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刺玫瑰》崔子之

16、第十六章

　　“报告。”崔缪从后门探头敲门进来，姿态端正地站在后门处。

　　师酒酒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面，很无奈地扶着额头：“行行行行了，你回去，你给我回去。”

　　“好的老师，知道了老师。”崔缪于是就乖乖地坐回去。他坐在座位上依旧地不务正业——师酒酒在讲课，他就在语文书下面偷偷抄经，抄得是《老君常说常清静经》。

　　待他抄完了经，师酒酒也就讲完了课。师酒酒看了看表，时间还剩点，她没走反而宣布起另一件事来：“临近双节，但是不放假。”

　　“啊？不会吧不会吧真的吗？”台下一阵此起彼伏的失望透顶的沮丧声音：“一天都不放吗？”

　　师酒酒听了简直要被他们笑死。她清了清嗓子，带着笑补充道：“对，真的。但是是整个高中部，全、部，都不放假。”

　　“我又好了。”

　　“我可以！”

　　“扶朕起来朕还能学！”

　　“因为双节之后没几天就是校庆，所以学校决定将双节庆典和校庆合到一起办。所以！你们还是会有为期两天没有作业只用坐在大礼堂里的假期。”

　　“这、这个，这个，我！很！可！以！”四哥在下面带头鼓起了掌，撕心裂肺地嗷了一嗓子，喊到最后因为声实在喊不上去破了音。全班人都一起笑了起来，甚至也跟着鼓起了掌，师酒酒站在台上也捂着嘴笑得眯起了眼睛。

　　趴在桌上枕着胳膊的崔缪也跟着他们笑起来，宴几道借着鼓掌的机会见缝插针地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一眼，只一眼。接着宴几道就不动声色地转过身。他觉得崔缪眼角嘴下的红痣仿佛在闪。

　　浓艳眉眼的男孩子枕在胳膊上笑眼弯弯，眼角嘴下因为笑容扬起来的红痣在喜欢他的人眼里仿佛在一齐发着光，不然为什么他这么让人移不开眼睛？

　　师酒酒推了推眼镜拍了拍手，大声地将他们的声音压下去：“好了，别笑了！说正事了——”

　　“校庆和双节庆典出节目，高三不用出，他们只用在底下坐着看。咱们高一高二得出两个节目，一个团体一个个人，团体的我先定了，就诗朗诵，行吧？也不用怎么练，具体朗诵哪首诗等晚自习的时候我过来跟你们研究研究。”

　　“个人的节目呢？”师酒酒环顾了一下四周，“有没有人想主动一点？”

　　四哥和男生们开始瞎起哄点各个人的名字。但是鹿宁以更高的分贝压过了他们：“老师我觉得让宴几道和崔缪一起出个节目咱班肯定第一！”

　　正在揉眼睛的崔缪差点被这一嗓子给吓得戳瞎了眼睛。他边揉着眼睛边无奈地开口：“我的太上老君，姐姐，你是想让我上台被尬死吗？我老自闭人了。”

　　鹿宁开口了后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实在是太冲动鲁莽了，竟然没有细想对方的意愿就随意替别人开了口，跟那些男生一样瞎起哄。这会儿崔缪又开了口委婉地表明自己的意愿。小姑娘坐在座位上涨红了脸，小声地开口：“对、对不起……”声如蚊呐。

　　宴几道却有些心动。他当着师酒酒的面光明正大地转过身，遥遥望向坐在角落里正转着笔低头“自闭”的崔缪：“你当真，不想和我一起出个节目上台玩玩？”

　　崔缪停下了转着笔的手，笔尖“当啷”一声脆响打在桌面上停在他手里。他抬眼嘴角牵扯眼角弯起，拉出一个笑容。崔缪对望着在这个教室他够不到的宴几道，纤长手指骤然松了笔。

　　“宴大少爷都这么纡尊降贵来邀请我了，我怎么能不给您一个面子？”崔缪松了口风，终于答应了。

　　鹿宁捂住她的嘴，拼了命不让自己尖叫。

　　啊啊啊啊！她！磕到！真！的！了！

　　宴几道如他所愿收到了他所满意的回复，这时候却显得有些迟疑了——他没想到崔缪答应以后会是这个样子。宴几道以为崔缪当时的回绝纯粹就是开个玩笑，他没想到这似乎竟然是真的。他本意就只是想当着全校的面前同崔缪贴贴，让他们看看自己和崔缪关系是有多好。外加捎带着瞧鹿宁小小一丁点个儿在座位上涨红了脸，给对方解个围。

　　如果这个事会让崔缪不高兴的话，他情愿他从来没开过这个口。

　　去他的，他才不管鹿宁尴不尴尬呢，他又不是她亲爹娘。他的崔缪才是最重要的。

　　师酒酒却拍案定了：“那行，那就崔缪，和宴几道出个人节目。你们今天有空就商量一下节目内容，明天给我报上来。”

　　“行。”崔缪短促地应了一声。恰巧下课铃响了，师酒酒便抱起教案踩着高跟鞋噔噔走了。

　　崔缪于是低下头，又心不在焉地转起笔。

　　他其实很讨厌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话显露自己，自从他死了以后。那总会让他想到上辈子小时候下山碰见的几只可怜的猴子，脖子上拴着锁链。他蹲在几只猴儿面前。不祥的灰色眼睛和白色头发让摊主不敢赶走他。于是只好扯着猴子脖子上的锁链，将怒气发泄在那些可怜的猴子身上，间歇地打它们一鞭子，猴子们呜呜咽咽地叫，皮包骨的手使劲地拽着脖子上的锁链。边上人听见他们的惨叫就叫好，往那个耍猴人面前的碗里扔钱。而那个耍猴人油光满面的脸上就露出一个快慰的笑容。

