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集》青踪

5、竹马之交

　　李秣是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好不容易放了假，打算和他自己那群半年没见的兄弟聚一聚。
　　当然，李秣的想法很美好，现实拿它那磅大的力道给了本人一拳——今天约了一群兄弟出来打篮球，结果最后只来了一个。
　　李秣：……还打篮球，打鸡毛哟。
　　＊
　　“啊我快到了快到了！”你他妈连被窝都没出吧。
　　“嗯？秣子啊，妈堵在家门口，我出不来啊。”你这……
　　“昂，哥在陪女朋友，挂喽嗷嗷！”李秣讨厌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
　　挂断电话，是对李秣，也是对他们，最仁慈的救赎。李秣面无表情，外是显得风度翩翩的羽绒服，内套最保暖的毛衣，慵懒的半靠篮球杆，对这群承诺如放屁的乐色嗤之以鼻。
　　得，亏了哥没穿篮球服。不应该啊，即使这一个篮球场里都没几个人。
　　打不打篮球无所谓，但是哥，肯定，能约到人！
　　……
　　李秣衷心的认为这个世道很反常。在当他真觉得自己可以无功而返的时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电话打通了，一个“喂？”字，李秣开始朝对面鬼哭狼嚎：“我靠，老白你不知道哥受了多大的委屈！”
　　老白，白随是李秣发小，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肩宽腿长，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再加上他妈的学习又好，又是各方面的聪慧能干，简直是上天追在他后面喂给他饭吃，天生丽质，妥妥的别人家孩子。因为他，李秣没少被自家妈妈拿出来叨叨，说学习不如白随，乖巧也不比不上。
　　聪明的小孩都知道，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都只能闭嘴。他不止一次暗自咒骂，白随这小子在长辈面前装得真好，好孩子的形象深入长辈心啊！
　　当然，在懂的都懂的叛逆期里，李秣也做了一些，如今晚上睡觉想起来也会悔恨不已的黑历史，在这里就不赘述了。
　　一阵吐槽过后，李秣觉得他笑得多多少少有点猖獗。
　　“意思就是说，你被他们耍了，到现在还在篮球场？”白随笑着说话，断断续续，李秣在这头都能感觉到，他快笑背过去了。虽然事实就是如此，这种感觉，真让人不爽啊。
　　“你还在外面呢？我听见沐沐的声音了。”李秣不吃眼前亏，当机立断，转移话题。
　　“啊，对，带孩子呢。”从手机里李秣听到对面热热闹闹的，声音有点杂，他甚至听到了小姑娘的笑声和这人不走心的敷衍，很快又嘲笑道，“看在你今天这么惨的份上，你要不要来找开心果？”
　　“可拉到吧，这么冷的天，哥要回去睡觉了。”李秣裹了裹羽绒服，嗤笑他这么多年依旧不切实际的想法，思索片刻，又嘱咐道，“快到年底了，你可把沐沐看好了。”
　　“别啊，开心果可想你了。你听——”
　　李秣离了篮球杆，打算农民揣，一点也不讲究的往回赶，心想，听屁，看这小风吹滴，什么也不能阻挡得住哥回去睡觉。
　　起码在开心果接电话前，他真是这么想的。
　　听见白沐稚嫩软糯的童音，认真地字正腔圆，说：“蘑菇菇可以和我一起玩吗？沐沐想蘑菇菇了啦。”小孩子学会说话有一段时间了，叫秣哥哥的时候音不准，听着有点像蘑菇菇，但是——
　　啊，沐沐在向我撒娇吗，好可爱。
　　李秣的心都甜化了，美滋滋的，估计背景能开满小花花，一个劲的许诺，就是白沐要星星也能给她摘下来：“好好好，秣哥哥这就过去找你，好不好？沐沐把电话给哥哥，秣哥哥问哥哥在哪里。”
　　＊
　　在问来地址之后，坐上公交车的李秣不禁感慨万千，沐沐果然是他的软肋啊。
　　不过，这么小的乖乖，谁不喜欢呢。我恨我妈没生个妹妹！
　　当然，没有说不顾及妈妈的这种说法，李秣还是很爱他.妈妈的，只是过个嘴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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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山公园里，站在门口，李秣望过去，观察了好一会，瞅见招蜂引蝶的白随。白随这个骚包，穿着驼色风衣，里边是立领毛衣，很是讨周围小姑娘们的注意。仔细一看，他手里还拎着几个袋子，还有一根棉花糖，估计是给白沐买的。
　　切，只要风度，将来迟早老寒腿，李秣忍不住腹诽道，才不是羡慕。
