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十一岁》aciaaaa

8、第七章 斯内普的决定

　　亲爱的小天狼星：
　　我发誓我之所以不想回去过圣诞节真的不是因为斯内普教授！！我的朋友们都在学校，当然，你说的没错，没有任何人比你——我亲爱的教父，更重要了。但是请允许我在平安夜当天回去，因为我希望至少能和朋友们一起分享圣诞晚宴。
　　我不会送斯内普教授任何礼物，请不要再警告我了……实际上，即使我送给他，他也不会收下的。
　　希望你不要再为马尔福成为找球手的事生气了，寄给他一封吼叫信的行为已经足够离谱了……实际上，我并不觉得队长弗林特很愚蠢，毕竟一批光轮2001对球队每个人都有直接的好处，他们可以一直拥有它，虽然这不见得对学院杯有多大帮助。
　　我是说，斯莱特林的学生也许只是比他们的大多数同龄人更现实，更自我一些而已，这完全不意味着他们是坏人。
　　提前祝你和卢平圣诞快乐。
　　爱你的
　　哈利。

　　哈利把信重新读了一遍，默默向梅林祈祷不要因为说了一堆谎话而受到惩罚。海德薇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小小的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男孩儿迟迟不把信绑到自己身上
　　哈利最近有些烦躁，不仅仅因为小天狼星没完没了地要求他一起过圣诞节，更是因为斯内普极度冷漠的态度。自从自己坦白后，当天晚上还温和得不得了的男人，第二天开始忽然莫名其妙地完全无视了自己。除非必要情况，否则他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对哈利讲。不找茬，不搭理，更别提允许他进办公室的门。
　　这让哈利想起曾经五年级意外发现对方秘密的时候，斯内普此时的冷漠程度完全不亚于过去。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个给自己带来困扰的男人实际上过得比他还要痛苦。
　　斯内普有时宁可男孩儿从没和他坦白过，他现在甚至连哈利的作业都不敢仔细读上一遍，那些字迹不停让他想起玻璃坩埚上的“开心点”，紧接着就是伊利厄斯笑盈盈的脸，然后那张脸就会神奇地变成自己稚嫩的学生。
　　然而此时此刻的斯内普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对着这个学生发了足足五分钟的呆。
　　12月的魔药课教室一如既往地寒冷寂静，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二年级学生们谁都不想招惹最近越来越暴躁的教授，他们的眼睛在黑板和自己面前的坩埚之间不停移动，生怕一不小心会犯上哪怕一点点错误。
　　德拉科把脑袋放在坩埚正上方，一边低头做出查看里面药剂的样子，一边斜眼偷偷打量着魔药教授。和近来的每一堂课一样，斯内普没有在每个学生身后来回溜达，时不时有理由或者没理由地训斥几个格兰芬多，而是斜着身子靠在讲桌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第一排离他最近的哈利波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而哈利波特从来不敢抬头看他，尽管他仍然一如既往地第一个冲进教室并占上第一排的位置，但和从前恨不得用眼睛把魔药教授吃了的架势相比，现在的他看起来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一样。
　　每每想到这儿德拉科总要暗自窃喜一番，他巴不得波特的惩罚快点到来，他相信那一定会前所未有地精彩。
　　然而即使学生们再小心也总会有几个倒霉蛋逃不过一劫，纳威一边偷偷瞄着魔药教授，一边疯狂地搅着已经变成暗绿色的肿胀药剂，用尽所有意念希望他的药剂可以在被斯内普发现前变成正确的明黄色。可惜梅林很少回应纳威的祈祷，斯内普的思绪突然被持续不断的异样噼啪声拉回课堂，他黑色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同时起身离开讲台向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暗绿色，隆巴顿，”斯内普拿起纳威桌上的勺子，学生们纷纷抬头看着他舀起一些粘稠的液体，又慢慢倒回坩埚里，“暗绿色。告诉我，孩子，有什么东西能够穿透你那颗榆木脑袋吗？难道你没有听见我说得明明白白，只需要一份蝙蝠的脾吗？难道我没有讲得清清楚楚，只要逆时针搅拌4下吗？我要怎么样讲才能让你明白呢，隆巴顿？”
