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中人》胖别格

28、月亮

　　陈雾的内心被幸福感充盈，完完全全忘记了问那什么公司的事情，一直到准备睡觉时才想起来。
　　要问。这是他当时的想法。
　　于是他下床走出去，敲响了季冉的房门。
　　季冉当时正在翻看记录招聘信息的小纸条，听到敲门声，慌忙将纸条夹进床头柜上放着的笔记本里，没发现露出了很大一角，便急匆匆起身去开门。
　　“睡了吗？”陈雾站在门口问。
　　“没呢，怎么了？”
　　“有点失眠。”
　　季冉笑了笑：
　　“其实我也有一点。”
　　说完，季冉顾自走出去，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最后拿着一瓶不知道藏了多久的红酒出来，手里还拎着两个红酒杯，用头指了指阳台的方向。
　　“喝这个，助眠。”
　　陈雾会意，跟着他走向阳台，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藏的红酒吗？”
　　“大概是你出生之前。”
　　季冉一边调侃他，一边拿出开瓶器，熟练地旋进木塞。
　　“要我来吗？”
　　“不必，阿雾今天是客人。”
　　陈雾笑了笑，看着季冉一系列娴熟的动作，还真有几分酒保的架势。他接过季冉递过来的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呈现出浓郁的色泽，随着轻轻晃动，馥郁的香气渐渐发散出来。
　　陈雾虽然常年在酒吧里打工，但几乎没怎么喝过酒，即使季冉私藏的这瓶酒度数不怎么高，一口下肚，他还是感到有些头脑发晕。
　　季冉盯着他泛红的面颊，忍不住嘲笑。
　　“哈哈哈，阿雾，你真的好弱。”
　　陈雾不以为然，歪在沙发一侧，用手掌撑住脸颊，笑着看季冉。
　　阳台上摆了很多花草植物，从陈雾的角度看过去，季冉正处于花草的中央，再向外，是浓重的夜色，一轮朦胧的圆月悬于半空，在季冉的右上角。
　　陈雾沉醉在这样一幅幽美恬静的画面里，他觉得再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加美好的时刻了。
　　“季冉。”
　　“嗯？”
　　不知道是否是酒精的作用，他感到有一句话在自己的胸口里横冲直撞，行将脱口而出。
　　“季冉。”陈雾又喊了一声。
　　“怎么了啊？”季冉无奈地看着他。
　　陈雾晃了晃空杯子。
　　“我想要再来一杯。”
　　季冉摇摇头，轻叹一口气，将酒瓶收走。
　　“不可以，阿雾，你的酒量太差了，况且明天还有考试。”
　　陈雾可怜巴巴地看着季冉将所有东西收走，转身走回厨房，接着从料理台传出了流水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去，接着走到窗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冷风迅速穿过，扑面而来，陈雾感到自己清醒了很多。
　　他回想起刚刚在季冉的笔记本里看到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很多条招聘信息，全是一些五花八门的兼职，包括下午时从谢雨口中听到的那个公司。公司名称明显被划了很多次，在一堆招聘信息里非常醒目，显然划一道无法消除季冉心里的愤恨。
　　招聘信息上的时间是从很早就开始的，大约是两人相遇不久以后，一直以来季冉的反常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来季冉一直都在为自己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陈雾深吸一口气，他感到此刻的自己无比清醒，但仍然怀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意识到这种冲动不是酒精在作祟，酒精无法左右他的情感。
　　“我太懦弱了。”陈雾这样对自己说。
　　他关上窗户，冷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走回客厅，重新回到一片温暖之中。
　　季冉洗好杯子，放在沥水架上，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陈雾朝他走来，神色庄重，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胸口好像有一只兔子在上下蹦跶，季冉几乎要被掼倒。
　　“季冉。”陈雾先一步开口。
　　“到底怎么了啊？阿雾，我很后悔给你喝了酒，保证再也不了。”季冉抬起手，无奈地摸了摸陈雾的脑袋。
　　陈雾摇了摇头，动作显得有些笨拙，狭长的眼睛微微圆睁，显得很是无辜。他抓住了季冉悬在半空将要收回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
　　季冉感受到陈雾的脸颊滚烫。
　　“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找工作。”
　　季冉看向自己房间的方向。
　　“你……看到了啊？”
　　“嗯。”
　　“但是没有帮上什么忙，感觉都不太合适，而且还……”
　　“还遇上了骗子。”
　　“……”季冉显得有些窘迫，虽然他以前一直否认，但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好在当时没有交押金，不然这件事将成为自己一辈子的黑历史，是说出去会被季叶薇传遍所有麻将桌的程度。
　　“我也遇到过的。”
　　季冉看着他，眼神里闪现出一丝好奇。
　　“遇到过很多，不过只被骗过一次。”
　　季冉笑着拍了拍陈雾的肩膀，安慰道：
　　“吃一堑长一智嘛，阿雾已经很棒了，况且你那个时候年纪肯定还小，能有这种辨别能力已经很不错了，倒是我……”
　　季冉又说了很多，但陈雾已经渐渐注意不到话中的内容，他痴痴地盯着季冉的脸，眼神变得越来越缱绻，他的手心出了很多汗，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季冉。”
　　他打断了季冉的话，这时季冉才猛然发觉气氛完全变得不一样了，他有点不敢直视陈雾的眼睛，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场景，以及陈雾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我常常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刻很不真实，就比如说此时此刻。”
　　陈雾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但是现在我才发现，和你在一起的时刻才叫做‘真实’。”
　　“认识你以后我才找到生活的意义。”
　　“季冉，我喜欢你。”

　　“季冉，我爱你。”

　　季冉呆呆地看着陈雾，显然有些难以消化陈雾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虽然自己平时没少调戏陈雾，可真到了这个时刻，反而觉得手足无措。就像不小心被打散的沙盘，不知道从何开始收起。
　　他完全乱掉了。
　　“阿雾，我比你大很多。”
　　“不算太多。”
　　“我是男的。”
　　“所以呢？”
　　“我还是你的老师。”
　　“下学期就不再是了。”
　　“我离过婚。”
　　季冉的每一个问题都让陈雾凝重的神情变得舒缓一些，渐渐地，他变得不再紧张。
　　“所以你考虑的只是这些问题吗？”
　　季冉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他原本是一个自由散漫的人，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太多，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可遇到陈雾以后，季冉发现自己变了，变得有些畏首畏尾，甚至有些过度忧虑现实。
　　他担心自己给不了陈雾任何，也害怕学校里流传的风言风语，怕陈雾被人指指点点，怕陈雾会不快乐。
　　陈雾真诚地看着季冉，然后俯身抱住了他。季冉闻到一阵浅淡的葡萄酒味，裹挟着一股温热的气息，令他有点晕眩。
　　陈雾用一种令他难以拒绝的嗓音在他耳边轻轻说：
　　“可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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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啦表白啦表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