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恋》空山心雨

75、第七十五章

　　次日，唐山海拿着文件去给宋雨蝶签字，刚想敲开的办公室门，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个男人的声音 “□□内奸……临江旅社……”他回想这一早上都没见到陈深，心里咯噔一下子。如果陈深被捕且不说牵连到碧城和自己，弄不好要跟共产党斗起来，这样两败俱伤的事情是唐山海不愿意看到的。于是山海马上跑到碧城的办公室 ，告诉她速去临江旅社找陈深什么也不用说，实在找不到就放火把旅店烧了。徐碧城不敢迟疑，叫个黄包车马上出发。
　　稽查队在院里已经整装待发，宋雨蝶别好了枪正要出门，被唐山海拦了一下。唐山海关上了门，问：“你干嘛去？”宋雨蝶无意与他多说：“有事。”说着就往外走。
　　唐山海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什么事这么着急？”
　　“当然是正事儿了，回来跟你说。”说完还往外走。
　　“你是不是要去抓□□？”唐山海为了拖住她只能挑明。
　　“我不抓中共抓你啊？”宋雨蝶瞪了他一眼，把胳膊抽回来。
　　唐山海急忙又抓住她：“雨蝶，你消息确切吗？别把自己人抓了？”唐山海故意急切地问。
　　宋雨蝶无奈地摇摇头，“你以为我是徐碧城啊？！”唐山海尴尬地眨眨眼睛。
　　宋雨蝶此刻站住了，眯着眼睛上下审视了下唐山海，说：“唐山海，你不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吧？”
　　“你刚来，不熟悉情况，我不怕你出什么岔子吗？就像上次跟苏三省那次，如果……”
　　“行了，行了，你闭嘴。”说完宋雨蝶推了他一把，往外冲。
　　唐山海又把她拉住，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带队跟你一起去。”说完开门吩咐二分队结合。
　　宋雨蝶开车带着唐山海，后面跟着稽查队和二分队直奔临江客栈。
　　临江客栈其实是沿河畔建的一个吊脚楼，很大结构很复杂，人也很杂。徐碧城到了客栈，在柜台前东张西望，不知道该如何找起。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徐碧城进门就盯着她，此时走上前来，主动问起：“这位小姐，你是住宿还是找人？”
　　“我找人。”徐碧城还在东张西望。
　　“请问你找哪位？”
　　“找……陈深。”徐碧城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认不认识陈深？”掌柜一听，上下仔细打量了下她，摇头说不认识，于是回去柜台忙活。留下徐碧城在那不知所措。
　　掌柜趁人不注意告诉身边伙计去通知，伙计立刻去了顶层阁楼，里面陈深正和地下党研究中央传达的精神。“深哥，外面有个小姐找你，看起来挺着急。”
　　陈深听到伙计的描述想想一定是徐碧城，她能找到这绝对是唐山海安排的，这是唐山海给自己报信呢，于是马上站起来，说：“你们快撤，把这里的药赶紧都转移走。”回头告诉那个伙计：“快去把那个小姐带来。”
　　当徐碧城进了房间，其他地下党已经拿着药从窗口跳下去离开，宋雨蝶和唐山海紧随其后，已经走到了楼梯口。这个房间其实是地下党储存党内用品的一个点，床对面的衣柜平推开，墙里是个暗格，能容纳两人。陈深把徐碧城藏在里面，自己也躲进去，拉上了衣柜，因为从里面拉所以还留了一条缝隙拉不上。他们刚藏好，宋雨蝶一脚踢开房间门，跑到窗边看到有人逃跑，就要跳下去追，被唐山海一把拽住。
　　“你拽我干嘛？”宋雨蝶一脸吃惊地看着唐山海。
　　“你脚不疼啊。”唐山海怕她追上共产党，看看后面没人跟着又说：“你那么拼命干嘛？真把自己当汉奸了？”
　　“唐山海你有没有点追求？”宋雨蝶朝外一看肯定追不上了，就放下了枪，一下子躺在了床上，“诶呀，□□是越来越有品味了啊，都找这么惬意的地方了。”唐山海看着她摇了摇头，突然发现了柜子旁边有个缝隙，通过缝隙隐约看到了徐碧城的披肩上蓝色花纹。唐山海心中了然，徐碧城和陈深一定在里面，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对宋雨蝶说：“走吧，在附近搜搜，说不定有什么收获呢。”
　　“睡一觉再走。”宋雨蝶闭上了眼睛。
　　“下面人都等着呢，你在这睡觉啊？”唐山海有点着急。