　　纳威从里到外红透了的脸活像一颗快要烂掉的番茄，他浑身发抖，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拜托，先生，”赫敏说，“拜托，我可以帮助纳威改过来——”
　　“我好像并没有请你出来炫耀自己，格兰杰小姐。”斯内普冷冰冰地说，赫敏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她噘着嘴低下了头，脸很快要变得和纳威一样红。“隆巴顿，这节课结束时，我们要在你的癞蛤蟆身上滴几滴这种药剂，看看会发生什么情况。这样也许会激励你把药熬好。”说罢斯内普踏着大步走开了。
　　哈利回头看着斯内普向教室后面走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吓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纳威，他很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哪怕让魔药教授把火气都撒在自己身上，但犹豫了半天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斯内普回身走到哈利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看了一会儿男孩儿坩埚里金水一样的明黄色液体，又把视线转到了对方乱糟糟的脑袋上，他很想伸手把那些头发压的平顺一点，却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压根就不该有这种想法，于是在心里狠狠甩了自己一个白眼，重新斜着身子靠回了讲台上。
　　哈利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他总以为男人下一秒就会揪着自己的衣服领子把他扔到教室外面去。
　　“现在你们应该添加完各种配料了，”斯内普用耳语一样的低沉声音说道，“这种药剂在完成前还需要低温加热30秒，趁它熬着的时候，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我们来测试一下隆巴顿的药剂……”
　　克拉布和高尔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看着纳威在那里疯狂地搅拌药剂，汗流满面。赫敏压着嗓子悄悄告诉他怎么做，免得让斯内普看见。然而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斯内普已经边说着边大步朝纳威走了过来，男孩儿战战兢兢地缩在他的坩埚旁，手里紧紧抓着他的蟾蜍。
　　“大家都围过来，”斯内普说，一双黑眼睛闪闪发亮，“看看隆巴顿的癞蛤蟆会变成什么样。如果他的肿胀药水熬成了，滴了药水的部位会发生毫无痛苦的肿胀。如果他熬得不对——对此我毫不怀疑，他的癞蛤蟆就很可能长出几个会病变的脓包来。”
　　格兰芬多的桌子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担心地注视着。斯莱特林的桌子不时发出几声兴奋的讥笑声。斯内普的左手抓着纳威的蟾蜍莱福，然后把一只小勺伸进纳威的药水。此刻药水仍然是暗绿色，没有一点变化，他将勺子稳稳地举到蟾蜍上方——
　　“教授！”哈利气血上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斯内普瞬间皱紧了眉头，但是身子始终一动不动，“你想代替这个癞蛤蟆亲自试一下药剂吗，波特？”
　　“我……我可以。”
　　斯内普的牙咬在了一起，“真是令人感动，波特先生。”
　　马尔福三人组一脸期待着等着好戏上场，罗恩一脸同情加崇拜地看着哈利。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蟾蜍上方的勺子缓缓回到了纳威的坩埚里。斯内普心跳有些快，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以为那是因为自己的愤怒，“格兰芬多扣十分，因为隆巴顿上课从来都不记得带上他的脑子和耳朵，斯莱特林会为波特先生的——”斯内普微微转身斜眼瞪着哈利，“——无私，加上二十分。”
　　教室里更安静了，没有一个格兰芬多抱怨，也没有一个斯莱特林窃喜，他们只是很奇怪暴躁的魔药教授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放过哈利波特。
