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尽数予你》呜呼思吾

4、第四章

　　闹钟四点准时响起，夏杨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来了。

　　在床上挣扎了几分钟，想到余述，一下子就清醒了。

　　父母还没起，她放轻自己的动作。

　　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总觉得哪儿都不对。

　　头发扎上太幼稚，散开的过肩黑长直发，在盛夏又显得有些闷。

　　要是早得到消息，提前收拾收拾头发就好了。

　　想尽了办法，只能在侧边夹一个珍珠边夹简单补救一下。

　　她带跟儿的鞋本来就不多，留在家里的就更少了。最后选了一双银白色小细跟系带尖头的，比较百搭，也不至于在身高上太咄咄逼人。

　　出门前，夏杨还是在门口的穿衣镜前前前后后转了半天，时间差不多了，也想不出什么疏漏才背上小挎包出门。

　　余述起早贪黑都是寻常，今天更是起得特别早。

　　简单打理了一番，换上从洛城带回来的西装，临出门也对着镜子扒拉了几下头发。

　　他出来得早，把车停在单元门口，不停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经过她家门口时，他有刻意放慢脚步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并没有听到什么，不能是睡过头了吧？应不应该提醒她一下。

　　他点开微信，最上面的就是和她的聊天页面，画面上还显示着昨天晚上她回应的“好的。”

　　余述笑了笑，总算不是一个敷衍的表情了。

　　白衬衫太过笔挺，除了警服，他很少穿这么板板正正的衣服，觉得有些闷。

　　他靠在车头，点上支烟，还在犹豫该不该提醒她一下。

　　单元门在他纠结的时候打开了，他侧头望过去，手上的烟就这么定在了那里。

　　几步路的距离，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橘黄色的过膝连衣裙把腰线勾勒到了极致，裙摆随着步伐摇曳着。

　　走到面前，再看着眼前的人，和昨天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淡妆素雅，头发又直又顺，十足的女人味。

　　余述此刻，再一次体会到她的的确确的成长。

　　他有种想伸手揉一揉她头发的冲动，看看是不是如自己想的那样柔软。

　　烟灰掉落在手上，他晃过神来，摁灭了烟，走上前，帮她打开车门。

　　绕到驾驶室的路上自己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要叫队里的那群小伙子看见肯定得起哄，他自己都诧异，竟然也会做这么绅士的事情。

　　坐进驾驶室，本就觉得闷热，现在更加燥热，呼吸都感觉不畅快了，他喉结无意识滚动了几下，伸手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第一次看他穿白衬衫，他穿得一直不是很讲究，简单舒适为主，夏天多是T恤衫配短裤，更多的时候是无袖的篮球衫，运动短裤。

　　还是第一次看他穿得这么正式，她看了一眼，就记在了心底。衬衫扣子没有系全，留了两颗，领口微敞，衣袖崩得紧紧的，

　　窄腰长腿，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吸引力。

　　好像心不由自主地又沉溺了一分。

　　她低下头，用手捋了捋头发，遮掩自己微红的双颊。

　　“要听歌吗？”余述努力克制偏过头打量的冲动，车内充盈了丝丝不明情绪。

　　“好。”夏杨脸上还是往常惯有的表情，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那颗狂跳不止的小心脏。

　　“你胃疼好点儿了吗？”夏杨尽力压抑着语气中的关心。

　　“好了！药吃了，睡一觉就好了！”余述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爽快地答道。

　　男歌手粗犷沙哑的声音顺着音响在车内流转，可是车内的两个人都没有仔细倾听的心情。

　　小城镇，最南边到最北边，最东边到最西边，最远不超过二十分钟的车程。

　　余述感觉好像只是一脚油门就到了。

　　“你上去吧，她家三楼，我问过楼上准备早饭了，你上去先垫点东西吧！今天还有的忙。完事等我一会儿，咱们再一起回去吧！”余述指了指楼上说道。

　　“你不上去吗？”

　　夏杨很惊讶，她本以为他是女方这边的宾客，作为王欢欢的朋友。

　　余述也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对方完全分不清情况，笑了一下，解释道：

　　“新郎是我朋友，谁知道这么巧他娶的是那个疯丫头。”

　　看着对方吃惊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接着补充道：

　　“要不然我穿这么正式干什么，挺巧的，我也是伴郎。”

　　夏杨完全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之前还在脑补余述的心理，什么喜欢的女生嫁人了，她的婚礼上我要穿的比新郎帅气，让她看看她失去了什么。

　　她感觉飘飘忽忽地下了车，还在消化刚刚得到的消息，还没走远，就又被叫住了。

　　夏杨回过头，询问地看向对方。

　　“领带会打吗？”余述绕过来，一只手拎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夏杨点了点头，接过了领带，余述自觉地弯下腰，方便她系领带。

　　两颗头有些接近，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领带上，忽略头顶上灼热的呼吸。

　　“你们警服不是也有领带吗？”

　　无数次，她在脑海里幻想过他穿着警服的样子，想不到他竟然不会打领带。

　　“那都是自动扣的，一拉一拽就行了，这种太麻烦了。”

