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谁先觉》梦谁先觉

1、第 1 章

　　高中毕业后，陆梦喜欢上了她们班班长。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她也说不清，可能是在高三的某一天做了那个梦后吧。梦的内容她记不清了，是纯洁的还是香艳的她也没了印象，总之就是喜欢上了。反正已经毕业了，已经是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了，喜欢个男生是很正常又合理合法的事了。
　　毕业后陆梦开始玩起了□□，那还是高二那年一个同学送给她的号。加了班上的很多同学，她和班长也渐渐地每天晚上都要聊天。聊高中的生活，聊大学报志愿，聊买什么型号的电脑。她觉得他们很配，班长比她大一个月，正是她希望的年龄差。陆梦的爷爷比奶奶小一岁，爸爸比妈妈小两岁，姑父比姑姑小三岁，她小时候一直觉得，成为夫妻的两个人一般都是女的比男的大一点点。后来学了生物，她知道了女生一般比男生会早熟一些，学了政治，她知道了女生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0岁，而男生是22岁，于是便坚定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成为夫妻的两个人应该男生比女生大一些，多少也要大一些。陆梦总有这些奇怪的自己规定的规则。
　　他们终于聊到了喜欢的人，这大概是十八岁不可避免的话题。班长说他有一个喜欢的女生。陆梦听了激动地心都跳快了，在深夜的房间里一个人不住地踱步。天晓得那时候她为什么自恋到了这种地步，她觉得班长喜欢的女生是她！她觉得班长可能要向她表白了。但她还是有些理智在的，她压下心中的躁动问班长，那你跟她表白了吗。“表白了，但是被拒绝了，她。是我的初中同学”陆梦的心情可谓一波三折。班长喜欢的不是她，她白激动了，这真是个令人悲伤的事情，可是他刚刚说什么？表白被拒了，那她还有机会，只是班长现在还没有喜欢上她，不过他们聊得这样好，总是有好感的吧，班长还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关心她，有时候还会说带点暧昧令人多想的话，他们后面肯定会有好结果吧。
　　高考后的假期真的是一个漫长的假期，漫长到让人无所事事，只期待全新的大学生活。那是十八岁的陆梦的想法，如果是二十八岁的陆梦，她肯定会觉得那时的自己天真而又傻。只有没体会过人生艰辛的小孩子才盼望着长大，才盼望时间快点向前走，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往未来，因为未来都是更加美好，充满希望的。那时的她还没有体会过看不到希望的感觉。
　　录取结果出来的时候，和她预想的结果没有太大偏差，因为是平行志愿，风险较小，她是被第二顺位的学校录取了。学校在一个她从未了解过的城市，只在初中地理课本中知道那里被称作共和国长子。那里应该很冷吧，冬天应该会下很大的雪，她喜欢下雪。
　　实际上她都没出过远门，最远也只去过本省省会，还是在5岁的时候。她想去远一点的地方上学，她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但是父母并不希望她离家太远，仿佛她会长了翅膀一去不回头。好在她的高考分数只是压线，前面的几个学校都属于冲一冲的，父母没有给她太大干涉。这个距离对她来说不远不近，蛮合适的。可能因为之前没有离开过家，长大后的她觉得s市算是她的第二故乡，每次听到都很亲切，这里的方言也很有感染力，即便毕业好几年，她也能敏感的捕捉到属于s市或者周边城市的口音，就像遇到了自己的老乡。
　　陆梦不知道去s市读大学算是一种随机结果还是命中注定。她觉得自己是无神论者，不愿意把一切结果看成是上天的安排，可她偏偏又有点不自觉地去相信宿命论，即便她经常提醒自己这样不好，很消极。但长大后的她还是觉得去s市该是最好的安排了，她不能想象出如果没有来这里，没有遇到这些人又会是什么样。