　　但学生们很快就发现他们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因为暴躁的魔药教授忽然变得更暴躁了，“你们要是不想下课全都挤到医疗翼去就立刻把火熄掉！好好看看你那锅恶心的浆糊吧，韦斯莱，我真不明白你可怜的父亲为什么还要浪费钱在你身上！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和隆巴顿争夺\'最无可救药脑袋\'的美誉了！”
　　学生们在斯内普宣布下课的瞬间全都逃命似的跑出了教室，好像再多呆一秒钟就会遭遇蟾蜍莱福的处境。
　　斯内普摔摔打打地抓起讲桌上的一堆东西走出教室，步子迈得好像连地面都和他有仇一样，黑色的袍子在身后不停翻滚，路上的学生远远看到他都纷纷把自己贴到了长廊的墙上。
　　办公室的门在他刚一靠近就砰地弹开，在他走进房间后又砰地合上。斯内普把课本和学生作业扔到桌子上，转身用力踹了脚没有正对着桌子的椅子。
　　“教……教授……”闷闷的声音带着颤抖，哈利撤下了幻身咒，站在桌子的另一边战战兢兢地看着男人。
　　斯内普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本以为自己会把哈利扔出去，却在看到他的瞬间，火气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大半。
　　“胆子越来越大了，波特。”
　　男孩儿见对方没有要发火的意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看着对方不说话，缓缓绕过桌子走到男人身边，开始整理起桌子上散乱一片的书和羊皮纸。
　　斯内普侧过头垂眼看着身边的少年，心底的某个地方不受控制地柔软起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哈利依旧不紧不慢地整理着东西，“我都快两个月没和你说上话了……我很想你。”
　　“有什么可说的。”斯内普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偏向另一边的椅子。
　　“我们之前……每周都有很多话聊，聊不完的那种，你还说……你那天晚上还说……说我可以回来找你，说你没有办法拒绝我……但是你说谎了。”
　　斯内普看着椅子不说话，那天晚上的情景两个月来不断在他的脑子里闪回着，他有时甚至以为自己仍然能感觉到青年人拥抱的力量，仍然能感觉到对方双唇的温度。
　　“我真的想你，我从来没这么讨厌白天过，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重新和你说上几句话。”哈利抬头寻找着斯内普的眼睛，然而对方始终不愿对上他的视线，“小天狼星要求我圣诞节必须回去和他还有卢平一起过，但是我说我直到平安夜那天才能回去……所以……那之前的几天假期……可以让我陪陪你吗？”
　　男人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我们可以去霍格莫德村，你知道那儿圣诞的时候有多漂亮！或者对角巷……或者……或者我们也可以像麻瓜一样去伦敦看看，弗农姨夫一家每年都会去那儿的圣诞市场，我保证你从来没见过那么热闹的地方！我们可以和圣诞老人合影，还有免费的热巧克力和蛋奶酒……”
　　“你就不能安静点吗？”
　　“……对不起……”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耳语一般的声音说了句，“我很想念伊利厄斯。”
　　“可是……我就是伊利厄斯……”
　　“我知道。”
　　哈利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从没指望你能给我任何回应，真的，但至少别一直像这样不理我，让我和你说几句话吧……一周哪怕就一个小时，或者半个小时……十分钟也好……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受得了……拜托你……”
　　斯内普终于缓缓对上了身边少年的视线，他低头望着男孩儿，伸出一只手在对方头上轻轻压了压，“我答应你。”
　　哈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你……你可别像上次一样骗我！”
　　男人极轻地摇了下头，“不骗你，但是你要先喝上增龄剂。”
　　“好……”
　　“OH SHXT”还没等哈利说完，斯内普忽然直起身低低骂了一句。好像想起来什么特别不愉快的事。
　　“教授？”
　　“该死的决斗俱乐部！快一点，波特，我可不想让所有学生看见我和你同时迟到！”
