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缘》爱关也

13、迷路何处

　　我还是选择放下小男孩，因为发现愤怒的思远似乎变得很难沟通，既然他这么介意，那我就顺了他的意好了。将小男孩放在地上的一刹那，他的双手紧紧拽住了我的衣服，用哭腔叫着：“妈妈！”
　　没等我反应过来，思远一巴掌打掉小男孩拽住我的手，用力地把他推到一边去，小男孩栽倒在地上，大哭起来，一直叫着：“妈妈——”
　　我想不到思远竟然可以对一个小孩儿如此残忍。
　　也许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大妞竟然从雷的手中挣脱出来，一跃到小男孩面前，抱起他来哄着：“爱远，爱远乖，爱远不哭！”
　　我看着思远，表情变得复杂。
　　思远也愤怒地看着我。
　　可是小男孩的哭闹声不止，而且越哭越大声！大妞哄着他，有种也要哭了的感觉。看来她真的很心疼这个孩子，当年对青生可不见她有多心疼。
　　“何紫，抱他一下吧。”大妞竟无助地向我求助，因为哭闹的小男孩一直向我伸手。
　　我又看看思远，他嘴角竟有一抹笑意，以我对这孩子的了解，他是向我警示：你敢抱就试试看！
　　“何紫，求你！孩子再这么哭下去的话……求你了！”大妞将孩子塞给我。
　　我只好接过来，可怕的是，这孩子到了我怀里就立即停止了哭泣。他只是牢牢地抓住，紧紧地贴着我：“妈妈，抱，妈妈。”
　　“阿雷，给我掐死这杂种！”思远终于说出了最可怕的话。
　　雷听了他的话，逼近我。
　　我瞪着雷：“思远叫你干嘛你都要听吗？你觉得这样对吗？”
　　雷又近了些：“我只听小少爷的话。”
　　我×！这一刻我真是气疯了！我拍拍怀里的孩子，安慰道：“乖孩子别哭哦，回你娘那去。大妞，你知道这孩子在我手上有危险的吧！”把他送回大妞怀里，这孩子虽然不舍，却没再哭闹了。大妞有点搞不清我们三个，她警惕地看着雷，因为她领教过雷的手劲有多大。
　　我走到思远面前，愤恨地说：“思远，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都怪我和社往常太宠你，把你惯的这么任性。快收回你的话，并和那个杂种——不，是小弟弟道歉！”
　　思远很倔强：“我不！谁叫何紫对他好！”
　　我更加生气了：“不许任性了！我真的生气了！我对谁好谁就要倒霉吗？你快点收回！不然！！”
　　思远叫道：“不！我偏不！何紫只能对我一个人好！阿雷，给我动手！”
　　我一咬牙：“思远！你再给我说一遍看看！”
　　思远也不示弱：“而且，他是那个混蛋的孩子！”
　　“啪”地一声，我扇了这孩子一个耳光。我知道他所指的混蛋是谁，我不能忍受有人这么说！（你个傻×！你也是那混蛋的孩子！）不过当时本来我就很生气，想都没想就动手，纯属一种条件反射了。
　　可是，往常我和社谁也没打过思远，他也一向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我一定是气疯了，也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才对一个孩子下那么重的手。
　　他白净的脸上立即又红又肿，连大妞也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下到了。雷没想到我会对思远动手，也僵在那里。依他的功夫，若不是完全出乎意料，他是可以阻止我的！
　　我，才是那个受到最大惊吓的人呐！！……思远下一个命令，不会是叫“阿雷”掐死我吧，然后埋到土里……
　　我的手都火辣辣地疼，他是稚嫩的孩子啊！
　　此刻，我真的想自杀算了，免得承受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思远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石化了一般，也不动，也不出声。
　　天呐！谁来救救我啊！我到底做了什么！？
　　“阿雷，”思远叫了一声，吓得我立即浑身都是冷汗，不会吧不会吧！！！他不是最喜欢我最依恋我的吗？他真的会对我不利吗？
　　“阿雷，不许动那个，那个什么！知道了吗？”思远丢下这句话，就捂着脸死命地冲了出去。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取消了对小男孩的追杀令。哎呀，我才发现，怎么能叫他一个人这样跑出去呢？何家村他并不熟，要是跑丢了呢？我赶忙追出去，远远地看到他已经跑远的身影，我努力地跟过去……
　　这里……
　　这是我们的那片野林子。为了追思远，我竟又来到了野林子里……没有看到思远的身影，脚步却像是被吸引般走到了那棵神秘的树下。
　　树下，颓然地坐着一个人。他有点像放大版的思远，衣着破败不堪；头发乱七八糟的，而且很久没理了，都长到肩上了；脸上的胡子也没刮——总之是非常邋遢！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他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清瘦憔悴，一双深邃的眼睛美丽而凄然地望着我——这男人此刻仍是最炫目的宝石！
