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爱恋之太液芙蓉未央柳》小鸭先吱

52、宝石软剑

　　皇后早产了。
　　是一个小皇子。皮肤嫩薄到能看清青红色的血管，手足上的皱痕还未长全，哭声微弱到近乎不见，才七个月多一点就早早来到人世。宫人议论，这世人都说女子生产是世间最疼痛的事情，其苦痛不亚于锥心刮骨，坤宁宫那位生产的时候却一声都没吭过。有人说皇后是个大英雄，自己在战场上见过她的英武，所以不足为奇。又有人说，皇后生产的时候一直在哭，心中是积压了十分厚重的怨恨才会咬紧牙关将苦痛尽数吞下。
　　坤宁宫多了这么一个皇子，阖宫的氛围却变得低沉起来，因为皇后生产后看都不愿看那个孩子一眼。小皇子过于体虚，常常咳到不能正常呼吸，现在放置在专门的看护处由太医和乳母全天值守。好在是皇帝每天都会过来坤宁宫，坐在皇后的塌边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只是皇后安安静静躺着从不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听人讲，小孩第一句话往往都是唤母亲的呢，他软软小小的，吃东西都很难，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会喊爹呢。”
　　“你身上好点就去看看他吧，长得很白的小男孩，朕觉得他眉眼都很像你，真是，朕还未见过这么小的孩子。”
　　“朕与他赐名为‘爔’，是指春夏的日光，可好？你我在春夏交际的晨曦中相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叫这个字来纪念我们的相识。”朱棣略微哽咽道，今天刘纯对他已经直言，太医院倾尽全力，不过也只能保住这个孩子一月的阳寿，而这种早夭的孩子按制是不应该被取名的。
　　宫中尚在筹备满月宴席，小皇子就在皇帝的怀中慢慢没了气息，自始至终都没有等到生身母亲来看他一眼，王宸妃见此悲伤不已。就算是如此，宫中又有了新的传言，说皇帝不喜欢这个孩子，所以这个孩子就没了。这句话说得很含糊不清，无论怎么理解似乎都能说得通的样子。只是坤宁宫的那位闻此噩耗，不悲不怒，默不吭声大病了一场。
　　等昏睡的楚楚终于醒来的时候，小平差点崩溃了，她不顾深夜叩开了永宁宫的大门，要王宸妃赶紧把芝芝找来。等芝芝到了坤宁宫的时候，竟然见到了朝气蓬勃，一心只想出门执勤的香港警察张楚楚。
　　楚楚把关于朱棣的一切都忘了。
　　皇后失子打击过大，精神折磨令她痛苦不堪，芝芝亲眼见到忘却皇帝的皇后时，才算明了羽化仙草忘忧的奇效是指向什么了。小平哭得不能自抑，这如果被皇帝知道了，又不知会是怎样的场面。中宫如此怪异，众人实在解释不通，在王宸妃的迫问下，芝芝才对王宸妃吐露皇后吃下忘痛忘忧的羽化仙草，在红河森林劈开毒瘴救驾的事情。王宸妃听完始末，看着楚楚的睡颜，叹息道：“皇后娘娘的强大，令世间多少英雄男儿都望尘莫及，如今最大的软肋就是陛下，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真是造化弄人呀。”
　　芝芝忧心忡忡道：“我的医术有限，羽化仙草导致的忘忧，实在不知应该如何破解。不如我们赶紧将此事告诉皇上吧，在全国遍寻名医，早日进宫为皇后诊治。”
　　王宸妃刚准备应允，小平却急忙道：“不、不行！！”
