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臣服》顾子今

1、1

　　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描述一件事情，明明很想叙述，却在和人交谈的时候仿佛得了失语症。后来我才知道，我有一点轻微社恐，最害怕亲密地和旁人挨坐在一起推心置腹，每当我面对那些谈笑风生举止行为行云流水的人的时候，都尽量很小心地缩在沙发旁边的椅子上，羡慕地看着那些神采飞扬的面庞，心里的敏感卑微和酸涩盘根错节，围绕着我的陌生情绪不断攀升。

　　我攥紧了衣角，有个笑的最开心的女孩子去厨房端出了好大的水果拼盘，跌跌撞撞朝着我的方向奔来，差一点就被茶几腿绊倒，身边的人赶紧起身去扶。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不断后退，女孩子们或清脆或甜腻的声音将我紧紧包裹，“小心一点呀”，“哎呦就你毛毛躁躁还非要去拿东西”。我不安的搓了搓衣角。她们把那个差点跌向我的女孩围住，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不爱说话的人被置于圈外。我想，我该回家了。

　　“欸，刚端过来的水果，怎么要走了呀”就在我拎包转身的空当，其中一个声音清脆的女孩子叫住了我。现场逐渐安静，我不得不回头。

　　是程思思。好像就是她攒的今日的局，我对她唯一的印象还停留在学校门口她笑声朗朗地和一群朋友说话，而我低头快速走过的一幕。大约她也没想到今天开开心心的姐妹淘聚会来了我这么一个性子沉闷不讨喜的人。我意识到我好像扫了某人的兴，低着头半晌才轻轻说了一句“家里临时叫我回去”。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末了仿佛又周到体贴地问了我一句要不要车子送送你。我摇了摇头，大门“砰”的一声把我和室内的欢声笑语隔开，我长舒了一口气，沿着公寓楼斜斜的长坡慢慢朝着我的宿舍走去。

　　今天剩下的时间总算是不用见人了。到了宿舍，我换上了睡衣舒舒服服地在网上冲浪，突然弹出了一条信息，我啃苹果的手顿在了原地。“周末T42酒吧，晋绍泽也来。”我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打了语音过去。电话那头的人也没诧异，“怎么，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沈放戏谑的声音和滋滋作响的电流声音一起穿进我的耳朵，“没”我突然低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还不知道你？别在那假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背地里给人家写了那么多封信也没见你有本事寄出去一封...”

　　“沈放！”

　　“行行行，那你还要不要了，我可是托了好多人才问到。”

　　他顿了顿，又开口“爷看你这么多年实在憋屈，请人吃了好几顿饭才打听到人家晋绍泽近况。”

　　我突然迟疑起来“我......”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我要挂电话的时候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辜漫欢，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我缄默不语，挂了电话看着拉得严实合缝的窗帘。窗帘布的一角被风悄悄掀起，天已经沉下来了，有好大好大的一团云遮住了太阳。我死死揪着那截窗帘衬布，脑海里不断浮现沈放的那句话。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孙子跟我有仇，特意说出来这句话膈应我不想让我好好过周末。得出满意的答案以后我终于放下那块快被我扯烂的可怜衬布，心满意足地继续躺回床上冲浪。

　　沈大少爷牵线的局热闹极了。我偷偷躲在酒吧的角落里观察人群中谈笑风生的少年，借着昏暗的灯光扫过他的时候才敢光明正大地努力看他。沈放从隔壁卡座走了过来，长腿一迈坐在了我旁边，然后凑在我耳边开始窃窃私语。我不得不扭头看向他，他身上还是很久以前我夸过好闻的木质香水，现在正源源不断地向我输出他刚才的所见所闻所感，“我也是才知道，晋绍泽在国外订婚了。不过你别难过，你又不差，总会有人一直喜欢你，等着你。”

　　我摁住他偷偷转移我酒杯的手，眼睛直直地看向他。他突然沉默，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看我干嘛呀，我脸上又没适龄男青年。” 我没再说话，直接走出酒吧。

　　初春的风夹杂了一丝凉意，深夜的市中心仍旧灯火不休。沈放拎着我的外套跟在我身后，伸手帮我拦车。“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还走这么快，你说说除了我谁能跟上你......”

　　车很快就停在了路边，他和我一起挤了计程车的后排，而我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继续我的沉默人设。车上的气流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好像又什么东西轻轻盖在了我的身上，耳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真的，有人一直在等你，“他的声音好像有点轻微发抖，”不信你听听我的心跳。” 我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回到家已经十点，我把床底下的箱子拖了出来，然后又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瓶酒，开始读我年少时那些从未寄出过的信，一封又一封。屋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台灯，我喝着酒，一边看一边笑，这些信上写的从来只有沈放一个人的名字，哪里来的晋绍泽。
　　酒到微醺，手机上突然显示一条未读消息。我点开，信息发送人：沈放。内容只有一句话，“辜漫欢，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可能是酒精怂恿，可能是灯光暧昧，可能是他身上的香水好闻，可能是他低头在我耳边说“不信你听听我的心跳”时太温柔，可能是每个街头巷尾走在我面前的挡风，可能是在某个红绿灯口虚揽我的腰，可能是在车上光影闪烁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可能是他看我的时候温柔又专注，可能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

　　“什么时候的事情？”信息送达。
　　未读信息。“从老子见你第一面。”

　　晚上的风仍旧有些冷，我才发现原来窗户没有关紧。被我揉皱的窗帘衬布柔软地躺在窗台上，时不时被晚风吹起，我突然就这么笑了。

　　“春天已经过去了”，我开始打字，“希望我们不要再错过下一个冬天。”

　　在夏天结束之前，社恐终于牵起了傲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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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小说，肯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如果有人看的话，希望大家多多包容，提出修改意见，我会继续努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