　　爸爸带着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路过她从没见过的山和黑色的土地，来到这个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开学那天又是下雨，她不由得想起初中和高中开学时也是下雨，巧合吗，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学校还在修路和盖楼，看起来挺破，最起码和她想象中的大学有出入。或许每个新生都对自己的大学不甚满意，就像网恋奔现。但是遇见的学长很好，带着她找宿舍，领军训服，办卡，吃饭，还给爸爸和她买饮料。领着她走遍校园，为她介绍每条路每座建筑。学长和她一个学院但不同专业，当她提出想要学长手机号，方便以后有问题向学长请教时，学长给了她，但同时也说不同专业，可能不太能帮上忙。不知道学长是太耿直还是不愿被打扰，陆梦没有联系过他。虽然她觉得学长是个好人，那么热情，肯定不是在拒绝她，但这样的话还是让她不好意思打扰。她是一个胆小怯懦的人，就像蜗牛，鼓起勇气伸出触角，一点风吃草动却又缩回壳子。但她永远觉得那个学长是个很好的人，她早就忘记他的长相，但一直记得他的名字。那是她在大学认识的第一个人。
　　宿舍是很久之前建的了，四张床，上下铺，可以住八个人，于是宿舍便有了老大，一直到老八，陆梦就是老八。九月八号开学，军训了三周，接着又赶上了六十周年校庆，九月份就这样过完了。
　　十一假期七天，已经开学一个月，陆梦认识的同学还只有宿舍的几个人。军训前他们2班倒是都做了自我介绍，也有了班级群，但陆梦不是一个外向的人，没有去主动认识其他朋友。但开始上课没过几天，她就听说班里的阿九和军哥已经都在追宿舍的大萌了。大萌接受了阿九，陆梦也认识了阿九，还有经常和阿九一起的严觉。
　　之前陆梦从没注意过严觉，但认识后严觉便主动地加她□□，下晚自习后一起回宿舍，还会主动地和她聊天。那时候她那么迟钝，她没有想到上大学一个月后大家就已经迫不及待要谈恋爱了，还是和刚认识只有几十天的人，她总觉得太不真实太快了。
　　可能由于性格的原因，陆梦和严觉聊得很多。可她和班长聊的也很多。班长去了本省省会的一所学校，他们离的很远，但网络没有被距离阻隔。班长说他他喜欢上了大学班里的一个女生，表白后仍是被拒了。陆梦有些忍不住了，她稍稍明示了对班长的喜欢。她觉得之前已经有所暗示了，只差一层窗户纸。
　　可是窗户纸捅破后和她想得一点也不一样，班长没有接受。陆梦很难过，可又不舍得从此不理班长，只好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仍然和班长热热闹闹地，又有些小暧昧地聊着天。这是陆梦第一次认真地喜欢一个人，认真了好几年。
　　严觉很好，他说话很温柔，聊天很舒服，严觉愿意听她说话，在她不高兴时会给她讲小狮子的故事，在她担心考试时会宽慰她。严觉是狮子座，她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他们聊□□，发短信，但很少一起出去玩，陆梦没有谈过恋爱，她很害羞，她不知道怎样单独和男生相处。不过老大有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王宝宝有喜欢了很久的高中同学小黑，月姐和学长在一起了，大蓉子的男朋友在哈工大，大萌有了阿九。陆梦的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
　　一一生病了，在快到考试月的时候。那天晚上一一忽然腹痛难忍，很疼很疼的那种。一伙小姑娘商量了一会，和校医院的老师联系后把她送进了医院。大萌和她都去了，医院很乱，有打架受伤的，有两口子吵架的，还有警察，她们尽量不去招惹那些看起来有些凶的人，领着一一去做检查，结果是胆结石，很严重的胆结石。夜里值班医生只能输液，后面天亮后要安排手术。
　　夜里陆梦和大萌子陪床，天亮后换了老大她们照顾一一，陆梦回了宿舍。陆梦躺在床上，不知是亢奋还是困意已经过去，她根本睡不着，开始和严觉聊天。一一要做手术，陆梦仿佛也有了种自己生病的感觉，渴望关心和安慰，而严觉就很能安慰到她。
　　第二天夜里，又轮到陆梦陪床。她认床，深夜了也还是睡不着，还好有严觉答应陪她聊天。那时他们聊了些什么呢，为什么严觉就向她告白了呢？对了，他们聊到了
