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
宴会早已结束了，走出别墅，视线不期然地扫过那泳池，平静的水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死啊！我要你死啊！……』
落水那刻，梦魇般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回荡在耳边，深藏在心底的过去冲破了枷锁，忽然间涌了出来，母亲扭曲的面容、狰狞的笑容、阴深的笑声，就像恶魔般缠绕着她，冷意贯彻她全身。
忽然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晚上冷。”
聂景歆愣了愣，收回了思绪，抬头看向聂振峯，他已经别开了脸。她总是看不清他的情绪，此刻，他到底是用何种心态对她？
只觉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车上，两人谁也没开口。聂景歆曾多次偷瞟聂振峯，道谢的话几次到了嘴边，却始终无法突破，最后又只能恹恹地闭上嘴。
人家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连一句谢谢也没有？这是不应该的。
别忘了他当初怎么对你！反正他不救，也会有其他人跳下去！他只是比“其他人”快了那么些时间罢了！
像他这么骄傲的人，居然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或许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放屁！你胡说什么？别忘了当初他怎么说的，他说尽管爱上猫猫狗狗，也不可能爱上你！现在对他说声道谢，你对得起自己吗？他救你，是应分的！是他欠你！
……
经过一轮天使与恶魔的思想斗争，始终是魔高一尺，于是聂景歆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是他欠我的，我并没有欠他人情！
原本只是想逃避聂振峯突发性地说话，但到后来，聂景歆发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脑子也越来越模糊……
聂振峯看着她那左右晃动的脑袋，皱了皱眉，伸手，将她那不倒翁似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肩膀上，而他也稍稍放松了身子，好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睡梦中的聂景歆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以为自己到家，睡在床上了，于是毫不客气地将聂振峯当作是床上的那个人体比例抱枕，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趴在上面，脑袋还在他颈窝上蹭了蹭，意图找个舒适的位置，末了还呢喃了句：“怎么这么香……”
好不容易，她终于安定了下来，聂振峯看着她像八爪鱼似的粘在自己身上，无奈地摇摇头，嘴边却浮现出淡淡地笑意，他的手轻轻揽在她腰间。他微微低头，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她掉下的碎发，大概是酒气未散的原因，她的脸还泛着红晕，气息里也带着轻微的酒气，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让他忍不住在她额发上烙下一吻，安心睡吧！
聂振峯扭过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黑蒙蒙一片，不时闪过零星的灯光，他的思绪被扯回到刚才的宴会上……
一回头，却愕然发现了舞池中央的她，看见那手揽在她腰间的男人，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他微眯着眼，冰冷的视线追随着她晃动的身影。她笑了，而且笑得很开怀，这样的笑容，他忘了已经多久没有看过了。对于那两人来说，他们眼里似乎都没有别人。她对面那个男人总是很温柔地笑着，不时对她说什么，然后她便开怀大笑。
他抿了抿嘴，一口喝干了酒杯里的酒，但也无法让他内心的躁动平息。82年的Lafite入口，他也只觉索然无味。
一舞完毕，两人有说有笑地远离了人群，见那个男人走开了，他找准机会走上前去，却没想到她在见到自己一刻，居然呛到了！看着她瞪大眼睛，憋红着脸，手还不停地捶打胸口，他不由得皱了皱眉，递给她一杯水，责备道：“你就不能像样点吗？”
预料中的冷漠，看着她转身的动作，手不自禁地伸出，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总请我来的，可以了吧！”听了她的回答，一句不经思索的话脱口而出，他明显地看见了她愤恨的眼神，那一刻他知道他误会了，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莉娜忽然走了过来，挽着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挨在自己身上，他不禁皱了皱眉。
听到莉娜问她是谁时，他不知为何却不想告诉她，她是他“妹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他敷衍地回答了句，“只是认识罢了。”但那刻，他看到了在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随后是冷笑。
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是隔着这么多？突然围了几个生意上有交往的人过来，他不得不应酬着。当他再次捕捉到她的身影时，却发现她和莉娜拉扯着，似在争吵着什么，他顾不上那群装腔作势的老板，走了过去。但才刚到，莉娜忽然往后跌去，他本能地扶住她。抬眼看见她愤恨的眼神，他心底有把声音肯定地告诉自己：事情并不是这样。
看见那个挡在她身前以男朋友的身份替她道歉、并将她拉走的男人，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听到莉娜嗲声嗲气的声音，他只觉得厌烦，阴沉着脸，瞥了她一眼。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他微眯起眼，他要知道那个人的身份！这是他第一次对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感兴趣”！