　　哈利立刻跟在踏着大步走出门的斯内普身后跑了出去。
　　这是决斗俱乐部的第一次集会，因为洛哈特在十月初“听到地下有非常剧烈的震动声，也许是什么恐怖的生物正在苏醒”。他在获得许可前和邓布利多絮叨了将近两个月这对学生们躲避恐怖生物有多么重要。
　　斯内普和哈利赶到的时候大礼堂已经挤满了几乎全校的学生，饭桌都消失了，无数高高低低的脑袋围着一个长长的镀金舞台，由上空飘浮的几百支蜡烛照耀着。
　　这布置……真够洛哈特的……哈利在心里念叨着，他抬头去看斯内普，但对方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哈利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由谁来教我们，”赫敏侧着身子从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挤到哈利身边，“有人告诉我，弗立维年轻的时候曾是决斗冠军，也许就是他来教我们吧。”
　　“如果真的是弗立维这个决斗台应该低调很多……”话音未落，只见洛哈特用跳舞一样的优雅姿态走上舞台，紫红色的长袍在上方无数蜡烛的照映下显得光彩照人，将身后一身黑衣的斯内普衬托得阴郁而危险。
　　“亲爱的学生们！围过来，围过来！每个人都能看见我吗？都能听见我说话吗？太好了！”洛哈特挥手叫大家安静，然后大声喊道，“我非常感谢邓布利多教授允许我开办这家小小的决斗俱乐部，如果万一哪天大家遇到危险，可以立刻想起洛哈特教授曾无数次于危难中解救他自己的咒语——欲知这方面的详情，请看我出版的作品。同时请允许我荣幸地介绍一下我的助手斯内普教授，”洛哈特说着，咧开大嘴笑了一下，亮白的牙齿闪闪发光，“他对我说，他本人对决斗也略知一二，他还慷慨大度地答应，在上课前协助我做一个小小的示范。我说，我可不愿意让你们这些小家伙担心——等我跟他示范完了，我还会把你们的魔药教授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们，不用害怕！”
　　斯内普的眼睛眯了起来，哈利一把捂住嘴巴以防自己笑出声来。
　　决斗台上的两个教授站到合适的位置，面向对方鞠了个躬。洛哈特两只手翻动出很多花样，斯内普很不耐烦地抖了一下脑袋。周围乱糟糟的学生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他们把各自的魔杖像持剑一样举在胸前。
　　“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们用一般的决斗姿势握住魔杖，”洛哈特对好奇的人群说，“数到三，我们就施第一道魔法。当然啦，我们谁都不会取对方的性命。”他特意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好像在暗示给对方听。
　　“我可不敢打赌。”斯内普露出了牙齿，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一——二——三——”
　　两人同时把魔杖猛地举过肩膀。
　　“Expe—lliarmus！”随着斯内普喊出咒语，一道耀眼红光自他魔杖杖尖直直射向洛哈特，后者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到半空，转着圈在空中画了个一点也不优雅的弧线又摔回到地面上。
　　斯莱特林响起一片喝彩，斯内普的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哈利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不自觉的扬起脖子，好像把洛哈特打飞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赫敏踮着脚跳上跳下，一脸关切地看着洛哈特，下意识抓住了哈利的手臂，不远处一年级学生的人群中，一直寻找着哈利身影的金妮皱起了眉头。
　　洛哈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的帽子掉了，波浪般的鬈发根根竖立。
　　“好，大家看到了吧！”他歪歪倒倒地重新登上舞台，说道，“这是一个缴械咒——正如你们看到的，我失去了我的魔杖——啊，谢谢你，布朗小姐。是的，斯内普教授，向他们展示这一招，这个主意真妙，不过，我这么说你可别介意，刚才你要来这么一手的意图太明显了。如果我想要阻止你，是不用吹灰之力的。我倒认为，为了增长他们的见识，不妨让他们看看……”
　　斯内普一脸杀气。洛哈特大概终于注意到了，于是立刻改了口。“示范到此结束！现在我到你们中间来，把你们分成两个人一组。斯内普教授，如果你愿意帮助我……”