　　而站在他面前的何紫也不同了，当年的乡下小丫头已经不见踪影，事业的追逐、生活的阅历和年龄的增长，都让我变成了自信、成熟的女人。我们就这样对望着。
　　“……何紫……”他的口中出现我的名字，我的理智一下子崩溃了，如同第一次来到林子里的那个夜晚，我只想扑过去拥抱这个男人。
　　在我未移动脚步之前，一声绝望的呼喊从身后传来：“何紫——”
　　我回过头，正对上思远那双哀怨、凄凉又愤恨的眼睛：“何紫！你再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从来就没这么认真过。人总有失控的时候，孩子尤为如此，天才的孩子更是如此！
　　我忙向他跑去，他见我过去了转身就跑。我就一直跟在后面追。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跑出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地天都昏暗了。
　　“我快死了啦！”我大叫道，顺势摔倒在地上，明显整天都待在实验室是不对的！我的体力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不过听说思远是有在练功夫的。
　　一摔到地上，又有些疼！我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思远没再跑了，忙扑过来抱住我：“别哭了何紫！对不起何紫！”
　　也不知道惊天动地的哭了多久，我总算是累得停了下来。思远一直抱着我，哄着我，久久不肯松开。
　　“你瞎跑什么呀！还跑那么快！”我开始抱怨。
　　“对不起……”
　　“跑呀，你倒是跑呀！你的目的只是想要累死我吧！”我不依不饶的。
　　“不是的，何紫。不是的。对不起……”
　　思远紧紧地抱住我，一直柔声地说着对不起。
　　其实他这一点特别像社，温柔起来无与伦比。
　　我不经意地看了眼四周，立即傻眼了：这什么鬼地方！丛林？我在何家村那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个地方！
　　“思远，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我终于放小了声音。
　　思远仍然粘在我身上：“嗯？不是你自己的村子吗？”
　　我又看了看四周：“我没来过这边啊！而且是林子，周围都是一个样子的，方向都分不清啦！”
　　思远也向四周看了看，前后左右真的是一个样子的，他又粘在我身上，撒娇地说：“我只是乱跑，怎么知道这是哪里，怎么回去呢？反正何紫在我身边。”
　　我……的天！不会吧不会吧！小孩子不知道身处陌生的地方多危险吗？这里不是城市啊！而且荒山野岭的，天也快黑了……
　　“何紫，是不是摔疼了？叫我看看。”思远想知道我有没有受伤。
　　我紧张地拉住了他：“我，我们回去啦！天快黑了，很恐怖哎！”
　　思远笑了一下：“别担心，我会保护何紫的。”
　　晕！谁保护谁啊？
　　我站了起来，思远细心地拍去我是身上的土，又帮我揉着腿撞到的地方。
　　“疼不疼？何紫笨死了！这样也会跌倒。”思远前前后后的忙活着。
　　我想起还扇了他一巴掌呢，偷眼一看，他的左侧脸真的肿得很厉害！天呐，要是社知道了，还不知是什么反应呢！
　　发现我在偷看他的脸，他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我的样子很丑吧，不会是肿得跟猪头一样吧？”
　　我……我该说什么呀！用手放在他的手上，轻声问：“疼吗？”
　　“能不疼吗？”他哀怨地看着我，嘟起嘴说：“何紫，我要罚你！”
　　啊？不会吧。思远现在可是很可怕地人呐！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微笑：“罚你……亲我！亲到我的脸不疼为止！”
　　我的脸腾地红了。因为这几年每天都和他在一起没注意到吗？他的身高几年内长了好多，转眼间已经变成了俊俏的男孩儿了。而且看起来远比他实际的年龄大。这就是他一直拼命长大的成果吧……在家里的似乎，每天粘着，习惯了，也没在意。可是现在在我面前思远却给我一种奇异的感觉。当然，他讲话的方式比我刚见到他的时候更加奇怪了。
　　牵起思远的手，我开始寻找回去的路。好几年没有到乡间了，有种亲切感。可是这地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估计是穿过那片林子之后的某个地方。由于那片林子本来就是禁地，我每次也不过是走到那棵大树下便会折回。唉，谁知道竟跑到我不认识的地方来呢。
　　“何紫，你确定是这边吗？”拉着我的手，思远看不出有任何的紧张，仿佛在说一件多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手心都出汗了：“我哪能确定啊！我只是觉得，往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出去的吧。”
　　他喔了一声：“但我觉得，你没有朝一个方向走，你走的有点偏了。”

作者有话说

　　何紫是永远的十几岁的孩子，虽然外表成熟了，她的内心仍是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