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恋人》鬼马精伶

62、伊提莫

　　庞然大物轰然倒地，怪兽终于阖眼消亡，精疲力尽的哨兵们欢呼一声，纷纷倒地喘息。
　　他们的伤势轻重不一，腥味裹挟微风飘荡，战后现场血迹狼藉。
　　熟悉的人类姑娘依然披着白袍兜帽，和煦的光芒从她掌心流淌而出，一遍遍抚慰哨兵们的暴躁波动。
　　她一丝不苟的为痛苦的伤者治愈伤口，哨兵们也对她怀里的黑暗洛普斯习以为常。
　　在外人看来，这是很奇怪的组合——治愈使者与断头怪物。
　　忽然，一名年轻气盛的哨兵高声呐喊:
　　“不用你治疗!一点小伤，我还不想接受你的人情。
　　你要是没发现矿石，我们也不会因此受伤。”
　　哨兵体格高壮，居高临下的俯视莉子，嗓音粗厚使得他的语气听起来格外不善。
　　光芒环绕的手停在半空，莉子有些不知所措。
　　哨兵的埋怨像是硝烟的信号，引起周围的那塔拉人窃窃私语，或是回避莉子不解的目光。
　　怪兽频频袭击城邦和艾美拉鲁矿石采集点，越来越多哨兵受伤严重。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圣光的及时治疗，暂无人员死亡。
　　不知何时，那塔拉城邦内怨声四起。
　　如果外来使者不发现艾美拉鲁矿石，就不会将怪兽吸引过来了。
　　虽然目前没有人员阵亡，但谁知道以后呢？
　　他们不需要艾美拉鲁矿石也能生活，真正需要矿石的人只有外来者。
　　凭借卓越的听觉，洛普斯能听见他们不满的抱怨与迁怒。
　　愚蠢的杂碎，他们怎么敢诋毁他的莉子!？
　　残破的眼灯泛起光线的预兆，却被姑娘迟疑的询问打断。
　　“洛普斯，他在说什么?是需要其他帮助吗？”
　　莉子听不懂那塔拉语，鉴于其他人微妙的态度变化，她困惑的问了值得信任的洛普斯。
　　“没有人需要治疗了，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处理。
　　他提醒你该回城邦了，今天的消耗快到你的极限了吧？”
　　他不希望莉子因愚昧的家伙而伤心。
　　既然不需要圣光治愈，那就让他们自己慢慢感受伤口的溃烂吧。
　　“真的吗?可有些人……”莉子迟疑的环顾四周，那塔拉人却默默远离了她。
　　奇怪，是错觉吗？
　　为什么，会有微弱的恶意气息?
　　从远处赶回来的伊提莫目睹这一幕，连忙将哨兵拽离莉子。
　　他牢牢将哨兵的头朝莉子按下，强硬的让对方表达歉意。
　　年轻哨兵却倔强的不愿意低头，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不明白两个人的举动，莉子看得一头雾水。
　　地面突如其来开始震动，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踉跄倒地。
　　“地震?”
　　“不……是怪兽，一整个族群的怪兽!”
　　“见鬼的!从没见过这么多数量的兽群!”
　　“快跑！”
　　哨兵们不再恋战，而是疾速四散狂奔，试图摆脱身后浩浩荡荡的怪兽族群。
　　伊提莫不忘拉上莉子奔跑，察觉危险的姑娘咬牙努力跟上伊提莫的速度。
　　然而人类的速度完全不能和哨兵比拟，莉子艰难的喘息，感觉心脏窒息得快要炸裂。
　　何况她单手抱住洛普斯令自己负重更多，速度越来越慢。
　　怪兽们的光子冰球源源不断堵住逃亡者的去路，炸开凛冽的冰霜冻结生命。
　　再慢一点，莉子就要被冰球击中。
　　伊提莫焦急的拉住快要脱力的姑娘，他看着还抱紧洛普斯不放的莉子，忍不住吼道:
　　“放开他吧！不然你会死!”
　　冰与尘飞扬，混乱之中那只独眼幽幽转动，与伊提莫无声对视。
　　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扼住那塔拉人的咽喉，伊提莫刹那间闪过的心虚被强制压下。
　　“莉子，松开我。”洛普斯冷声命令，不容置疑。
　　“不行！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绝对不能放开你!”
　　无需思考，莉子下意识驳回洛普斯的要求。
　　“你现在松手，那家伙还能救回你。
　　带上我，你必死无疑。”
　　黑暗洛普斯自嘲的想:他居然沦落到变成莉子的拖累。
　　不甘心!怨恨他此刻的无能!
　　可他无法眼睁睁放任莉子被怪兽吞噬，这比杀了自己还令他痛苦。
　　伊提莫试图勒紧她最后的一点指尖，莉子却朝他无奈一笑，在他怔愣的表情中毅然松开他挽救的手。
　　“抱歉，我要去陪他。”
　　“不!!!”伊提莫不敢相信。
　　她的选择打乱他的计划!
　　为什么不乖乖丢下快烂掉的怪物呢？
　　他费尽心思安排了怪兽群的袭击，只为消灭带来危险的洛普斯而已。
　　他明明不想杀死莉子啊!
　　无论伊提莫内心多么惊骇懊悔，莉子的身影已经被兽群淹没，不留一丝痕迹。