　　人其实比厉鬼还恶心。

　　厉鬼，他可以扒开他们的灵魂，看他们的生前种种；人呢？他难道能扒开一个人的胸腔看看他的心黑不黑？

　　他不能。他不能掌控一个人的人心，这个事实笃定如他能掌控自己的生死一样。

　　宴几道除外。崔缪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安心，和熟悉，以及可控感。

　　他们，可能是这辈子久别重逢的上辈子故人。

　　因为记忆这个东西，在玄学界其实是一种很不牢靠、很站不住脚的。

　　他的记忆……也很难说有没有被人动过。

　　他猜。

　　鹿宁慢吞吞移步过来，站在崔嵬桌旁，手不住地捏着衣角。满脸通红期期艾艾地说：“对……对不起崔缪……”

　　她猛然向崔缪弯下腰，鞠了一个标准九十度的躬：“对不起崔缪！”

　　正心不在焉转笔的崔缪被她吓了一激灵，笔从瓷白手指间掉下来打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地响。

　　“好了好了，本来也没多大事，没事，真没事。”

　　崔缪随口安慰道，眼睛却直直看着鹿宁身后慢慢悠悠踱步过来的宴几道。

　　他瞬间笑开。可语气仍要装作冷冷淡淡，佯装自己不在意，面上还要挂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来干嘛？”

　　鹿宁回头就望见了宴几道。于是，她，快快地，快快地，悄悄溜走了。

　　宴几道不客气地扬了扬下巴让他往里坐，崔缪瞧着他骄傲的小模样笑着往里面坐。宴几道先发制了崔缪：“你生气了吗？你不高兴了？你到底生没生气？”

　　三个问题一齐砸下去，将崔缪砸得头晕目眩。他只好举起双手来投降：“我不生气，我一点都没生气——真的。我之前一口回绝，只是因为我确实是，有点不大情愿站在众人面前。”

　　崔缪无意识地将手伸过去抓住了宴几道的手，将他的手腕攥在自己的手里，两只交叠的手置在宴几道的大腿上。宴几道又红了眼，心底小声嘀咕“流氓”，流氓本人却低了头垂着眼，斟酌了几秒后低声讲起了那几只猴子。

　　他时常觉得自己傻逼，并不可悲。他清楚他沦落到最后那番田地只是因为他过于刚愎自用、瞧谁也不起。

　　外加，怀璧其罪。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自己被耍了，觉得自己这一生简直就像是那几只猴子。

　　被鞭打了还沾沾自喜，被摸头夸了那更是了不得，简直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于是就像条凶狠但忠诚的守门犬，被人操控了出生、爱恨、和结局却傻了吧唧地什么也不知道，只会尽心尽力地对着仇人们心甘情愿地低头戴上项圈效忠。

　　玄门居然也与时俱进，跟着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春风搞起了现代化。崔缪现在回想他前生遭遇的所有，就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PUA。

　　崔缪讲完那几只猴子和他删改增减，杂糅到一起的前世今生的经历。抬眼却发现宴几道又有点想哭的意思。那双盛着无边秋月的眼睛的眼圈又红了，眼眶里晶莹的泪珠子欲滚不滚。

　　崔缪探身过去，一手抬起宴几道的脸，用手背温柔地擦了擦，口里还在哄，“好啦。别哭了。”

　　宴几道像是被猝然惊醒了，他粗鲁地拿袖子胡乱地蹭了蹭脸，猛然扯着崔缪站起来，却是飞快地松了手偏过头不敢看他，“走、走了！升旗仪式快开始了！”

　　说罢，便就一个人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崔缪在后面盯着他如红玉一样的耳尖，用纤长手指抵住猩红嘴唇，眼角嘴下的红痣一齐无声地笑起来。

　　——到底不枉他卖的这一波惨。

　　够本，没折。

　　崔缪上前几步牵住宴几道的手，打了一个响指。转瞬，宴几道耳尖的红还没有褪下去，他们便就出现在了学校的操场上，他们班级的后列。

　　他们的突然出现甚至没有打扰到他们周边的任何人。

　　宴几道惊魂未定地捂住胸，他刚刚好像在一瞬间同爱因斯坦讲了话，和欧几里得讨论了平面几何？

　　崔缪则在他后面悠哉悠游，很自得自持地开口：“怎么，我的传送术好用吧？”

　　“好用个屁！”宴几道揉着翻江倒海的肚子，皱着眉头人生头一次爆了脏。

　　崔缪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过去站在宴几道身后。

---

作者有话要说：　　崔缪，老白切黑了。
极限运动yyds！
我成年后就去考驾照，考完驾照就去考摩托车证，买大摩托搞赛车，我还想在高崖上跳下去玩翼装飞行。
等我中考完了，明年我就自己旅游去蹦极。
要赚钱啊。没钱了连书也买不了，今年我爸妈不知道怎么想的，花了四十万买了栋房（猫猫叹气
两个月没碰滑板，昨天晚上上板那会生疏的一批，气死。
求一键二连～收藏！评论！请摩多摩多，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