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情话》墨菲V

5、Chapter05

　　衡灏索性坐到了散台的椅子上，从屁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皮夹，薄薄的，没几张现金。
　　他抽出一张信用卡，扔到小圆桌上，对服务生说：“拿pos机。”
　　“好嘞！”
　　他又对另一个服务生说：“去数钱。”

　　服务生看了看他，一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见他朝那个卡座上的百元大钞努了努下巴，才反应过来。
　　他过去把散落的钱整理成了一叠，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张一张的数，报数：“一共3600。”

　　这时，拿pos机的服务生也走了过来。
　　衡灏拿出香烟叼到嘴里，歪着头点燃，吐出第一口烟圈后，才慵懒地说道：“刷一万。”
　　周围响起轻微的“哇”声，服务生拿起他的信用卡，直接刷走了一万。

　　那人的朋友们开始拉着闹事的男人，劝他冷静，还有几分清醒的人应该都能看出来这回他们是遇到硬茬了。
　　但喝醉的人哪还有什么思考的能力，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极易冲动，根本不受控制。

　　只见他不顾朋友们的劝阻，也掏出了一张信用卡，扔到桌子上，不服输：“刷一万五！”
　　周围再一次响起抽气声。
　　姜斐然看向衡灏，烟雾中，都能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微笑。

　　他半眯着眼睛看烟灰缸，不疾不徐地弹着烟灰，眉毛都没抬一下，轻轻吐出俩字：“三万。”
　　说完，人群便躁动了起来。
　　唯有负责刷卡的服务生一直心无旁骛，认真收钱。

　　见状，那人的朋友们帮他收回了信用卡。
　　一边拉他坐下，一边对衡灏说：“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何必为个小姑娘搞得这么难看，大家出来玩就是为了开心的。哥们儿，四万听一首歌，你赢了。”说完，还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衡灏直接没理他们，等服务生刷好了三万，才收起卡起身往二楼走。
　　人群也跟着散开，他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头看姜斐然：“嘛呢？上来唱歌。”

　　姜斐然那天真的上去唱了首歌，衡灏花了四万为她解围，她实在过意不去，但她决定了，唱完就辞职，这地方不适合她。

　　选歌的时候，姜斐然突然心情十分低落，看看自己这乌烟瘴气的人生吧，真的是离那道干净耀眼的光越来越远了……
　　选了首莫文蔚的《忽然之间》，切到她的歌时，前一秒嗨歌不断的场子瞬间就有些冷了下来。

　　不明所以的衡灏朋友在旁边嚷嚷：“这谁点的歌啊？失恋啊？赶紧切！”
　　姜斐然看向衡灏，只见他坐在沙发最边上，正托着腮看着屏幕，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模样。

　　包厢里比较暗，电视上的光映得衡灏的脸忽明忽暗。
　　她拿起了话筒，众人见状便也都闭了嘴。

　　【忽然之间
　　天昏地暗
　　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
　　我想起了你
　　再想到自己
　　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
　　怀念你
　　我明白
　　太放不开你的爱
　　太熟悉你的关怀
　　分不开
　　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
　　就算时针都停摆
　　就算生命像尘埃
　　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如果这天地
　　最终会消失
　　不想一路走来珍惜的回忆
　　没有你……】

　　姜斐然的歌声干净、清透，大家都没想到她竟有一副好嗓子，着实被惊艳到，毫不吝啬地赞美了她。
　　衡灏看着她，继续摆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她放下麦克风走到门口，对他说：“唱完了，我走了。”

　　姜斐然下楼便向经理提出了辞职，大家都知道她今晚受到了惊吓，虽然表示理解却也还想劝她留下来。
　　安慰的安慰，劝说的劝说，可姜斐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便谁也说不动。
　　反正她当初来的时候就是日结的兼职员工，离职倒也不需要办什么手续。

　　辞完职，她就进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与相识不久的同事们道别后，便走出了酒吧的门。
　　酒吧位于B市一条文化街上，门口是个十字路口，中间有个花坛，四周放着几个霓虹灯，照得花坛里的西府海棠分外红艳。

　　姜斐然刚走了几步，身后就响起衡灏的声音：“喂，你这就走啦？”
　　她回头，才发现他就坐在酒吧外的露天座上，刚刚她出来的时候，都没看到他。

　　“嗯，辞职了。”姜斐然说完便冲他挥了挥手，“拜拜。”
　　衡灏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起身向她走了过来，姜斐然面露疑惑。

　　只见他又掏出了钱包，这回，抽出的是一张名片，递给她。
　　“？”
　　“你不是找工作么？我公司正好在招人，你明天打这个电话，过去面个试。”