　　“你是笨蛋吗！谁允许你找死!?”洛普斯的机械音罕见的恼羞成怒。
　　莉子无暇回应洛普斯，骤然减速导致她摔倒后不断翻滚，跌入尘土滚滚的兽群内。
　　她依然不松手，揽紧洛普斯近乎成为本能。
　　白色的光芒逐渐覆盖她和洛普斯，形成圆球般薄弱的保护屏障。
　　莉子大口呼吸着空气，浑身翻滚造成的大面积擦伤与骨裂的疼痛随之而来，冷汗混杂她脸庞的尘土落下。
　　她抹脸想擦干净泥土，反而碰到脸上的擦伤痛得倒吸凉气。
　　还不能松懈，屏障很快支撑不住兽群的攻击，她必须赶紧恢复体能。
　　莉子运用圣光治愈伤口，伤势修复的速度比正常时慢许多。
　　毕竟圣光来源于她本身，自产自用效果当然大打折扣。
　　莉子苦笑，迎上洛普斯恼怒的视线，语气讪讪的回答:
　　“别生气，我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治愈自己活下去。
　　但是洛普斯没有了，我就永远找不到你了。”
　　她沮丧又狼狈，斑驳的血痕和泥土掩盖不了她的妍丽温柔，灵魂里不屈的韧性此时夺目动人。
　　“我不知道保护作为侵略机器的你到底是对是错，我只知道你一直照顾我是确凿的事实。
　　我不可能抛弃你。我要你平安的回归真正的姿态，再亲口告诉我——恢复自由的洛普斯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目光灼灼，字字有力。
　　洛普斯挪不开眼，视野里深深烙下她此刻的模样。
　　一时之间所有语言系统都故障了，无法言喻那份被触动的心情——炙热又滚烫。
　　他听见莉子鼓励道:
　　“所以再坚持一下吧，洛普斯。我们肯定会得救的。”
　　与此同时，怪兽沉重的踩踏与冰球的撞击令屏障裂开一条条细缝。
　　屏障即将溃散，莉子却还未能治愈腿部骨裂的伤势，动弹不得。
　　危险就在一瞬间。
　　“人类真麻烦啊……陪你玩闹的游戏到此结束。”洛普斯的语调一变，用傲慢到极致的音色宣布道:
　　“看在你刚才没有甩开我的份上，我最后帮你一次。
　　不准遗忘我的名字，忘记的话绝对不可原谅。”
　　他张扬的笑声低哑沉沉，在莉子脑海里奏响蛊人思绪的共鸣。
　　“不！你不会想——”莉子顿悟了他的举动，始终晚了一步。
　　“砰！”
　　圣光屏障毁之一炬。
　　冰球与怪兽顷刻扑来，黑暗洛普斯全力一击。
　　“独眼光线!”
　　满天红光焚烧所有接近的生命，来势汹汹的怪兽们在惨叫中灰飞烟灭。
　　“咔擦咔擦！”
　　本就破损的目灯彻底碎裂，黑暗洛普斯的面容粉碎在自己的光线之中。
　　“洛普斯!!!”莉子竭力抓住他的碎片，飘落的残骸却如流沙弥散于血红的天空。
　　世界安静了。
　　安静到莉子能听见落泪的声音——泪珠划破浓稠的空气，坠入焦黑染红的泥土里。
　　结果，她还是没能履行诺言。
　　她颓坐在地，望着一无所获的手掌，久久没有抬头，就连磅礴的大雨砸湿眉眼，也无法动摇她单薄的背影。
　　前来找人的伊提莫被眼前的画面刺痛。
　　洛普斯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伊提莫克制内心涌动的酸楚与黑暗，半跪仰望着眼眸无光的她。
　　“和我回去，好吗？
　　我们需要你。”
　　他开口，说出莉子能听明白的地球语言。
　　他反复琢磨学习莉子的每一句话，学会她的语言。
　　失去焦距的眼眸终于恢复一些光彩，她淡淡望向伊提莫，眸底载满无言的哀伤，看得伊提莫心里一窒。
　　“莉子……”伊提莫怀揣隐秘的心思呼唤她。
　　“抱歉，让我任性一回吧。”莉子努力逼自己微笑道:
　　“我想呆在这里多一会，你可以先回去。”
　　伊提莫劝说的话语卡在舌尖，遇上她哀伤的笑脸就全部瓦解。
　　他并没有放弃，退到一旁，远远眺望莉子的一举一动。
　　他浅黄的十字眼灯闪烁着，不知何时其中一只眼灯被不详的赤红侵染出邪恶意味。
　　“一个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好机会，你竟然还不使用黑暗火花!
　　胆小鬼，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伊提莫头疼的捂住半边的赤红眼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又在怂恿他。
　　“你嫉妒的阴暗气息都快溢出来了。”
　　“够了！路基艾尔!”伊提莫愤恨的低吼，此时的他格外像自己口中的路基艾尔。
　　“我说过!我不是你！”

作者有话说

　　洛普斯:我一定会回来的!
伊提莫:不用回来，我会帮你照顾好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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