　　大家不解的看着她，小平十分焦灼，皇后现在忘记了与皇帝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这么意味着她现在就是几年前，应天城郊小河边的那个女刺客的状态。皇后现在心心念念都是自己为什么不能出门上班，为什么每天都要喝一些奇奇怪怪又苦到反胃的中药，为什么自己住的病房会像北京故宫一样？小平对她的话一知半解，最终无奈只有骗她，说她现在生了病，被人送到了这里养病，等身上好了，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见小平面露难色，王宸妃道：“事到如今，你可还有隐瞒？这般我们可不好处事呀，小平？”小平坐下，又站起来，她不断在皇后塌前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
　　芝芝看着眼神飘忽不定的小平，问道：“小平，皇后失忆后，可是有什么变化…是皇帝陛下不喜欢的吗？”
　　小平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办法独自消化这道难题，就用手比划，示意大家出去说。王宸妃在朝兰的搀扶下，与小平和芝芝到了侧厢房，她坐定道：“就在这处说话吧，有什么话，是皇后不能知道的呢？”
　　小平捏着拳，不安道：“皇后娘娘忘记了关于爷的一切，记忆回到了她与爷相遇之前。那个时候，皇后娘娘还没有来过大明，和仙仙郡主一起在花果山生活……”
　　王宸妃一滞，这些事在之前去杭州府以前，皇帝是有私下跟她讲过的。她道：“不过前尘往事而已，不值得一提，你为何会如此慌张，生怕陛下知道了皇后失忆这件事情呢？”
　　“因为、因为皇后娘娘的那个花果山，男子只可娶一妻，如果皇后发现了自己的丈夫是皇帝，不止有她、后宫还有佳丽三千，可能根本都接受不了做出来些冲动的事情。”小平不能再清楚，当年还是柳妃娘娘的楚楚得知燕王府有一个季淑妃的时候，就已经伤心欲绝到彻夜泣涕了。
　　王宸妃得知这条信息惊诧不已，再往下问下去恐怕要涉及到帝后的感情私事，她道：“如此，你担心现在神志不清的皇后会责问皇帝为什么对她不忠，皇帝会发现皇后病得怪异查出羽化仙草的事情，届时会连累芝芝姑娘献草获罪？”
　　小平点了点头，芝芝听到此，叹了口气道：“娘娘疼惜你我，自己吃了仙药亲自去辟开那毒瘴。没有谈复，就是我来吃那仙草了，这般其实最好，毕竟这世间还没有人能令我茹芝芝万念俱灰到需要忘忧解痛。”
　　“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当下我们需要找到能医治好皇后的方法，我总觉得这羽化仙草名字虽美，但是总感觉是一种毒药。发挥的毒性可以让人麻痹到感知不到疼痛，甚至化解掉一部分精神压力。”小平分析道。
　　“芝芝，你们茹家是医学世家，在江浙一带也颇有威望。现下家族中是否有遁世的神医，精通羽化仙草的药性，可以来医治皇后这怪疾呢？如果可以，本宫这边可以安排他们进宫来为皇后诊治。”王宸妃道。
　　自从小皇子夭折，皇帝天天在乾清宫与成山的奏疏同宿，从不曾过问后宫之事。王宸妃动用了点人脉，很轻松就将谈复从刑部调任至太医院，专门为皇后问诊。谈复仔细诊问了许久，迟疑片刻还是抬手开了方子，只交代坤宁宫要一日一剂的给皇后吃下，这样皇后产后身子的损耗会恢复更快。身体好了，可能其余的病症也会解开吧……众人只能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芝芝内疚极了，与谈复又吵了起来，只恨当初自己被谈复阻止，没有吃下那羽化仙草。坤宁宫的异常谁都看到了，中宫明明安然无虞却这般的频繁问医，于是渐渐又滋生出了传言，说，这般着急寻医问药，是因为皇后生子大出血伤了身体，以后恐怕是再难有孕了。
　　皇后出事这段时间，朱棣不肯入后宫，终日见不到皇帝的权贤妃坐不住了。纪纲如今虽然失势，但是整死一个解缙如此轻松利落，说明在皇帝心中他还是有东山再起的希望的。于是这两人彻底站在了一条船上，纪纲从燕王府旧人那里继续追查皇帝和皇后的往事，权贤妃将心思单纯的季淑妃耍得团团转。结合两人获得的情报，便将那些年帝后二人的旧事拼凑出来个七七八八。得知皇后这是第二次失忆，她终于找到了离间帝后关系的真正突破点，权贤妃心生一毒计。区区一个解缙不过是扬汤止沸，因为皇后根本不爱解缙，真正釜底抽薪赶尽杀绝的武器，就被藏在此时看似静谧的坤宁宫中。

