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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寒冷的强劲气流逆着下坠的方向呼啸而上，中原中也还没能适应突然改变的空气密度和骤然的意识模糊就察觉到了他正处于这些年来已经十分熟悉了的失重状态。
“哇哦，这可真是惊喜？”
凛冽的风把男人的声音吹开，中原中也全靠敏锐的五感捕捉到了随自己一同从高空坠落的同伴这句带着点惊讶的话。
“一万八千英尺啊！十六夜你最近是不是又惹到了万圣节女王！”
中原中也于空中翻身，伸出手。
“关于这点我真的很无辜啊。”
逆回十六夜笑着拉住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反手一握整个把同伴过分小巧纤细的手掌握在了掌中，暗红色的光芒笼罩住二人，那可怕的下坠速度骤然消失。十六夜吹了个口哨，由着这个箱庭世界可以匹敌全阶层支配者的强大神魔拉着自己漂浮在云层中间。
“明明上一次把我强制从箱庭隔离的时候万圣节女王的传送就相当正常而温柔。”
已经是第二次被遣返回现实世界的十六夜挥开面前的云层，而无论是高空缺氧还是低温以他们两人的身体素质都不会造成困扰。
“我倒是觉得，这并不是女王的本意。”十六夜拉了下中原中也，后者顺从的由他带着转了个向，“先下去？”
指着下方隐约可见的陆地，十六夜扭头看了眼这次和他一起被白夜叉他们全票遣送的同伴。
“啊啊，你只是想顺应情况的顺便享受一下吧？你这个享乐主义者。”
中原中也叹气。
“这么下去会很麻烦的啊，被雷达捕捉到之后又要麻烦殿下他们收拾烂摊子，十六夜你都24了应该成熟点了啊！”
虽然嘴上这么抱怨，但是中原中也还是解除了覆盖在两个人身上的零重力。
重力牵引着两个人，十六夜大笑着用力把小个子的神魔扯到了怀里，面朝下向下坠落。遒劲的风吹乱了中原中也打理整齐的橘色长发，微卷的发梢调皮的蹭过十六夜的脸颊与唇角，惹得后者又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从十六夜的十七岁到二十四岁，这个小个子的神魔贯穿了十六夜在箱庭的七年生活，从最开始的引路人与教导者到之后亲密无间的搭档。那个当年无法相信同伴，把所有事情与压力都一力抗在肩上的少年也已经长成了相当优秀的大人了。
而现在，那个只能追在神魔后面勉励前行的少年终于可以和小个子引路人站在同一个战场上，一起来一场轻松愉快的旅行。
其实完全不是因为所谓的超规格与bug才被万圣节女王扔出箱庭，十六夜用三次恩赐游戏的许诺向女王换取了一个悠闲的假期。
虽然箱庭的奇迹的确是现世所不能及的，但是那也扛不住每一次每一次旅行的路上都有莫名奇妙的突发事件然后被卷入乱七八糟的恩赐游戏啊！
而且，怀里的神魔已经在箱庭度过了无数个日升日落，从还是一个无法掌控自己力量的幼生星灵成长为真正的神魔级别还升格了自己的灵格，成为全权领域内位列第十二的存在，能够操纵形成世界的三个向量存在的人类最终试炼之一。
十六夜再次收紧了搂着小个子神魔那纤细腰肢的双臂。
啊，只是，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他真正的认可呢？
虽然中原中也已经肯定了他的实力并且对他的脑力表示出了相当程度的赞赏，但是在人情世故方面十分优秀的十六夜还是能感觉到那种赞赏就好像是在表扬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那种特别欣慰自家孩子终于成长了的莫名家长心态。
但是啊，那完全不是他所想要的啊。更不要说，他没能成功攻破中原中也的恩赐游戏。
当然就结果来说他达成了游戏胜利的条件，毕竟中也的游戏和他本人一样简直堪称纯粹。不过十六夜有种预感，那个游戏还有更深一层的东西在里面。而在之后的试探中中也爽快的表明那的确是一个嵌套游戏，而他所解开的是表层的部分。
“在想什么？”中原中也迎着十六夜专注的眼神，困惑的眨眨眼，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十六夜那十分专心的神色以及金色发丝被吹得凌乱间才露出的些微蔚蓝色的天空。
虽然那双紫罗兰色的双眸神采奕奕，但是中原中也却感觉出他并没有沉浸在高空坠落的爽快体验中。
“啊。”十六夜唇角勾了勾，“在想比起来广阔的天空，还是中也的眼睛更好看呢。”
那笑容的弧度有那么点坏，十六夜埋首在中原中也颈窝，小动物一样蹭了蹭。
“我的老师。”
“好好说话啊混蛋！”中原中也抬手推了推那蹭的自己发痒的脑袋，可能是高空的缺氧和低温终于延迟了许久产生了作用，原本白皙的精致面容上泛起了漂亮的红晕，然后又被飞扬而起的橘色发丝很好的掩盖住，“再用逗弄黑兔的法子戏弄我小心我揍到你爬不起来啊混蛋徒弟！”
“嗨嗨。”
顺从的点了点头，只不过这之中是否有夹带着坏心眼的再次蹭了蹭染上了一层薄红的细腻脖颈就是另一回事了。
随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以十六夜的视力已经能够清晰的看清雾中隐隐约约的建筑群以及……
十六夜眯起眼再次确认了一下，有些迟疑的开口：“中也，果然这次的传送是意外吧？”
“哈？”
中原中也撑着十六夜的胸口身体略微后仰，随后回头看向地面。
“那是什么东西？……龙？”
他们不会还在箱庭吧？毕竟按道理来说现世是不可能出现龙这种物种的。