　　他们在人群中穿行，给大家配成两两一组。哈利踮着脚尖拼命挥舞着胳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魔药教授，好像巴不得借这次机会为对方展示点什么似的，然而斯内普连看都没看向他一眼。
　　洛哈特看着跃跃欲试的学生们，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尴尬了，他清了清嗓子，“那么首先，请自愿上来一对——隆巴顿和韦斯莱，你们想不想……？”
　　“这主意可不好，洛哈特教授。”斯内普低着嗓子打断了对方，同时像一只打着什么坏主意的大蝙蝠一样在舞台上轻快地滑过，“隆巴顿即使用调制魔药的咒语也能造成巨大破坏。那样的话，我们只有将韦斯莱的残骸装在一只火柴盒里，送进圣芒格了。”纳威粉红色的圆脸红得更厉害了。看起来好像整个大了一圈，“不如让马尔福和韦斯莱决斗一下。”斯内普的一只眉毛挑了起来。
　　洛哈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示意罗恩和马尔福走到决斗台中央。
　　“好了，罗恩，”洛哈特说，“当德拉科用他的魔杖指着你时，你就这么做。”
　　他举起自己的魔杖，左右挥舞一番，想变幻出复杂的花样，却不小心把它掉在了地上。斯内普在一旁冷哼了一声，洛哈特赶忙捡起魔杖，“哎哟——我的魔杖有点儿兴奋过度了。”
　　斯内普走近德拉科，低头对他耳语了几句。德拉科立刻斜眼瞥着罗恩，嘴里发出嗤嗤的冷笑声。
　　哈利看到熟悉的一幕，心里大喊了声不好，猛地甩开赫敏拉着自己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向决斗台旁边挤过去。
　　罗恩紧张地抬头望着洛哈特，对方一脸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照我刚才那样去做，罗恩！”
　　“什么，把魔杖掉在地上？”
　　可是洛哈特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三——二——一——开始！”他喊道。
　　德拉科迅速举起魔杖，大吼一声：“乌龙出洞！”
　　他的魔杖头爆炸了。罗恩惊恐地注视着，只见一条长长的黑蛇突然从里面蹿出来，重重地落在他们两个中间的地面上，然后昂起蛇头高挺着上半段身子，对着罗恩大张开长着两颗锋利尖牙的嘴。
　　人群中爆发出尖叫，整个决斗台周边瞬间空了一大片。
　　罗恩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脚步不稳整个人从决斗台上掉了下来，哈利大步上前稳稳接住了对方，将罗恩一把拽到自己身后，他对着黑蛇挥舞魔杖，砰地一声，蛇化成一股黑烟消失了。
　　哈利仰头神情复杂地望着斯内普，决斗台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
　　一场有惊无险的闹剧之后学生们开始两两上台，各色咒语在空中飞来闪去，大厅里一时人声鼎沸，片刻不停的欢呼和喊叫吵得礼堂外墙上的画像们用力捂着耳朵。
　　与此同时同一片黑夜笼罩下的远方则像墓地一样寂静，几个世纪前整座城市里最辉煌的庄园如今已经破败不堪。时光交叠间曾经觥筹交错彻夜明亮的礼堂被灰尘淹没，残缺歪斜的家具在终日不见光的空旷礼堂中祭奠百年前的盛宴。
　　里德尔府三楼狭小的房间中央立着一把椅子，那上面坐着一个细小的躯体，好像四五岁孩童的骨架。椅子前方的炉火在他身上打出明灭闪烁的光影。椅子旁五个身形强壮的成年人低垂着头站成一排，其中三人脸上和脖子上有着类似的、狼人留下的伤痕。
　　“血液——干净的血液！”椅子里的躯体张开了嘴，发出诡异的尖细嗓音，“忘了你们那些恶心的毒药，我要哈利波特干净的血液！”
　　五个人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奇洛，我忠诚的仆人，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壁炉旁的阴影里，一个光头男人颤抖着双腿靠近椅子，“吉德罗.洛哈特……是新的黑防教授……”
　　“哼，那个废物，邓布利多的脑子越来越糊涂了。”
　　“如果……如果让洛哈特把哈利波特带出来……”
　　伏地魔赞同的哼了一声，“你们在霍格莫德村等着他，那个废物可比哈利波特上次身边的两个人好对付得多，你们最好别再给我搞出任何意外来！必须在邓布利多加强那个男孩儿的保护之前把他带到我面前！至少给我搞到他的血液！”
