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恋》空山心雨

54、第五十四章

　　三天的度假终于结束了。回去的路上，唐山海仔细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确定自己和碧城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安心地看看窗外的景色。那么柳美娜为什么故意把她有绝密文件保险柜钥匙的事透露给他们呢？是替毕忠良试探自己？还是只想用钥匙引诱自己？无论是哪种情况，柳美娜都已经猜到了自己对绝密文件感兴趣。柳美娜究竟是敌是友？想到自己跟柳美娜独处的时候，她的温柔体贴，一颦一笑，她亲吻自己时的感觉，如果她是毕忠良的棋子，那无疑是一个很难对付的敌人。但如果她所表现的都是真情，自己怎么才能弄到保险柜钥匙呢？这种保险柜是德国进口的，靠传统的方法是打不开的，即使手榴弹都炸不开。想想贴身携带这种方法居然是碧城提出的，山海感觉心更累了。
　　碧城想了很久，似乎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误，但应该不是很严重。她从床上坐起来，对躺在地上的唐山海说：“你睡着了吗？”“没有。”“柳美娜不是喜欢你吗？”“你想说什么？”“那你喜欢她吗？”“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只是不希望她出事，才让她贴身带着……”听到这里唐山海好不容易平息的气又聚集在胸腔内，但又怕碧城心里有负担，只能说“我知道你善良。”“黄埔十六期的时候老师教过我们开锁，难道你不会？非得用钥匙？”提到老师，唐山海自然想起了陈深，再也按捺不住了，腾的一下坐起身来，回望着徐碧城：“整个梅机关的保险柜都是从德国进口，你以为保险柜的钥匙和家门钥匙是一样的吗？你的老师没有告诉你不是所有的锁都能打开吗？看来陈深教得也不怎么样。”“他教得挺好的，他是最好的老师，……是我自己没学好。”越说声音越小。“那你让最好的陈老师去开吧”山海瞪大了眼睛扬起了下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徐碧城低下了头，她现在才知道她给柳美娜出的主意其实是摆了唐山海一道，难怪当时他的脸色那么难看。看到徐碧城忐忑、后悔的神情，唐山海心里开始不好受，于是缓和了语气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总会想到办法的。其实你今天这么出主意也可以把我们撇清，让她感觉到我们对钥匙不感兴趣。”一本正经地说着违心的话，唐山海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果然奏效，碧城听了猛然抬起头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是吗？呵呵。想不到还歪打正着了。我还以为你会批评我呢，呵呵……”凝望了她几秒钟，唐山海挤出一个微笑：“不会，别担心了，睡觉吧。”“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柳美娜？”……
　　柳美娜穿着新做的淡紫色旗袍，踩着高跟鞋，瞟了一眼碧城的办公室，看到徐碧城正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于是会心一笑，朝着唐山海的办公室走去。“唐队长，忙什么呢？”唐山海正坐在椅子上喝着咖啡看着报纸，抬头看到柳美娜，马上放下手里的报纸，绽放一个迷人的笑容：“柳小姐有什么事吗？”柳美娜笑着走进来，随手关上了门，坐到了唐山海对面的椅子上，“后天是我生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过啊？”唐山海一挑眉，“哦？美娜生日啊，那我送什么礼物好呢？你知道我不擅于讨女孩子欢心，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跟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让你陪我。”说完美娜起身绕过去，来到唐山海身边坐到了他的腿上。唐山海没想到美娜有如此动作，躲避不及只能僵住，任由美娜搂住他的脖子。他没有办法，只有连忙答应“好，好好~陪你，陪你。”唐山海看了眼门，放下手中的咖啡，起身，一转身把美娜放到椅子上，自己蹲在地上，温柔地说：“陪你是自然的，礼物也是要的。你想要什么礼物呢？”二人面对面离得如此之近，空气中充满了暧昧。突然间，门开了。陈深探头进来，唐山海慌忙地站起身来，陈深暧昧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啊打扰二位了。唐队长，能不能借你的车用用？”唐山海抿了抿嘴唇，尴尬地笑笑“可以啊。”掏了掏左边的兜，又掏了掏右边的兜，回头走向写字台，拿起上面的钥匙，递给陈深。送走陈深，美娜也依依不舍地离开，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趴在山海肩头小声说：“山海，你最近要小心哦，我听说军统飓风队又派来个队长，继续组织暗杀呢。你要小心哦。”山海眼睛一亮，“什么叫又？”“你还不知道呢吧，原来那个队长被梅机关抓了，审了很久也没什么收获，过几天要枪毙呢。”说到这，美娜打个寒战。山海连连点头，“美娜你也要小心哦！”唐山海自然知道飓风队原队长郭贤云被捕，所以上峰才派来了陶大春继续担任队长、组织暗杀。只是郭贤云的事柳美娜怎么知道的？难道她见过处决手续？如果手续到了档案室是否意味着对郭贤云的处决会由行动队来执行？那么有机会营救自己的战友吗？
