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恋》空山心雨

29、第二十九章

　　唐山海若无其事地走回办公室，徐碧城还在，“山海，你去哪里了？你想到办法了吗？要不然你先跑吧！”唐山海坐到徐碧城身边，说：“我用她儿子来威胁她。”唐山海的内心也十分不好受，如果再有其他方法他是万万不会用一个孩子来威胁一个母亲的。徐碧城听了也很难过，掉下了眼泪。唐山海继续说：“他们肯定会用迟城的命来威胁她，我们用她儿子的命来威胁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选儿子舍弃丈夫是多么残忍的一个决定。”
　　“她一定会选儿子吗？”徐碧城吃惊地问道。
　　“难道不会吗？母亲不都是把儿子放在第一位吗？”徐碧城的提问使得唐山海有那么一刹那的紧张。
　　“不是所有女人都这样的吧！至少我是不会的！”
　　“你不会怎样？”唐山海有些慌乱了。
　　“如果是我，我一定选丈夫，舍弃儿子！”徐碧城坚定的目光使得唐山海倒抽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所有女人都是这样想还是只有徐碧城这样想，是自己对女人了解得不够吗？
　　“儿子可是亲生的！”唐山海企图说服徐碧城来安慰自己。
　　“那又怎样？只要丈夫在，儿子还会有的！”徐碧城无比坚定。
　　“那，那，亲生的儿子说舍弃就舍弃？”唐山海彻底慌了，“碧城，你这么说是因为你还没有儿子，如果有朝一日你有了儿子，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你就会舍不得了。”
　　“丈夫只有一个，如果只能选一个我一定选丈夫！”徐碧城确实是这样想的，后来证明，她也是这样做的。“况且，赵小姐跟我说过，丈夫不在了要儿子干什么！”
　　“徐碧城，这句话怎么不早跟我说！”唐山海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是无关紧要的话！”徐碧城低下头。
　　二宝把行动处的人一波一波地叫到牢房里，让迟城夫妇认，说只要认出熟人，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唐山海拉着徐碧城的手一起走进大牢。徐碧城不自主地发抖，唐山海趴在她耳边安慰着：“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其实唐山海的内心也是十分忐忑。
　　赵小姐双臂被吊起，只有脚尖能够到地面，吃力地站着，全身都在颤抖。二宝抽了她一鞭子，“抬头看！”赵小姐努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徐碧城，毫无停留。徐碧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唐山海搂着她，亲吻她的额头安慰着。陈深的目光从徐碧城的身上移开，他不愿意见到二人亲密，假的也不行。
　　二宝又抽了一鞭子，问道：“有没有认识的？”赵小姐又作势把牢房里十几个人看了一遍，摇了摇头。陈深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站起身对着众人说：“各位请回吧，辛苦了。”说完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惹得众人笑了起来，“陈队长还挺像服务员的！”众人刚要走，赵小姐就对二宝说话了，“你们不用费劲了，且不说我不认识行动处的人，就算认识我也不会说的。”唐山海搂着徐碧城，二人默默转身往外走，听见赵小姐继续说：“你们知道我丈夫在我心里最重要，所以你们用他来威胁我，你们怎知在我心中还有比丈夫更重要的，那就是我的信仰！”说完赵小姐往二宝的脸上啜了一口，二宝气得举起鞭子狠狠抽起来，牢房里回响着赵小姐的惨叫声。唐山海和徐碧城一步一步地走出牢房，二人都努力抑制心中的悲痛，他们知道赵小姐的话是说给徐碧城听的，她是想告诉徐碧城，我不会出卖你的！即使你不拿儿子的性命来威胁我，我也不会出卖你的！
　　回到唐山海办公室，徐碧城再也忍不住趴在唐山海的怀里哭起来。唐山海已经被飓风队、上海站尤其是眼前的徐碧城气得浑身颤抖。此刻他直挺挺地站着，任由徐碧城紧紧搂着自己，脸趴在胸膛上呜呜地哭着，徐碧城的泪水染湿了唐山海的衬衫，她太伤心了，她只是想帮助赵小姐，没想到她的一个错误的帮助竟然置赵小姐于此境地。“山海，如果我不给她那个刀片，她就不会被捕是不是？她就不用遭这些罪了是不是？”徐碧城越哭越伤心，鼻涕也蹭在了唐山海的胸前。唐山海捂住了徐碧城的嘴，示意她小点声，徐碧城使劲憋着，抽泣着。
　　唐山海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徐碧城，你能不能从此以后什么都不要做了？什么都不做！你就当好你的唐太太行不行？吃喝玩乐随你，你把关于军统的一切都忘了好不好？”徐碧城瞥着嘴，知道此事是自己错了，唐山海已经很宽容了，所以不敢顶嘴，只能低头不语。
　　唐山海给毕忠良送文件的时候，迟城正在受刑，跪在地上，双臂被两个人按住，面前有个大水缸，钱秘书阴险地笑着，一把把迟城的头按进水缸里，迟城使劲挣扎，却毫无作用，咕嘟咕嘟地喝着水。赵小姐声嘶力竭地喊着丈夫的名字，声泪俱下。一声声如泣血般撞击着唐山海的心脏。唐山海若无其事地走到毕忠良面前，双手呈上文件，“处座，这是下季度的二队预支情况，您看看没有问题的话签个字，我好去老牛那支取。”