　　这才从他身边看见白沐，一直朝这边挥舞她两只胳膊，冬天穿的衣服都比较臃肿，特别是怕小孩子被风吹着，更是监督着小孩多穿两件。白沐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还带了个时尚的小帽子，一看就是白随的手笔。李秣轻笑出声，好像只白天鹅忽闪着翅膀，怪可爱的。他举起胳膊，也向她招手。
　　来到白沐跟前，李秣把太阳花气球从胳膊上解下来，把绳子背在身后，掩耳盗铃。再然后，他弯下腰，逗她开心说：“沐沐猜秣哥哥给你买了什么？猜对了，就给你哦。”
　　“是花花！”白沐双手环住李秣的脖子，求抱抱。
　　“哎！对喽！”李秣闲着的那只手从兜里掏出来，单手抱起白沐，一边把绳子上端递给她——
　　小孩的手抓力不够，以防万一，李秣拿着绳尾。
　　趁白沐一点一点往下拽绳子的功夫，李秣转头看向某甩手掌柜。甩手掌柜正朝他微笑，但一点也不妨碍，李秣觉得他笑得奸，絮叨他说：“你说你，大冷天的，怎么不在家里呆着？带沐沐瞎转什么啊，冻着她怎么办啊！”
　　白随也不说什么，就在那看着我俩笑，装模作样，李秣懒得理他，没好气地白楞他一眼，表示并不吃他那一套。
　　白随看李秣不接招，啧了一声，看着白沐装模作样的唉声叹道：“我可治不住这泼猴。也就听你的吧，如来佛祖。”
　　白沐就听出哥哥又不说好话，转过头来，作势要打白随。白随特别捧场的拉着长腔，“哎”的后退半步，逃出了白沐小手的攻击范围，还不紧不慢地，对白沐来说十分挑衅。惹的白沐小脸皱了又皱，意识到打败大魔王仅凭自己是不够的，需要勇士的力量—— 白沐“哼”的攥紧小手，又在大魔王发起下一波进攻前，抱住了李秣的脖颈，冲着她选中的勇士撒娇说：“哥哥坏，打他！”
　　李秣的脖子密接带着一阵凉意的羽绒服，被白沐冻了一个激灵，在白沐开口时，李秣又把人摆在怀里掂了掂。抱得紧了紧。
　　“去你的，有你这样的哥哥吗。惹哭了，又不哄。”李秣一向惯着白沐说话。
　　小孩的兴致头大，也够活泼，在怀里有时候就会动来动去。李秣两手齐上阵，就怕抱不稳沐沐，但有手里的绳子，格外的碍事！
　　正当李秣不耐烦，准备单手瞎缠几圈的时候，白随靠前一步走，凑到他身前，边扯过在李秣手里的绳，边敷衍的附和道：“啊对对对，开心果可找到靠山了，来吧开心果，靠山在这里，你打我，我不躲哟~”看着白随顺手拈来地把绳子系在白沐的胳膊上，趁着白沐好奇抖动胳膊，仰脸观察一伸一缩的太阳花时，他冲李秣眨眨眼，肆无忌惮地摸了把这人的头发——李秣被小孩局限住，一点也施展不开手脚。
　　白随把棉花糖交接给李秣，并从他怀里接过白沐。
　　李·慢半拍·秣：……真是的，头说摸就摸，把我当狗啊！
　　李秣撇了眼白随，盯着手里的棉花糖，没好气的说：“干嘛？”
　　“这还看不出来吗，买来给你吃的。是今天在外面冻傻了，还是经历高考，智商巅峰时期过去了？”
　　“……”靠！作为兄弟，说这话真的很过分。李秣不再看白随眼角开花，扭头愤懑的咬了口棉花糖。
　　好吃，算这小子还做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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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随今天被白沐缠的没完没了，终于松口答应白沐带她出去玩。
　　趁着白沐小小一个在那里臭美的挑好衣服的空闲，白随只是低头看手机。看聊天软件置顶，最新消息是昨天晚上22:23。
　　——老白，有空哥请你吃饭啊，到时候你敞开了吃。
　　看回复，同一时间。
　　——好。
　　白随捏了捏鼻子，神色晦暗不明。也认识李秣这么多年了，自己也真是挺能忍的。
　　白随低头打字，今天带沐沐出去迟山公园，要一起吗？斟酌再三，手指又在手机上敲敲点点。
　　——带沐沐出门，来吗？
　　——哥今天约了那几个兄弟打篮球，在外面呢，下次一定叫我啊！
　　7:45。
　　白随叹了口气，站在阳台，看了眼对面的阳台。暗自感叹自己居然是个胆小鬼，一边也腹诽着别的。
　　真是不开窍的笨蛋。
　　＊
　　白随牵着白沐的手，另外一边拎着白沐打滚耍赖买来的小吃，那架势活脱脱就是一个勇士打倒了恶龙，赢来的战利品。
　　他们刚从商街走出来，白沐达成了从一开始的“看什么都稀奇，看什么都想要”到“啊，哥哥我累了，我们去休息一下吧”心态上的卓越改变。
　　白随打算带她回家，刚走到迟山公园，铃声响过，白随松开白沐的战利品，让她自己拎着，又大手一抓，逮住白沐羽绒服上的帽子，被扼住命运的咽喉，乱跑的心歇菜了，就像恶龙拿捏了对手弱点，把小勇士擒住。
　　对李秣打来电话有万般猜测，白随慵懒的开口：“喂？”没等思绪在脑海里过一遍，就听见对方以报菜名一样的速度开始朝他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