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恋》空山心雨

63、第六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刚到行动处，陈深和唐山海就奉毕忠良之命分别带领一分队二分队出动去抓人。事情来极其突然，连陈深和唐山海都不知道要抓的究竟是何人。一行人按照地址找到了凤塘古镇的一户院落，包围起来。
　　“头儿，我们抓的什么人那？”扁头实在好奇，憋了一路，实在憋不住了。
　　“我怎么知道。”陈深打了个哈欠，坐在车里，腿搭到方向盘上。其实内心特别紧张，怕里面是自己的同志。
　　“连你都不知道？”扁头很惊讶“这保密工作做的哈，真绝了！”
　　唐山海斜倚着车，抽着雪茄，冷静的外表下有一颗同样忐忑的心。扁头转过头问：“唐队长，你知道吗？”
　　“你们陈队长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唐山海说完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这里面是谁不知道，武器装备也不知道，怎么抓啊。”扁头挠挠头。
　　陈唐二人谁也不轻易下令，都在各自想着对策，底下的人也都在那等待。实在拖到不能再拖了，陈深拿起个大喇叭，扯脖子开始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行动处包围了。放下武器、不要抵抗、以免造成无畏伤亡。”还没说完，里面一个手榴弹扔出来，正扔到车附近，陈唐二人忙向旁边跳了一步卧倒在地。双方开始火拼。最终抓了1个地下党，击毙2个地下党，跑了不知道几个，缴获了一批武器。陈唐二人走进院子查看武器的时候，都震惊了，如此高端数量如此之多，创下行动处之最。扁头乐得屁颠屁颠的，这回又有奖金了。唐山海时不时地瞟陈深一眼，看不出陈深任何表情。毕忠良乐得合不拢嘴，问陈深：“你个小赤佬，你喊什么呢？引来个手榴弹你老实了？伤到没有？”
　　陈深吊儿郎当地往沙发里一坐，腿搭在茶几上，：“不打个招呼，多没礼貌！”
　　毕忠良疑惑地看看他又转头看看唐山海，山海正抿嘴乐，他心想幸好不是军统，山海看见毕忠良望着自己，说：“共产党现在都这么有钱吗？”说完疑惑地看了看陈深。说完三人相视而笑。
　　下班后，陈深迫不及待地去了交通站，见到了自己的同志。
　　“什么情况？”陈深十分着急地问。
　　“深哥，这批军火是爱国人士好不容易筹到的，本来要运到东北给抗联的人，他们已经快弹尽粮绝了。谁知道……”说话的人是地下党一个联络员。大家都露出的急切、悲伤的表情。
　　“牺牲的两个同志呢？”
　　“是来上海接收武器的同志。”
　　“被捕那个呢？”
　　“那个也是，他们都是从东北过来的。”那人想了想又说：“她不认识你，你放心。”陈深悲痛之余松了一口气。
　　“向上级汇报，上海地下党有叛徒，级别在医生之上。请求组织迅速彻查。上次鸿鹄、宰相被捕估计也跟这个叛徒有关。”陈深强忍着自己的恨意。
　　“深哥，这批武器怎么办那？东北抗联的同志还都在等着呢。”同志们都期盼地看着陈深。陈深沉默不语。
　　徐碧城送文件的时候，钱秘书正在拷打那个共产党。是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儿，满脸、满身的血，被吊在墙上。钱秘书撸胳膊挽袖子地使劲抽打着她。女孩儿躲无可躲，钱秘书却越打越兴奋。女孩儿昏了过去，钱秘书示意旁边的人往女孩儿脸上泼了一盆冷水，女孩儿悠悠转醒。钱秘书继续打。
　　“钱秘书，你过来签字。”徐碧城实在不忍心看下去。
　　钱秘书仿佛还没打尽兴，碧城这么一叫也不得不过来，放下鞭子拿起笔签了字，又马上回去继续打。徐碧城心里说了句变态，响起自己的同学周琦和丈夫被捕的时候也是钱秘书每天这么折磨他们，碧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正碰到陈深走进来。
　　陈深无精打采地走进来，坐到凳子上，冷眼看着钱秘书鞭打女孩儿。钱秘书感受到了后面有人注视，回头一看是陈深，猥琐地一笑，把鞭子一递：“陈队长要不要打几下？”陈深听他这么问，冷笑了几下，别过头去，“我可没有这个雅兴。”徐碧城知道陈深心里难受了，他只有在十分难过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冷笑。
　　徐碧城实在不忍心看见陈深这样，于是说了句：“钱秘书，你累不累？”
　　钱秘书回头看见碧城还没走，回头说了句“一会儿就轮到唐队长审了，我累也累不到哪里去。”正说着唐山海走进来。
　　钱秘书直起了腰，呵呵地喘着气，看了看手表，对唐山海说：“该你了。”说着把鞭子递过去。唐山海微笑着点了下头，接过鞭子，徐碧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陈深也注视着他。
　　唐山海把鞭子接过来，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陈深和徐碧城刚想松一口气，谁知唐山海走到火炉旁，拿起了火炉里的烙铁。烙铁烧得正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陈深和徐碧城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钱秘书眯着眼睛，露出猥琐的笑意。只见唐山海左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支雪茄塞到嘴里，右手举起烙铁点燃香烟，吐出一口烟圈，然后把烙铁放回火炉。