　　张德妃在御花园练习火绳枪，远远的就看见权贤妃五颜六色杂糅在一起的仪仗拥过来了，她不曾理会自己继续练枪。
　　“德妃姐姐好生飒爽，谁人不知陛下偏爱您，这些个刀枪剑戟寻常宫里是碰都碰不得的，偏偏您寿昌宫，十八般兵器都齐整备着给您消遣呢。这可是无上的荣宠，妹妹十分羡慕呢。”权贤妃的声音果然是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难怪皇帝会喜欢听她唱歌，张德妃一身骑马服精神矍铄，见有她靠太近就放下了手中的火绳枪，让侍女协助自己整理护腕。她出身将门从来不屑与这些喜欢咬文嚼字的文艺柔弱女子相交，只是擦了一把额间的汗道：“今天这刮的什么风，把你这只花蝴蝶给招到本宫的跟前来了？说荣宠，你说了句喜欢琼花，皇帝便将你那未央宫的琼花种成了花海，几件寻常兵器又算得了什么。”
　　权贤妃闻此，笑岑岑道：“姐姐又取笑妹妹我了。对了，姐姐，刚刚我送了两支上好的红参到坤宁宫去，只看到满目凄凉，觉得皇后娘娘二度失子实在可怜。又想到我一个边陲之地过来的寒门贫女，与那将门尊贵出身的皇后娘娘是霄壤之别，与她实在难有共同话题，更不清楚娘娘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这就想来请教一下德妃姐姐。”
　　“我与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哪里会知道她喜欢什么。”张德妃心里想着，中宫那位确实可怜，如今早产子未保住又丧失了生育能力，这对一个封建女子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听闻皇后娘娘是个武林高手，十分喜欢火器、兵器这些东西，我一介弱质女流也只拿得出像红参、琴谱这种东西送娘娘。且不谈那红参在坤宁宫的山珍海味中丝毫不显眼，就说我一直珍爱的琴谱，皇后娘娘都从未翻阅过。唉，世间真是没有比我更笨拙的人了。”权贤妃叹惋到。
　　张德妃并不喜欢这个皇帝新宠，并没有与她说太久，就直接推脱说练武练得一身是汗要回宫沐浴更衣，便起驾回寿昌宫了。
　　路上，她的贴身近侍桑槐道：“娘娘，这未央宫的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朝鲜稀世的红参都能被她寻到，为了在皇帝面前彰显善良重视皇后，这权贤妃的手笔是越发阔绰了。”张德妃冷哼。
　　“娘娘，您此言何意？”
　　“中宫那位与我们其实并无交集，但是想了想，我与她同为将门之后又共侍一夫，如今她这般不幸，我们寿昌宫确实也不该失了礼数。”张德妃若有所思。
　　“娘娘，您是打算也备上礼物去坤宁宫吗？”
　　“倒也不必亲去，咱们东西送到了就行。中宫那位脾气也是怪得很，别看权氏说得光彩，她跑这么多次坤宁宫，未必见过一回皇后。”
　　“是。娘娘，您是想备什么礼物送去呢？”
　　“皇后在北京神机营中试验最新火绳枪时做赌，将弟弟的佩刀给赢走了，看来她很喜欢我们张家的剑戟。这样，桑槐，你去我库中挑一把轻便漂亮的软剑送给皇后，这样她在宫中闲暇时可以练剑，练习得宜还有强身之效，相信她会喜欢吧。”
　　“是，娘娘想得周到，坤宁宫从来都不缺什么药材。选一把我们张家的软剑陈列在坤宁宫，喜欢习武的皇后有了消遣，皇帝看到这把剑的时候时时还能想到娘娘的好，真是何乐而不为呢。”桑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