　　“……”姜斐然看着名片上衡灏的大名下写着“B市汉斯置业有限公司总裁”，问道，“做什么？”
　　“和这个差不多。”衡灏指了指身后的酒吧。
　　“蛤？”不是置业公司吗？

　　“卖房子，跟卖酒差不多。”衡灏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低头瞥了眼她小腿上的创可贴，“感兴趣你就打电话，不感兴趣就扔了，我上去了。”
　　说完，他就真的头也不回地回了酒吧。

　　姜斐然拿着名片看了半晌，撇撇嘴，放进了包包里，离开了文化街。

　　她觉得有些奇怪，不难看出，衡灏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帮她，可又从来没有对她展露过任何企图。
　　她想起小时候夏逸翻过的一本书，叫《断头王后》。
　　因为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所以她就追问这本书是讲什么的。

　　夏逸叫她自己看，但她从小习惯了听他读故事，断然拒绝。
　　夏逸十分无奈，只好简单给她讲了个大概。

　　故事的内容她已经记不清晰了，但其中一句话却令她印象深刻——
　　“那时她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

　　姜斐然在思考了三天还没找到工作之后，还是拨打了那个电话。
　　面试很顺利，她成功入职汉斯置业，成了一名置业顾问，也就是售楼小姐。
　　看来，她的职业生涯是和卖东西彻底杠上了。

　　姜斐然在进行了入职培训后，才终于对衡灏有了一些了解。
　　他确实有留学背景，虽然看不出来，但已经30岁了。

　　汉斯置业是他回国后就创办的公司，主要与各大房地产开发商合作，拿楼盘的代理权。
　　算是年轻有为吧，姜斐然发现公司里有不少他的迷妹。

　　她工作的地点是公司其中一个项目的售楼处，同事们对于她这样一个年纪小又什么都不懂的人突然入职都难掩疑惑，脸上就差写上“这是谁塞进来的关系户”一行大字。

　　负责带她的Lisa是个瓜子脸的长发美女，整天盘着头发穿着窄裙套装，端庄又典雅。
　　据说她业绩最好，人事Hellen私下跟她说，只要能学到Lisa的五成功力，她就能轻松月入万元。

　　姜斐然花了三天时间终于搞明白什么是五证，房屋的产权时间、户型、赠送面积、净高和进深又是什么意思，贷款额度以及利率要怎么算，贷款所需材料是什么，以及置业流程、购房政策等等问题。
　　但给客户介绍产品的时候，还是非常不熟练。

　　那天，售楼处来了一对中年夫妇，同事们都有客户在接待，只有姜斐然闲着，只能她上。
　　她按照标准的话术询问客户的需求，顺利得知对方是想为自己即将来B市读大学的女儿买套房。
　　阿姨语气十分骄傲：“H大医学院的住宿条件不是很好，自从她被录取，我们就一直在看房子。”

　　“H大医学院……”姜斐然呼吸一滞，世界真小，她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您女儿一定很优秀。”
　　全国最高的录取分数线，和夏逸是同学，当然优秀。
　　算一算日子，夏逸也快要开学了。

　　他们又要共享同一片城市的天空了，光这么想想，姜斐然就突然失落起来。
　　她什么时候才能站到能与他比肩的位置上，充满自信地走到他面前去。

　　客户的话又将她拉回现实：“小姑娘，我们想实地看一下房子，不要太大，就那套85平方的好了，太大了我女儿住着会害怕。”
　　“哦，好，没问题。”姜斐然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根据B市的购房政策，外地户口需要——”

　　“这个没关系，我们打算以公司名义购买。”阿姨一脸的不在意，“也就是多交点税。”
　　姜斐然笑着点点头，去取样板房钥匙。

　　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突然感叹，人跟人真的不一样，从出生就已经注定是不同的跑道。
　　有的人的跑道是直线，一路上都有补给站；有的人的跑道弯弯曲曲，同样的终点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体力和时间；而有的人的跑道，不仅崎岖还满是荆棘，每向前一步，都会伤痕累累。

　　最终，那对夫妇并没有当场确定购房意向，为了表示对她工作的肯定，对她说道：“我们还需要再考虑考虑，你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如果我们确定买你们的房子，一定找你。”
　　姜斐然礼貌地递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好的，两位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阿姨看了名片惊喜地说：“你叫姜斐然啊，和我女儿名字一样，我女儿叫章斐然。”
　　“真的吗？好巧。”姜斐然嘴角隐去了一丝苦笑。
　　她跟他们的女儿，相似的也仅剩下名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