　　“是……是……主人……”奇洛抬起胳膊用袖子擦着光滑脑袋上的冷汗，噼啪的炉火好像一点都没办法温暖到他。

　　哈利每天数着日子盼着圣诞假期快点到来，可斯内普始终能找到各种理由推辞掉他“一起出去转转”的邀请。直到平安夜的前一天晚上，哈利坐在斯内普办公桌旁的椅子里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我明天就要回家了！这是圣诞节啊拜托，你哪怕和我一起吃顿饭也行啊，就一顿饭。”
　　“你只要再多留一天就可以吃到圣诞晚宴。”
　　哈利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斯内普不再说话，哈利咬着嘴唇不断给自己打着气，终于心下一横，对着斯内普挥舞起魔杖。黑色的长袍瞬间变成了一件高领毛衣和黑色牛仔裤，外面还搭着件厚重的呢子外套。
　　“梅林的袍子啊！这也太搭你了！”哈利看着画风突变的斯内普惊叫得连声音都变了。
　　刚刚反应过来的男人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又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哈利，“你疯了吗！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哈利一把拉住男人不停挥舞的手，不由分说地硬拽着他就往办公室外面走。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小子！”斯内普被他拉得脚步不稳，他嘴里一直骂着，恶狠狠地掏出魔杖却只给两人施了个幻身术。
　　一路走到城堡外面，哈利给自己灌了一瓶增龄剂。不到片刻的功夫，眼前12岁的男孩儿变成了几乎夜夜闯进斯内普梦中的年轻人，“我们去泰晤士河看看吧，那儿每年的的圣诞市场都特别有意思！”
　　男人没好气地瞪着他一言不发，哈利于是笑嘻嘻地抓住对方胳膊幻影显形。
　　重新站到地面上的时候斯内普深深吸了一口气。
　　沿着望不到尽头的泰晤士河，岸边一个挨一个挂满各色灯饰的小小木板房连成一条蜿蜒的彩色溪流，扬声器里各种旋律的圣诞音乐交织在一起，中间偶尔还混着几首迈克尔杰克逊节奏感极强的歌曲，有几个年轻人围成一圈，合着旋律在河岸中央跳起舞来。
　　在夜色的深处，木板房延伸出去的尽头竖着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它周身披满温暖的黄色小灯，远远地照亮模糊的夜色，好像数不清的星星全都飞下来聚在一起组成圣诞树的样子，
　　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的人群呼出热气，在空中凝成一片淡淡的薄雾。人们面对面走来，和素不相识的人大声喊一句圣诞快乐，时而高高举起手中的饮料，将杯子隔空相碰。
　　斯内普呆愣地站在人群中间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好像奔走车流中一棵孤独的树，他从没见过这么多对彼此同时欢笑的陌生人，好像这是一个从不存在任何烦恼和焦虑的世界。
　　“西弗……”哈利轻轻拉起男人的一只手，看着星星点点的灯饰倒映在那双黑色的眸子里，“让我为你选一个圣诞礼物吧。”
　　斯内普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年轻人，忽然很想和他沿着泰晤士河一路走下去，直到没有一个人能找得到他们的尽头。
　　哈利拉着男人在每一个木板房前面停下脚步，兴致勃勃地指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让他看。
　　“达利每年都要买一堆姜饼小人，但他从来都只吃一点就把剩下的都丢掉了，我还偷偷捡回来一些藏在壁橱里……”
　　“这个这个！佩妮姨妈的橱柜里有一堆这种果酱，”哈利指着一个橘子味的果酱罐头，那上面有一个抱着糖罐子的帕丁顿熊，“我有一次饿得不行，晚上爬起来偷偷吃了一大口，梅林啊！我现在都忘不了那个味道，但第二天就被他们发现了……”
　　“西弗你看这个人的鼻子！像不像你的！”哈利指着一个头戴圣诞帽嘴叼烟斗的福尔摩斯领带夹，它在一堆耶稣和圣母像领带夹中间格外显眼。
　　斯内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觉得那个小头像和自己差了好远。
　　“嗨！麻烦给我两杯蛋奶酒！”哈利拉着男人走到一个木板房前，房子顶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杯子图案，店主是一个浑身圆滚滚，长着灰白络腮胡的中年人，他用浓浓的苏格兰口音和哈利喊了句“圣诞快乐”，转头噼里啪啦地忙碌起来。