　　“嗯，好好，山海你坐。”毕忠良接过来详细地看着。陈深又拿出一个茶杯，倒上茶递给唐山海，“唐队长请！”唐山海接过茶道了声谢，把茶放到桌子上，余光扫过迟城夫妇。迟城放弃了挣扎，钱秘书一挥手，两个人把迟城从水里捞出来，迟城呛得直咳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赵小姐仍然喊着：“我真的不认识，不知道，你们放了我丈夫吧……”毕忠良见审了大半天毫无收获，眉头紧皱，望了一眼陈深，陈深冲钱秘书说：“老钱，看来她真是不知道，一个女人意志哪有这么坚定”还没等陈深说完，钱秘书就抢着说：“我就不信了。把他绑上。”钱秘书示意手下人把迟城绑在墙上，然后他恶狠狠地冲赵小姐走过去，回头跟迟城说：“你要是不想让你老婆遭罪，就赶紧说。”说完了一把撕开了赵小姐的衣服，随着一声尖叫，赵小姐的胸脯袒露出来。唐山海和陈深不约而同地别开头，连毕忠良也皱了下眉头。迟城恶狠狠地盯着钱秘书，却说不出话来。钱秘书拿起一块烙铁，放在离赵小姐胸前很近的地方，露出猥琐的表情，“怎么？还不说？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烙铁发出嘶嘶的响声，迟城吃力地说：“我是军统卧底，我妻子不是，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了她杀了我吧！”
　　“那你知道什么你说！”钱秘书回头问道。
　　“我等待上峰跟我联系，可是一直也没跟我联系，我确实不知道怎么才能跟军统联系上。”迟城面露难色。钱秘书点了点头，一下子把烙铁按在了赵小姐的胸脯上，一声惨叫过后赵小姐的头无力地耷拉下来。空气中弥散着烧焦的气味。唐山海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陈深又为其续上，“唐队长有没有烟给我一枝？”
　　唐山海抽出烟盒抽了一直递给陈深“陈队长请。”唐山海又为陈深点上火。
　　“你自己没有烟吗？”毕忠良抬起头看陈深。
　　“唐队长的烟比较好！”陈深冲毕忠良挤了挤眼睛，毕忠良无奈地摇了摇头，唐山海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又为毕忠良点了一支。陈深有力地转移了唐山海的注意力，成功地避免了他的失态。
　　赵小姐的胸脯已经黑乎乎的一片，十分骇人。钱秘书示意手下人用冷水把她泼醒，迟城嘶哑地嗓音呼唤着自己的妻子，他自己受什么刑罚都可以，可是他受不了妻子遭罪受辱，尤其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迟城刚要说什么，赵小姐吃力地说：“你就是将我挫骨扬灰，我赵思楠都不怕，从入军统的第一天我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们这些汉奸，流氓，党国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用尽全力踢了钱秘书的下身，钱秘书毫无防备被踢个正着，赶紧捂着下身蹲在地上。陈深和唐山海赶紧跑过去把钱秘书搀扶起来“老钱，你没事吧！”二人将钱秘书搀扶到椅子上休息，毕忠良叹了一口气道：“行了，钱秘书，你也审了半天了回去休息吧，让陈深继续审。”陈深忙说：“老钱，让唐队长扶你回去，我接着审！”
　　“不用，不用，我就不信了，这个小娘儿们儿我还治不了她了。”钱秘书阴狠地瞪着赵思楠。
　　迟城明白妻子的意思，是要双双殉国，不可透露党国一丁点儿信息。他对妻子除了爱慕又多了一分敬佩，二人四目相对互相鼓励，又似互相诀别，二人相视而笑，“阿城，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妻子！”
　　“好，楠楠，下辈子我还娶你！”说完二人一咬牙，脖子上扬，嘴里流出血来，瞬间没有了气息，四目依然相对，贪恋地看着对方。毕忠良、陈深、唐山海尤其是钱秘书都愣住了，四人齐刷刷地站起身跑过去，陈深把迟城的嘴扒开，叹了一口气说：“□□，镶在牙里！”
　　“这怎么还有放在牙里的，不怕吃饭没吃好中毒了吗？”钱秘书简直不可思议。唐山海伸手把二人的眼睛合上。
　　“这，如何跟李主任交代？”毕忠良看向唐山海。
　　“处座不必担心，本来迟城也是梅机关的一枚弃子了，之所以交给我们也是做好了吐不出什么的准备了，我想舅舅一定会理解为我们说话的。”果然如唐山海所料，在李默群的斡旋下，梅机关没有追究任何责任，当然不是看在唐山海的面子，而是看在那10根小黄鱼的面子。
　　在唐山海的安排下，飓风队偷偷把二人的尸体葬在一起，又把二人的儿子安全送到重庆，拿到抚恤金寄养在迟城的哥哥家里，一直抚养成人。徐碧城因为二人惨烈的死而备受震惊，但她却说赵小姐死得很幸福，能跟自己的丈夫死在一起，是最圆满的结果。唐山海却情绪低落，因为没有救出自己的同僚而倍感遗憾和自责。
　　唐山海伤好彻底了，又睡回了地上。依然对徐碧城不冷不热，徐碧城也气恼，可无论怎么折腾，唐山海就是不理她，除了必要的交流，不多说一句话。徐碧城沮丧地走在行动处的走廊里，经过陈深办公室门口，被陈深一把拉进办公室。徐碧城吓一跳，刚要惊叫，被陈深捂住了嘴。徐碧城推开陈深的手，“陈深，你有事吗？吓我一跳！”陈深一步步靠近徐碧城，徐碧城一步步后退，靠在了墙上。陈深伸手拄在墙上，把徐碧城围绕在胸前。徐碧城感受到陈深压迫的气势，脸红了，“陈深，你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