　　“你着什么急，他们都在远处守着呢，我这叫守株待兔，说不定一会儿闯进来几个漏网之鱼呢。”说着干脆把鞋脱了，把枕头垫在床头上，斜靠在上面，正对着陈徐藏身的衣柜。唐山海马上坐到了床头侧面的沙发上，一本正经地说：“宋雨蝶我有事情跟你讨论。”
　　“讨论什么？”宋雨蝶漫不经心地说。
　　“你能不能对我表示最起码的尊重，看着我说话。”唐山海想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宋雨蝶一听，转身正对着唐山海，盘起了腿，说：“唐山海！我对你还不尊重？这么多年了，我碰过你吗？”此话一出，陈徐唐三人皆镇住。宋雨蝶继续说：“我要是不尊重你，我早睡了你了！”徐碧城一听这话，开心地抿着嘴。陈深看着近在眼前的徐碧城如此开心，自己却不开心。唐山海耳朵根都红了，气得瞪大了眼睛。
　　“诶，对了，徐碧城睡过你吗？”宋雨蝶一直想问，才找到机会。
　　唐山海脸红一阵白一阵，他不敢说实话，怕上峰调回徐碧城，只能硬着头皮说：“恩。”徐碧城脸腾一下红了。陈深脸色很不好看。宋雨蝶眯起眼看着她。
　　“陈深和徐碧城真的有一腿？”宋雨蝶十分八卦。
　　“我不知道。”唐山海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就是这个。
　　“我看他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在认识你之前他俩就睡过了。”宋雨蝶认真地分析着。
　　“你能不能谈论点别的话题。”唐山海试图转移话题。徐碧城生气地噘着嘴。
　　“陈深那个花花公子……”宋雨蝶摇摇头继续说：“你得小心点别得病啊。”
　　唐山海已经气的说不出话，脸通红。
　　“生什么气啊。你身边有共产党吧？”宋雨蝶此话一问，三人皆惊。
　　“你说的是谁？”唐山海除了装糊涂没别的办法。
　　“你这么聪明猜不到吗？”
　　“猜不到，也懒得猜。”
　　“没有共产党你会跟南京站借人救共产党？不，唐山海你怎么想的？”宋雨蝶早就想问他，正好趁今天的机会都问了。
　　唐山海扬了扬脖子，目光稍有闪躲，“卧底工作，危险重重，情况瞬息万变，……”
　　“你可拉倒吧，谁没当过怎么，那后来你怎么又被共产党来一枪？”宋雨蝶十分好奇，幸灾乐祸地问。
　　“那个……演戏！”唐山海不愿意说自己替陈深挡了一枪。
　　宋雨蝶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说：“唐山海，你真是用生命在演戏！佩服！”唐山海叹了一口气，伸出右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
　　“幸好共产党那一枪了，要不然上峰一定认定你通共了。”宋雨蝶严肃地说。
　　“你那时候已经在南京了？”唐山海好奇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要不然你以为那些人谁派去的？”宋雨蝶翻了他一眼。
　　“你肯救□□？”唐山海有点不可置信。
　　“我是救你呢！谁知道你有没有被GD用枪指着脑门儿。”宋雨蝶又翻了他一眼。
　　“那倒没有。不过也差不多。”唐山海想起那个狙击手有点闹心。
　　“徐碧城是□□吗？”宋雨蝶太了解唐山海了，知道他一定是接触共产党了。
　　“她？她那个智商能当□□？□□也是有门槛的行吗？”唐山海一边笑一边摇头。陈深也抿嘴憋着笑，徐碧城气得噘着嘴瞪大了眼睛。
　　“说不定是装傻，大家还都以为你跟陈深一样是个花花公子呢！”
　　“宋雨蝶，话不能乱说啊，说着唐山海解开衣服，露出胸前的伤疤，我唐山海对党国忠心耿耿，这些伤疤都是见证，徐碧城要是□□，我成什么了？”唐山海义愤填膺。
　　“把衣服穿上，你那些伤疤哪个不是我给你处理的，还在我面前晃荡什么？”
　　“你知道就好”唐山海露出明显不悦。
　　“那陈深是□□吧？”陈深眯起了眼睛。
　　“我怎么知道？”唐山海打算装糊涂装到底了。
　　“我去试试就知道了。”宋雨蝶抿嘴一笑。
　　“怎么试？你要干嘛？”唐山海有点紧张。
　　“去深入了解一下！”说完宋雨蝶还朝唐山海抛个媚眼。
　　“你不怕得病啊？”唐山海想不到其他理由阻止。陈深此刻脸色很难看。
　　“我得病也不会传给你的，放心！”宋雨蝶翻了他一眼，继续说：“你其实没跟徐碧城睡过吧。说实话！其实我看徐碧城心里也不是一点没有你，只是她更爱陈深吧。”
　　“你有完没完了？”唐山海想马上终止这个话题。
　　“哈哈哈哈，那你有多爱她”