　　小房子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两杯乳白色的粘稠饮料递到哈利手上，又抖着小瓶子在上面撒了厚厚一层豆蔻粉。
　　斯内普看着哈利熟练地递给对方两张麻瓜纸币，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
　　哈利把一杯饮料放到男人手里，“为了和你出来我都提前准备好久了！快尝尝！这可是圣诞节才有的！”
　　斯内普拿起杯子闻了闻，试探地喝了一小口，清冽的辛辣果香混着浓郁的奶香味顺着舌尖一路滑入咽喉，他轻轻咳了一下，然后又把鼻子凑到杯前用力吸了一下。
　　可能是不听话的豆蔻粉，可能是忽然凑过来的一股夜风，斯内普的鼻子皱了皱，紧接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杯子里的饮料晃出来沾了他一手。
　　哈利忽然想起男人在课堂上凶巴巴的样子，咧开嘴乐得都快合不上了。
　　斯内普用另一只手揉着鼻子瞪了哈利一眼，接着忍不住跟着对方一起笑出声来。
　　“我以为你以前喝过它，你父亲不是……”哈利看到男人忽然收敛起笑容立刻闭上了嘴。
　　“我在霍格沃茨以前从没过过圣诞节。”
　　“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吗？”
　　两个人逐渐离开圣诞市场喧闹的人群，沿着泰晤士河岸向远处的巨大圣诞树走去，“我父亲每到圣诞节总是比平时醉得还要厉害，对着过来送面包的教会成员又打又骂，他觉得他们看不起他才会送来食物。”
　　“你父母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他们从没和我讲过我出生前的事。可能他们自己也觉得那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哈利再次拉住了男人的手，斯内普任由他拉着，年轻人的手掌温暖潮湿，他一点也不想松开。河水一下一下涌到岸边又速速退去，在黑夜里映衬着清冷的月亮。
　　“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在霍格沃茨做教授？”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答应了邓布利多。”
　　“大家都怕你，”哈利盯着自己一步步向前的脚，“但谁都知道你的魔法和魔药有多厉害，其实……如果你能稍微不那么讨厌那些学生……”
　　“我11岁之前一直被扔在社区公费的寄宿学校里，”斯内普打断了哈利，好像急于解释什么，“那儿全都是和我一样来自贫民区的孩子，他们恨我，因为我会做一些他们理解不了的事，他们表达恨意的方式很直接……我不想多和你描述什么。我21岁就在霍格沃茨做教授，当时几乎所有六、七年级的学生都知道我和……和你父亲他们的事……他们中不少人甚至亲眼看见过我被……而我需要做他们的教授……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是……”
　　“我明白，我明白……”哈利听出斯内普越来越激动的语气，慌忙打断了他的回忆。
　　“我从来都没恨过霍格沃茨，从来没有，我只是恨我自己而已。恨我自己的每一个选择，以及这些选择带来的后果，和伤害到的人……”
　　“可我们根本没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儿不是吗。”
　　两个人来到了圣诞树下，他们看到树上挂着从远处根本看不到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各样的装饰物，数不清的金色和白色的塑料球，小小的圣诞老人和拐杖，各种各样的铃铛和小天使，皇后乐队和滚石乐队每一个人的头像，还有摆着各种造型的小小迈克尔杰克逊。
　　两个人站在树下仰头望着几层楼高的圣诞树，“是，改变不了，”
　　“自从我来到这儿之后，也发生了很多改变……伏地魔一年级就和奇洛逃走了，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会消灭他们，就像上次一样。我只需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儿做好准备。”
　　斯内普微微低头看着哈利，年轻人的眼神坚定而平静，他忽然发现从那双绿眼睛里看到的不再是莉莉的影子，而只有哈利自己，“是，我相信你会做到的，就像上次一样。”