　　世界末日。不知道传言是怎么产生的，电影抑或玛雅人的传说。假如世界末日到了，你最后要做些什么？可能这真的是吐真言的一个好的借口。陆梦没有立马答应严觉的告白。陆梦觉得她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美满的爱情，父母年轻时经常吵架，经常为了生个儿子发愁；姑姑当时为了反抗爷爷，离家出走和姑父在一起，过了一年多才敢回家；亲戚们结婚，都是相亲认识，结婚后便开始考虑传宗接代。爱情这种东西，她只在电视里见过，或是一见钟情，或是至死不渝。
　　可现实生活中爱情该是什么样呢，她对严觉肯定不是一见钟情，她也从未对任何一个人一见钟情，包括班长。她是一个慢热的人，不会喜欢上自己一点也不熟悉的人或者东西。她和严觉认识满打满算三个月，还包括军训和十一长假，也没有什么至死不渝。陆梦觉得爱情就是她遇到一个对的人，然后在一起。可那个对的人是什么样呢，班长是她确定自己喜欢的人，那时候还没有考虑对不对这一说，其他人的话，得要是一出现就得让她有种对的感觉。可她不觉得严觉是那个对的人，严觉比她生日还要晚两个半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有点失望。严觉的家在西北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城市，他还给她讲了这个城市名字的起源，与汉朝有关，与西域有关。这个城市离她家太远了，她答应过家人不会离家太远。更关键的是，她觉得她没有那么喜欢严觉，起码不像喜欢班长那样。她也觉得严觉对她的喜欢很草率，很不真实，认识三个月，怎么就会有感情呢。那时她不知道，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对的感觉也应该慢慢培养，而不是一上来就要求永恒，要求深爱。也可能是她太自卑，太没有安全感，她不懂严觉喜欢她什么，又不敢问，她只是觉得那份喜欢很虚，可能不是真的。不过严觉后来真的对她很好，好到一次一次妥协。
　　可是一夜睡睡醒醒，她又有些舍不得，怕错过了这个严觉，犹犹豫豫，在天亮之前还是答应了严觉，她怕不答应的话会失去严觉。她又安慰自己，她没有很喜欢严觉，可是大家都在谈恋爱，所以她也想谈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耍流氓，那她就耍次流氓好了，她才十八岁，从未想过结婚，于是现在可以谈一场以不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吧。那天是12月13号，是2012年的12月13号。不管目的如何，结果如何，陆梦还是对这个时间记了很久，估计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因为这一件事记着这个时间吧。她以为自己没有当真，可不知道心里的哪个小小的地方还是把它当真了。
　　可她还是太草率，她不懂任何事情都应该想明白了，想清楚了再去做，只想含含糊糊蒙混过关。后来她明白了打地基的重要性，明白了正确的对的才能去做，错的、或者不确定对错的，很大可能做了也得不到好结果。那时候已经没有好结果了。
　　答应严觉告白的她没有做好准备，严觉喊她出去玩，她慌张地拒绝了，严觉约她一起去吃饭，她三次里只勉强答应了一次。他们仿佛只能通过手机才能自在地聊天。他们发了很多短信，打了很多电话，有很长的聊天记录，直到她的不智能手机已经存满短信。她又舍不得删，只能傻傻地，用最原始的方法，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抄下来。抄下来后她也不敢去看，八年过后都不敢去看，一面觉得自己很傻，一面又觉得那些聊天记录很羞耻，也不敢把自己做的傻事告诉别人。
　　如果回到过去，你要对严觉说些什么？我想，陆梦应该会先问严觉为什么会喜欢她，她要先肯定严觉对她的爱才敢考虑其他。接下来，在严觉问自己喜不喜欢他时回答嗯，或者有些喜欢。那时回答我不知道真是个糟糕的答案，对两个人来说都很糟糕的答案。然后把自己默默做过的傻事和思念也说给严觉听，不要让他觉得全是自己自作多情。我想，这些应该比一句对不起要好很多。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太会讲故事，我只能把自己回忆起来的过去一点一点挖出来。从头回忆，从头梳理，弥补一点自己此生不可得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