车窗外，远处的摩天轮依然在转动着，那是这个城市的地标之一。还记得，建成运营的时候，大半夜的，聂景歆死活拉着自己去搭乘。那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少年了，小女生的想法，他会不知道吗。当摩天轮升至最高时，她果然向他表白了，看着她窘迫的眼神，他问她：你真的想这样吗？即使到最后会被伤害也不在乎
她先是愣了愣，随后咬咬牙，坚定地说道：我相信，我是个例外。
聂振峯没想到，原来他一直没有扔掉有关她的记忆。忽然觉得脖子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滑过，低头一看，才发现聂景歆眼角闪烁着什么，是梦见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他用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想起刚才她落水的时候，他不禁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将她从水里救了上来后，却发现她没了呼吸，手脚冰冷，不管他怎么拍打她的脸，她依然紧闭着双眼，这是他第一次脑子停滞无法思考。捏开她双唇，不断地给她送入空气，双手用力挤压她的胸腔，重复了几遍，她终于吐出了几口水，才微微张开了眼睛，但不过一瞬，她再度昏厥了。
她怕水，他是知道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他，在聂景歆5岁的时候，她母亲因得了病，曾想将她淹死，自此之后，她便害怕水池、湖泊、海洋这些大面积的水泊。
窗外的景物没再移动，聂振峯才发现，原来已经到家了。看着怀里的人，他忽然有些舍不得放手，轻声对阿广说：“再兜几圈吧。”
“啊、是！”阿广愣了愣，这是他工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总裁如此温柔的声音，一时间有点不习惯。
她说得没错，在他心里，原来她真的是那个“例外”，如果过去让她受伤了，那么就从现在开始补偿吧……
是夜梦里，聂景歆梦见了第一次见聂振峯时，他惊艳的容颜让她顿时发了呆，即使他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俯视自己，但聂景歆还是不能从他脸上移开视线。
直到聂邵华和蔼地对自己说：小景啊，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了。
哥哥？她疑惑地看了看聂邵华，又看了看对面那个美颜少年，忽然上前，在他毫无防备之际，拉住了他的手，甜甜地叫了声：哥哥。
但是，少年却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
怎么身体这么重？动弹不得！呼吸似乎也有点困难，怎么回事？睡梦中的聂景歆皱紧了眉，几次想要转身却不果，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窜上了她的脑海里：难道是被鬼压？！
猛地睁开眼，瞪大的双眼，咧开的嘴，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就这样猛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哇！！！”定了定神，才发现这张自己认为“诡异”的脸是属于自己女儿的，原来她爬到了自己身上，难怪动弹不得了！
聂景歆清醒了不够几秒钟，打了个哈欠，抱着她的人体比例抱枕，继续闭上眼睛，慵懒地说道：“去，找萧姨玩，妈妈昨晚很夜才睡……”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声了。昨夜她和唐棠忙着做专访的最后整理，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她几乎是倒头就睡，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
熙儿皱起了眉，不依道：“阿歆是懒虫！快起来，快起来！”说着，还不忘拼命地摇摆着聂景歆，
“阿歆，起来了！舅舅说今天要带我们去动物园！”
“好好好，去动物园……”聂景歆梦呓般重复着，半响，她猛地睁开眼，不顾熙儿还跨坐在她身上，“霍地”坐了起来，顶着鸡窝头，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因为聂景歆的突然起来，熙儿在床上翻滚了几下，嘟了嘟嘴，说道，“去动物园！”
聂景歆摆摆手，“不是，前面那句！”
“阿歆是懒虫？”
“不是不是，往后一点。”
“阿歆，起来了。”
“哎呀！你这丫……你说谁带我们去啊？”聂景歆快急疯了。
熙儿了然地答道：“舅舅啊！”
呆了半刻，聂景歆扰了扰那鸡窝头，她是不是还在做梦啊？视线忽然瞟向熙儿，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忽的，聂景歆捏了捏熙儿的脸蛋，她痛得叫了出来，抛下句“阿歆是坏蛋”就气冲冲地跑了出房。
房间里，聂景歆依然皱紧了眉，不是吧？聂振峯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啊？周末不去会他的女朋友们，居然说要带他们去动物园？一定有什么不对劲！聂景歆冷静了一下，重新分析了目前的情况：他最近的举动的确很奇怪，不但每晚都回家吃饭，而且还露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还时不时逗着熙儿玩……他难道得了绝症！！老人家说了，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对身边的人和事都会有不同的转变。
聂景歆越想越脱轨，正想得起劲，完全没有留意房门上靠着一个人。聂振峯看着她变幻不定的表情，时而皱眉、时而瞪大双眼、时而咬唇，忍不住低笑了出来。聂景歆听到笑声，转过头来，差点没吓到跌了下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