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时间还记得》我吃小鱼干

4、一只小精怪的故事. he

　　志怪故事记载，精怪化形需得有人“赋灵”。它们往往夜幕时分出现，问一句“你觉得我像什么”，若有人答了，日后化形便也是那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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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我像什么？”
　　傍晚的日光散去，街上的行人愈发的少了。他蹲在街边不起眼的地方，看着慢慢清冷的街道，终于找上一个人如此问道。
　　那人似乎并没有被他古怪的声音和长相吓到，他听他轻轻笑了一声，语调温润，说出的话却像是在胡诌：“听声音，应当是个美人呢。”
　　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嗓音已不再尖锐奇怪，清朗得像个少年：“你都看不见我，怎么知道我是美人？”
　　那人依旧笑着，声音至清至柔，像是害怕语气稍重一点就会破坏什么难得的至宝：“怎么看不见？媚而不妖，漂亮得很。”
　　刚刚化形的小精怪默不作声。他瞧着眼前这人无神的眼，默默叹了口气，心道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会信口胡诌的。
　　“你现在是道士？”
　　“半路出家，不是正经道士。”
　　“那，道长哥哥，你是知道我是精怪，所以才特地说我长得好看？”
　　“知道，不过不是特地。”盲眼道士笑了笑，“我看得到你的本心，很漂亮。”
　　他纳罕。
　　本心这东西，摸不着看不到的，他自己都不知他本心如何，这道士还不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他化形化得漂亮，心情自然也好，便没再想这些，转而道：“道长哥哥，你看我现在刚化形，又没地方去，能不能收留我呀？”
　　意料之中地，那道士没有拒绝，笑着说了“好”，还摸索着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
　　“道长哥哥给我取个名字吧？”
　　“嗯……叫小乖？”
　　“欸？”听到这个称呼，他愣了愣，“你还记得我？”
　　道士笑：“当然。”
　　他小时曾救助一只快要饿死的精怪，后来因故眼盲，那只精怪还帮他赶过捉弄他的人。只是世事无常，某一年夏夜他家里起了火，自那以后他便搬去别处住了。
　　没想到此时还能遇见。
　　真好。他想。想过可能会再见，却没想过只一瞬便认得出来。
　　自此之后，原本独自云游的道士，身边跟了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少年。他们走过山又趟过水，住过店也露过宿，似乎只是短短几天，却切切实实地过了一年又一年。
　　又是一夜上元，看起来已有二十六七的青年手持一盏花灯，脚下生风地走向站在街边等他的道长。
　　“久等啦，冷不冷？”
　　道士摇了摇头，接过他手中的花灯，任由他摆弄自己绒软暖和的衣领，将它整理得更加服帖严密。
　　“今年上元比往年冷了很多呢……道长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他仔仔细细为道士整理好衣服，便又牵着他的手在人群中慢慢走，“上次风寒道长就不告诉我，这次也是。若不是被我看了出来，哥哥难道又想自己捱过去？”
　　“不会，本就是想去找大夫，刚好叫你瞧见了。”道士笑了笑，“也是难为你了，明明不想我出来吹风，却还是由着我。”
　　“那道长可怜可怜我，走完这一圈就回去罢？”若不然这风吹久了，身上又该难受了。
　　道士听他用温厚的声音说着这样可怜巴巴的话，心下好笑，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笑着点头，欣然答应了。
　　街道上灯火漫漫，人潮汹涌，他们牵着手，在这片繁华喧闹之中慢慢地走。
　　手腕贴着手腕，掌心贴着掌心，十指相扣的握法，牢固而又紧密。
　　好像只要这样握着手，就可以从年少走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