　　余述现在有些后悔，原本是想着，让那群伴郎打领带还不如让小姑娘来，结果一低头就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清浅香味。

　　原本简单的珍珠发卡在阳光的照耀下也闪着光芒，无一不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好了，你自己再调整一下松紧吧。”夏杨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就把目光转到了别处。

　　余述的遐想被打断，想到了还有正事，连忙说道：“行，不错，快到时间了，你先上去吧，一会儿见。”

　　夏杨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余述等了一会儿，踩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夏杨还未从今早的同车而行的悸动中缓和过来，系领带的举动好像也有点亲密。

　　要是其他异性提这个请求，估计她会委婉拒绝，但因为是他，她完全无法抗拒。

　　顺着一路的气球指引来到三楼，门半敞着，上面贴着大红的喜字。

　　她敲了敲门，有人从里面推开了门。

　　“娇娇！你来了！”一个身着繁重白纱的女生从里屋迎了上来。

　　还没来得及寒暄就先被王欢欢塞了一件衣服。

　　“你挑晚了，衣服都被她们挑走了，但是这件肯定适合你，快换上吧！”

　　夏杨全程被人推着走，来到卫生间才来得及打开衣服看一看。

　　是一件自己从没有尝试过的抹胸及膝短裙，里面还贴心地准备了硅胶内衣。

　　她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套上了。

　　她有些不自在，把衣服领口往上拉倒极限，确定不会走光之后才出了门。

　　出门找到王欢欢。新娘如果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还挺像回事的，只是一张嘴就破功了。

　　“看看，就不该找你们这群女人当我的伴娘，一个个漂亮的。”见到夏杨，王欢欢佯装生气，用手一一点着伴娘们。

　　众人笑成一团，知道她性格豪爽，并不在乎这些。

　　王欢欢的亲戚们都很热情，桌子上堆着外卖的早餐，拉着她就开始投递各种吃食。

　　早上起得太早，也没什么胃口，夏杨简单喝了几口粥就下桌了。

　　卧室里，天花板上挂着拉花，玻璃上贴着双喜字，大红色的被褥，整个屋子都是红红火火的。

　　新娘端坐在大床上，白纱裙摆整齐地散在床上，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伴娘们围成一团，王欢欢为大家一一介绍着。

　　住在小城镇，就是能把你以为不认识，没接触过的人，转了几层关系就全联系到了一起。

　　例如伴娘一号是她初中同学的亲姐姐。

　　伴娘二号是也算属于她的远房表姐。

　　都是类似这样的联系。

　　夏杨不是不合群的人，只是和不熟的人话不多，脸上挂着笑就对了，反正说话的大有人在。

　　婚礼主持在一旁说着婚礼流程，以及各个伴娘的职责。

　　夏杨是临时拉来充数的，而且六个伴娘，根本也轮不到她做什么，只要随着前面的人走就好了。

　　她身边站过来一个中年妇女，之前就站在门口不停打量她，夏杨只当没看见，脸上带着笑，看着王欢欢和伴娘们出谋划策，一会儿要怎么折磨新郎和伴郎们。

　　她以为自己当过一次伴娘就算有经验了，结果看到面前这些伴娘们想出的，并且一一弄成现实的，各种折磨新郎和伴郎们的手段，确实是眼界大开。

　　中年妇女挪到她的身边，笑着说道：“夏杨吧？我是王欢欢的大姑。”

　　夏杨笑着点了点头，叫了声：“姨！”

　　大姑又换了个角度，不是从王欢欢这边的关系，转了三个弯把两家联系到了一起。

　　夏杨听得糊涂，她说的很多人她也只是听说过，但还是状似恍然大悟般点着头。

　　“听欢欢说你洛大的？什么专业的？大几了？”大姑继续问道。

　　她中规中矩地回答着，问什么答什么，并不多说。

　　“好好！真好！”大姑不停点着头。

　　夏杨客气地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时笑就好了。

　　“小姑娘真好，姨家你哥去年研究生毕业的，也是你们洛大的，法律系，现在在洛城工作，你们可以认识一下，就当交个朋友，一会儿他就在伴郎里。”

　　夏杨总算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娇娇你过来，照相了。”王欢欢的召唤解救了她。

　　夏杨没有回答，笑着指了指新娘，快步走了过去。

　　六个新娘排成各种队形，在摄像师的指挥下环绕着新娘拍照。

　　吉时快到了。

　　伴娘们分散开忙碌起来，煮面的煮面，倒茶的倒茶，藏鞋的藏鞋，摆道具的摆道具，乱中有序。

　　夏杨站在王欢欢身后帮忙整理裙摆。

　　“我大姑是不是和你说了？”王欢欢笑着看着她问道。

　　“恩。”夏杨点了点头。

　　“刚才你吃饭时就打听你半天了，你不用有负担，不想见就不见，不过客观讲，我哥还真挺不错的，你自己看。”王欢欢直接说道。

　　有小朋友们一直盯着楼下的动静，车队刚露头，就迫不及待地跳着报信。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接新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