　　“很爱。”唐山海这么表露是想告诉宋雨蝶你不要伤害徐碧城。徐碧城听到这开心地笑了。
　　“跟爱我比呢？”唐山海瞪了她一眼。
　　宋雨蝶继续问：“说真的，要是我跟徐碧城同时被日本人抓了，你救谁？”
　　“我转移啊！”
　　“烦人，我说真的，快说快说！”
　　“我当然救她了！”徐碧城听了抿起了嘴露出笑容。
　　“唐山海你烦人!”宋雨蝶撅起了嘴。
　　“她肯定一个巴掌就招了，我救她还不是为保大家？你多坚强！”徐碧城的笑容僵住了，陈深也露出了笑容。
　　“那你就不管我了？”
　　“我救了她陪你一起死。”唐山海认真地说。不仅徐碧城和陈深，连宋雨蝶也被这句话镇住了，眼圈红了。
　　“你哭什么啊？”唐山海忙掏出手帕走到她身边，坐下，正好挡住了衣柜。
　　“你陪我一起死，徐碧城怎么办？”
　　“让她跟陈深好好活着。”陈深看着徐碧城，徐碧城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
　　宋雨蝶用唐山海的手帕擤了下鼻涕，气愤地说：“唐山海！你挺会安排啊！徐碧城跟陈深就可以好好活着，咱俩就得死是吧？”
　　“是不是你先起的头？说什么被抓？”唐山海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想法。
　　“谁先起的头？你来上海之前是不是留个遗书？”
　　“怎么说话呢？”唐山海十分不满意地瞪了眼她。
　　“上峰批准了。”
　　“这么早就批了？”唐山海有点无奈。
　　“说什么死了跟我埋一起，这不是遗书是什么？”徐碧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活着不跟我在一起，死了在一起啊？”宋雨蝶斜着眼睛撇着唐山海。
　　唐山海见她都说了出来，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就释然地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因为要死很久，我也怕寂寞。”
　　宋雨蝶见他这个样子，顿时也伤感起来，跟着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有了徐碧城，你还要不要跟我埋一起了？”
　　“要啊，徐碧城得好好活着呢，那你要不要跟我埋一起？”
　　“反正付子欣那个王八蛋也不能回来了，我就将就你吧。”说完宋雨蝶的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唐山海为她擦掉了眼泪，抚了抚她的后背。
　　“不对啊唐山海，你是料定了我得死是不是？”
　　“人固有一死。”唐山海对她笑笑。
　　“唐山海，当年上峰要留你在黄埔任教，你非得上战场，你后悔不？要是你也在那当老师，说不定徐碧城先看上你了。”说着挑了挑眉。
　　“徐碧城应该是为了陈深才进的黄埔。”陈徐二人听了都很吃惊，唐山海居然连这都知道。总之，他唐山海在徐碧城的人生中，总是比陈深落了一步。宋雨蝶看见唐山海失落的样子，于心不忍，想逗逗他，于是说：
　　“既然死后要睡一起，那我也不介意死前跟你睡一起。”说着就往唐山海身上扑，“徐碧城心里只有陈深，我来温暖温暖你？”陈深和徐碧城都红了脸，低下头，唐山海忙躲开，“别闹，我还有正事儿跟你说呢！”
　　“什么事儿”宋雨蝶见唐山海表情严肃。
　　“你别碰陈深！”所有人都愣住了。
　　唐山海继续说：“我唐山海也是有底线的。”唐山海怕宋雨蝶真的去找陈深，惹得徐碧城伤心，所以故意这么说。
　　宋雨蝶惊讶地半张着嘴看了唐山海半天，说了句：“唐山海，你底线真低！！！”
　　“我不碰陈深，那我只能碰你了。”说着宋雨蝶就笑着朝唐山海扑过去，唐山海一翻身逃到了窗口，“宋雨蝶，我还有正事儿跟你说！”
　　“还有什么正事儿？”
　　“那个自从苏三省叛变，我们同僚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唐山海还一边说一边躲，宋雨蝶一边问一边追，：“所以呢？”
　　“我们要多沟通加深了解。”
　　“怎么了解？”
　　“聊天！”
　　“聊什么？
　　“三民主义！”唐山海情急之下也想不起来别的。
　　宋雨蝶停下来，站直腰，不可思议地说：“唐山海你有病吧！”说完一摔门走了。唐山海松了一口气，看了看那个衣柜，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