　　钱秘书失望地说：“唐队长，你倒是审那。”唐山海走到女孩儿身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很绅士地说：“鄙人唐山海，敢问姑娘芳名？”钱秘书、陈深、徐碧城都呆住了。钱秘书一摆手，“我走了，我得休息，2个小时后还得来轮班。”
　　女孩儿努力抬起头，看着唐山海，不说话。唐山海一笑，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女孩脸上的血和水，温柔地问：“共产党就那么好吗？”陈深意味深长地看着唐山海。唐山海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女孩儿的身上，挡住了女孩胸前露出的皮肤。“以你的年龄，在□□内也难担重任。何不保命要紧？”女孩儿仍不说话。
　　唐山海笑着说：“如果我是你的同志，搭档，我宁愿你出卖我来换你的命，至少少遭些罪。”说完回头看着碧城。碧城知道这是山海跟她说的。
　　陈深一笑，说：“你的风格像老毕。”“多谢陈队长抬举唐某人。山海照处座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老毕在隔壁的审讯间一直听着这里的对话，实在忍无可忍，“他俩这是审讯吗？他俩这是把这当成聊天室了吧。还有这个钱秘书，就知道打，你给人机会说话了吗？”说完把耳机摔在桌子上，准备亲自上阵。
　　毕忠良进来的时候，唐山海正在“调戏”女□□，陈深和徐碧城正在 “眉来眼去” 。看见毕忠良进来，就都出去躲清闲了。最后的结果是女□□送到上海国立医院急救。唐山海又被李默群叫去给外宅置办东西了。徐碧城看见陈深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与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形成强烈反差，碧城的心有点难受，安慰他说：“陈深，别太难过了。”陈深回过神来，点点头，说：“我是为了东北抗联的同志们担心，他们正需要这批武器。”说完烦恼地闭上眼睛。也许现在能说话的人，就只有碧城一个了。碧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拉着陈深的胳膊说：“陈深，也许我有办法。”陈深疑惑地看着她，她得意地笑笑，然后转身走出陈深办公室，跑向山海办公室。
　　直到很晚唐山海才回家，一到家徐碧城就热情地迎上来，帮山海拿包，放拖鞋。唐山海站在那里看着比较反常的徐碧城，心想肯定有事，一定要小心。唐山海换了拖鞋，坐到了餐桌旁，徐碧城马上把红酒倒好，端上来，笑盈盈地说：“山海，你辛苦了。吃饭了吗？”唐山海眨了眨眼睛，道：“吃了，跟舅舅吃了一口。”“哦，你累不累，我给你揉揉肩膀吧。”说着就站起身来，让唐山海一把抓住，按在凳子上。唐山海舔了舔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心绪，对碧城说：“碧城，你别折磨我了，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说完直视着碧城的眼睛。
　　碧城心虚地把目光转开：“……”唐山海更紧张了：“说吧，我不批评你！”听到这句话徐碧城马上从怀里掏出从陶大春那拿来的两封信，挡在了脸上。唐山海定睛一看，松开了碧城的肩膀，喝了一口红酒：“在你和陶大春心里，我已经牺牲了是吗？”说完了伸手去抓那两封信。碧城忙藏在身后。
　　“我想跟你要杨家村那批军火。”碧城心虚地说。
　　“陈深让你要的？”唐山海听了心里有点难过。
　　“不是，是我想给他的。”碧城低下头。
　　“我要是不同意呢？”唐山海生气地扬了扬脖子。
　　“你不是说给我当嫁妆了吗？”碧城想死皮赖脸也要要到。
　　“你这是要嫁给他了吗？”唐山海的难过大于气愤。
　　“被你们查封那些是给东北抗联的武器。”
　　“所以呢？”
　　“他们正需要枪支弹药。”
　　“所以呢？”
　　“都是打日本人。”
　　“你敢保证共产党拿了这些武器不去打国军？”唐山海瞪大了眼睛 。
　　“共产党不会的。我保证！”碧城信誓旦旦。
　　“你了解共产党吗？”唐山海被气得站起身来。
　　“我了解陈深。”她脸上充满了对陈深的信任。
　　“你总共就认识陈深这么一个共产党，你认识的共产党还没有我认识的多，你用什么保证？”山海气愤地转过头不去看她。
　　“你认识几个共产党？”碧城十分好奇 ，从未听说过唐山海认识共产党。
　　唐山海想自己在黄埔的老师、教导员都是共产党，自己的同班同学有一半是共产党，在东北救过自己一命的人是共产党，自己以身相救的陈深是共产党，现在连他唯一爱着的碧城也要跟共产党跑了，想到这唐山海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碧城惊讶问：“很多吗？数不过来吗？”
　　“我们现在是在比谁认识的共产党多吗？”唐山海被气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也没给我聘礼啊。”碧城实在没办法了。
　　唐山海一听，心想你嫁给我了吗？想想这么问一定很伤感情，只能沉默地看着碧城。
　　“这些武器就当聘礼了。”说完从腰间掏出那个绣着莲花的小袋子，塞到唐山海手里，“这个是我的嫁妆。”
　　唐山海看着手里的羊脂玉，还带着徐碧城的体温，他顿时感到心里有点温暖，但一想到她是为了给陈深换武器才给自己的，心里不免产生一丝苦涩。
　　“我知道，照比你的聘礼，我的嫁妆毕竟少。算我欠你的，以后再还。”碧城从唐山海眼里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