的单子。

　　后来同在一城的两世家握手言和，划了地盘后约定了不抢单子，所以才有了“北宴南崔”的说法。

　　秦淮以北，归宴家；秦淮以南，归崔家。

　　而且宴几道这个人，就算不看他的背景，单独把他拎出来讲，他也是极可怕的一个人。

　　宴几道的疯子柔弱母亲在他五岁时被人暗算而死。而他在家中排行第三，是正儿八经的婚生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婚生子。

　　他上面有两个Alpha私生子哥姐，下面有七个弟弟妹妹。

　　一个死了母亲、拥有继承权的婚生子，能在重重私生子包围下活到快成年，能这么简单？

　　而且，宴几道报复心极重。

　　崔缪记得原文讲过。宴几道九岁时，宴家一家子人夏天暂住度假山庄时，他的私生子哥哥姐姐故意把他带去了山庄后面那片被挂上“禁止进入”的森林深处，然后扔下宴几道自己跑了。

　　那座度假山庄后的森林，并不是人工的，而是未经开发的自然森林。

　　里面有猛兽毒蛇的那种自然森林。

　　宴几道最后怎么出来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两个Alpha私生子都没有活到成年，他们的Omega妈妈小爹也被丢了出去。

　　宴几道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他这个狗屎脾气他自己清楚，最好离白月光远点。

　　省的他到最后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人家然后被人报复他都不知道。

　　“那……你跟席子清怎么回事？”师酒酒小心翼翼地问。

　　闻道中学并不反对恋爱这件事，只要没有碰到高压线。

　　有时候双方成绩都好的一对若是出现感情问题老师甚至会帮忙解决。私底下稍微放纵，明面上就说是战略合作伙伴。学生们也挺配合，也没有碰高压线的。

　　“我不喜欢他了。”

　　崔缪笑了笑，捕捉到了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真情实感地说：“老师，赚钱不香吗？学习不好吗？我为什么要谈恋爱？咱们心知肚明，恋爱不就是一场自我感动吗？”

　　“美男美女那么多，姐，我凭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玻璃质感、剔透无暇的烟灰色眼珠盯着师酒酒，玩着自己的手指，语气散漫，“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师酒酒：“……”

　　她三观都要炸裂了，这什么渣男言论。

　　门外领头带队回班的宴几道，自然也听到了那段话。

　　而宴几道身后那群人眉来眼去，在群里说悄悄话。

　　[癞蛤蟆真的不想再追了？？？？？]

　　[瞅着像，别是欲擒故纵吧？？？]

　　[嗨呀人家都说了人家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就不能往好了想，万一人家是真的心灰意冷不想再追了]

　　[不可能是欲擒故纵，以我这么多年撩Alpha的经验来看，在楼下的时候，崔缪眼神里对于席子清，真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爱意啊，痴迷迷恋啊，全都没了，眼神一片空白，就陌生人对陌生人那种眼神，懂？]

　　[说崔缪喜欢席子清？还不如说他喜欢艺术班那个娘唧唧的费川，起码崔缪招手让费川过来的时候我瞅着他笑得真情实感]

　　[好渣啊，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我发现你们真的好奇怪，崔缪追席子清，席子清即没答应也没回绝更没有恋人，正常追求你们就说人家舔狗。啊，人家不追了及时止损了又说人家渣，怎么这么双标？]

　　[怎么，屁股天生就是歪的？这是畸形，建议去整整哦亲]

　　[哦不对，歪成你们这样的，怕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吧？]

　　[cnm说谁呢]

　　[别吵了，来磕颜不好吗，U1S1，你们难道不觉得崔缪把刘海压到耳后露出的脸很好看吗？]

　　[……好看，我等人说很久了，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崔缪掀起刘海好看]

　　[好看]x10086

　　费川在闻中Omega小群里跟人阴阳怪气完，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嗐，小号没白养。

　　宴几道敲了敲门，听见师酒酒扬声说了句“进来”，这才进来了。

　　他进来扫了一眼班级，看见师酒酒在讲台上翻着讲义，而崔缪则操纵这轮椅回到了他的座位上，一个人霸占两个桌子，正在仰头闭目养神。

　　全班就他连个同桌都没有，瞧着还挺可怜。

　　宴几道眼神晦涩，在崔缪那张脸逡巡描摹。

　　挺变态的，那个眼神。

　　虽然崔缪之前追过别人……可是也没关系。

　　他歪了歪头，忽然就笑得如沐春风。

　　脏了也没关系，他有得是办法让崔缪只看他。

　　毕竟，崔缪是他最喜欢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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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崽，你的学渣爸爸哭了，你为什么不能来辅导辅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