　　哈利的手表忽然响起鸣叫，他瞬间慌乱了起来，没有饮料的手在胸前不停挥舞着，“噢梅林！我没有多余的增龄剂了，我没想到你会同意和我在外面呆这么久！”
　　斯内普轻轻抓住那只不知该放在哪里的手，“没关系，我知道那是你。”他看着哈利的脸逐渐发生变化，看着被自己抓住的手逐渐变得细嫩。面前的年轻人越来越矮，施了伸展咒的衣服贴着哈利的身形一并收紧。
　　12岁的男孩儿仰头望着男人，一脸的懊恼。
　　斯内普看着对方委屈巴巴的样子，微笑着蹲下身子，“现在看你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哈利呆呆地望着一脸柔和的男人，然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整个人瞬间放松了很多，“我能……问你个事吗。”
　　“什么事。”
　　“你可以……正式地……和我约会吗？”
　　斯内普望着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好像在思考什么，哈利不由再次紧张了起来，“你不愿意我也完全理解，我就是想……”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斯内普突然开口。
　　“三十个都行！什么都行！”
　　“第一个，如果你在未来的几年，遇见比我更适合你的人……比我更年轻的人，也许，你必须告诉我，我会放你离开。”
　　哈利愣住了。
　　“第二个，如果和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任何……危险，无论你告不告诉我，我都会离开你。”
　　“可是……可是这不公平，这……”
　　“第三个，”斯内普看着男孩儿的眼睛，好像希望能把所有的心绪和顾虑都说给他听，“如果……我死了，你必须……尝试去找到一个能够继续爱你的人。”
　　“西弗……”
　　“你先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可是……可是……”哈利看着男人迟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来你根本没那么想和我约会。”斯内普挑了挑眉毛。
　　“不是的！我当然想！我……梅林！你简直是……你简直是我见过最斯莱特林的人！”
　　“谢谢。”斯内普嘴角勾了起来，一脸骄傲的样子，“给你十秒钟时间，十、九、八……”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一点考虑的空间都不给我就……”
　　“五、四……”
　　“别再数了！你简直……”
　　“二、一……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同意！我同意还不行吗！”
　　斯内普脸上的笑容加大了几分，他张开双臂一把将男孩儿揽进怀里，又抱着他站起了身。哈利忽然感觉无比尴尬，“你放我下来！别像抱个小孩儿似的抱着我！”
　　“可你现在本来就是个孩子。”
　　“你……你这个老蝙蝠！你放我下来！”
　　周边的一切忽然天旋地转，空气像被压缩一样朝他们拼命挤了过来。哈利再回过神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霍格沃茨城堡的塔尖。
　　斯内普将男孩儿轻轻放了下来，魔杖一挥，他又穿回了一直以来的黑色长袍。哈利仰头望着他，忽然感觉刚刚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这个给你。”斯内普蹲在哈利面前伸出手，里面躺着那个有着同样大鼻子的福尔摩斯领带夹，男孩儿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你你你……你偷的？”
　　“它自己跑我手里来的。”
　　“怎么可……”
　　“魔法，哈利，魔法。”
　　哈利看着男人竟然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接过领带夹，上面还带着男人手心的温度，”我……我真的很爱你，西弗。“
　　斯内普勾着嘴角轻轻点头。
　　远远的，城堡响起了十二点的钟声。
　　夜风抹淡了雪地上一大一小的两行脚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霍格沃茨城堡的大门后面。走廊里的画像纷纷沉睡，谁也没注意到那个凶巴巴冷冰冰的魔药教授，在他的学生钻进公共休息室的石门之后，仍然站在原地望着男孩儿消失的地方，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