　　快下班的时候，唐山海遛进了档案室，关上了门。“美娜你还没告诉我想要什么礼物呢。”美娜想想说“一时也想不起来。”“那今天晚上一起吃饭，你慢慢想？”“好啊，你先等我一会儿，我给处座送个文件，马上回来。”说完柳美娜拿起桌上一个档案袋走了出去。唐山海迅速翻看桌子上一摞档案袋，果然看见一个写着《郭贤云处决令》，他迅速打开袋子，浏览里面的文件，再放回袋子封上，动作一气呵成。刚恢复原样，柳美娜就推门进来，羞答答地对山海说：“那你也送我一大束玫瑰花吧，就要你上次送给碧城的那种。”唐山海怔了一下，道：“好！”
　　唐山海送柳美娜回家后，甩掉了跟踪的人，来到约定地点与陶大春会面。“大春，郭贤云有下落了。”大春一听特别激动，忙问：“真的？他被关在哪里？”“他现在在梅机关的牢房里，已经判了死刑，按计划5日后移交到行动处，由行动处执行。”大春听了脸色暗沉下来， “我们有机会营救他吗？”“梅机关的牢房固若金汤，我们不能贸然行事，我们可以考虑在移交的过程中动手。”大春听了眼睛一亮：“好！听你的吩咐。”大春才发现唐山海脸色阴霾，于是问：“怎么？还有什么事吗？”“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按理说梅机关可以直接处决，为何非得移交到行动处，多此一举不知是不是圈套。”“也对。”大春点点头。“就算是圈套，我们也要奋力一拼，不过要万分小心，听我命令行事。”“好，你放心。我等你电话。你和碧城也要小心。”
　　唐山海推门进来，没想到碧城在厅里坐着等他。“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去跟大春见面了。”“往常你跟大春见面也没有这么晚回来。”听到这里，唐山海正在挂衣服的手顿了一下，转过身来，舔舔嘴唇，犹豫了一下，如实汇报：“我先跟柳美娜去吃了个饭，她说想吃……”“她想吃什么我不想知道，与我无关。”碧城心想，就知道你跟柳美娜呆在一起，平复了心绪，继续说：“你跟谁吃饭都无所谓，但以后你要事先告诉我一声，免得我……”说到这突然不说了。“免得你怎么？”唐山海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看到桌子上一盘炒鸡蛋，糊了一半，已经冷掉，才明白，原来碧城在等他吃晚饭。唐山海突然心里一暖，碧城被看穿气愤地起身向里屋走去，唐山海忙追过去。追到门口突然门被关上，山海忙往后一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想幸好躲得快，要不然鼻子被门拍扁了。此刻他才意识到碧城真的生气了，他懊恼地扯了扯领带，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对柳美娜他可以油嘴滑舌，那些甜言蜜语并不走心；对碧城，他就变得嘴很笨，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碧城消气。
　　碧城只是关了门并没有锁门，本以为山海会追进来继续跟她解释，谁知山海没了动静。碧城越想越生气，从屋子里冲出来，看见唐山海正站在那里看着她，碧城扬起了脖子质问他：“你今天又花了多少钱？”山海没有意识到她这么问，一时之间愣在那里，她继续说：“活动经费是要花在套取情报上，不是让你风花雪月。你用公款请柳美娜吃饭，你对得起党国吗？”“我……”唐山海突然反应不上来“我怎么对不起党国了？我给她买礼物、请她吃饭也是为了套取情报啊。”“你还给她买礼物了？”“……”唐山海心想自己真的被碧城气糊涂了，自从当了卧底从来没犯过这么低级的错误。唐山海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等我。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就下去给你下碗面吧。”说完转身走下楼梯，留下碧城愣在原地。
　　“碧城~快吃吧。”把热腾腾的面放在碧城面前，山海陪着笑脸。碧城看到山海来不及脱掉衬衫，两个袖子高高挽起，手湿湿的，手指上还戴着婚戒，小心翼翼地站在身旁。其实她已经消气了，只是一下子放不下来，“我不吃宵夜，我怕胖。”“这不是宵夜，这是晚饭。再说你这么瘦，胖点儿更好。”碧城一听，接过了山海手里的筷子吃了起来。山海松了口气。
　　“下面还有个鸡蛋”山海坐在旁边看着碧城吃面，如果时间就这样停止多好。“其实，我用的不是活动经费，是行动处的工资。”
　　“你的工资也是经费，也应该花在正地方。”
　　“你说的对！以后我的工资也交给你，由你分配。”
　　“应当由组织分配！”听到他这么说，碧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我说过，你就是我组织。我有需要的时候再跟组织申请。”唐山海突然心情很好，丈夫把工资交给妻子，他们越来越像真正的夫妻了，这片刻的温暖足以让唐山海幸福很久。
　　“那个，明天柳美娜过生日，想让我过去，我也不好推辞。”说完唐山海愧疚地低下了头，本来他不想打破这美好的氛围，只是现在不说恐怕没有机会了，如果明天出了什么突发状况，他希望碧城能及时转移，所以他对她不能有半点保留。
　　碧城听了，心里又来了气。“你是晚回还是不回了？”
　　“这个得看情况。”见到碧城不出声，他伸出双手扳过她的双肩，四目相对，他继续说：“碧城，你听我说。明天也许我就知道柳美娜是敌是友了。如果是敌，她就是毕忠良派来的下套的，用绝密文件来诱惑我。明天你别去上班了，你先去苏州，军统苏州站的人会到车站接你，如果明天晚上12点之前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报平安，你就马上回重庆，再也别回来。”
　　“万一明天是个陷阱，你也要去吗？”碧城开始十分担心。
　　“必须去。从当卧底的第一天，我就做好了为党国牺牲的准备。只要我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我就死而无憾。我只是担心你。”
　　“你不能死！我不走，我一走你的嫌疑就摆脱不了了。”碧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和山海已经是个共同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