“看起来和蛟刘不太一样。”十六夜沉吟，“不，我们应该是在现世，毕竟箱庭的建筑风格可不这么现代写实。”
“似乎那东西不是生物。”中原中也仔细感受了一下，“没有生命波动，感觉上就是完全的能量结晶体，这个感觉有点熟悉啊？”
在哪里有过这种感觉来着？
太过漫长的岁月就这点不好，经历的事情太多，有趣的经历已经占满了他的记忆，而那些不太重要的东西就被挤到了犄角旮旯里，每次想要回忆一些琐碎的事情时就要思索半天。
等等……
完全的能量体凝结成的伪生命？
那不就是……有点类似于曾经的他自己？
那个从爆炸中诞生的荒霸吐，承载着狂暴天灾的躯壳却形成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格，然后在那个他所深爱的城市懵懂长大，跌跌撞撞的学着做一个人类，企图撵平内心的孤独感与那无形的隔阂。
最后死在那个他所爱着拼尽全力保护着的城市。
中原中也平静的俯视着那正张嘴咆哮的巨龙，随着高度的再次降低已经能够看到巨龙似乎是在战斗，再仔细观察巨龙的举动之后才能看清那渺小的数个黑点，想必那应当是正在和巨龙战斗的人类。
“中也。”
十六夜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那些浮上来翻腾不休的情绪随着这句话又重新沉寂了下去。
“干嘛？”
“上次祭典没能看成烟花，我不是说过下次补给你吗？”
“怎么突然说这个？”
那次的祭典本来只是单纯去放假的两人最后还是被卷入了突如其来的事件，他们暂住的那个旅店店主的女儿失踪了。
那个只有七八岁的猫族少女有着一头和中原中也相似的夺目发色，竖瞳却是浅黄色，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尖尖的虎牙，看上去有点小傲娇。
小姑娘一见面就很喜欢中原中也，在白天两人不想出去于是窝在旅店里泡泡温泉喝喝酒的时候经常甩着尾巴哒哒哒跑过来扑进中原中也怀里，然后奶声奶气的要中也给她讲有趣的故事，尾音总带着的那声喵十分萌软可爱。
孩子失踪了，两人忙着帮忙寻找，最后却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个有着bug的恩赐游戏。最后还是十六夜发现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完成游戏之后救出了十几个因为bug而被放逐的受害者，其中就有想趁着祭典去给中也买礼物偷溜出去的小姑娘。
自然，因为在游戏里，他们也就错过了那次烟花。
其实中原中也无所谓看不看烟花，他爱的从来都不是夜空中的花火，漫长的岁月早就让他明白无论是多美的风景，最重要的永远是陪在你身边的人。
毕竟岁月变迁，那些或壮美或清幽的景色一直在那里，而感情会随着时间而逐渐发酵，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再陪你看同样风景的那个人是否还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十六夜后来笑着跟他许诺会再给他看一次烟花。
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儿了。
啊，等等，这种琐碎我居然反应这么快的吗？
中原中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最近七年的事情他似乎记忆的相当清晰，反倒是曾经耿耿于怀的那个诞生了自己的曾经反而像隔着层毛玻璃，哪怕是察觉到了下面那头巨龙可能是异能力的能量集合体也没有什么真实感。
“这种时候就别走神了啊中也。”十六夜抱怨了一句，只不过那双眼睛却弯了弯，笑出了男人特有的那种自信和傲气来，“为了不因为破坏公物赔款太多，一会儿中也要拉住我啊。”
“你要干嘛？”中原中也在十六夜松手放开自己的时候突兀的觉得果然高空坠落的气流有点寒冷，离开了另一个人的体温之后仿佛就步入了另一个季节。
“那当然是——”
十六夜一手按着头上带着的耳机一面调整了一下姿势。
“击碎它啊！”
那是十分狠辣的一记下踢，裹带着自一万八千英尺坠落而下的动能雷霆万钧的正中巨龙的头部。
男人修长的腿绷得笔直，修身的束脚裤与长靴下是线条完美的肌肉，这一脚无论是发力的力度还是角度都带着中原中也体术的影子。
巨大的轰鸣声下是易碎的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暗红色的光在巨龙自额头碎裂的时候包裹住十六夜减缓了那可怕的下落速度。
晶体碎裂，十六夜这一踢带动的劲风吹散了笼罩着城市的薄雾。阳光洒了进来，透过晶亮的碎晶与碎散的薄雾折射出漂亮的光芒来。
有一点像祭典上的漫天星火，却比那个光芒要更加柔和。
这家伙果然还是发现了他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啧，这种被自己带大的学生当成小孩子哄的感觉有点奇妙但是意外的感觉不坏。
中原中也轻巧的落地，抬头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已经看不出来他之前曾有过的触动。
面前的这些应当熟悉却又因为实在是过了太久没见变得有些模糊的脸孔上的神色可谓是十分精彩。
扫视了一圈，把曾经的那些记忆从脑海里最深的夹层里翻检出来，和此刻伤痕累累的这些人一一对应。
最后中原中也的目光停在了远处那个身穿沙色风衣用绷带裹着脖子和手臂的高挑男人身上。
“中……也？”
哪怕是没能成功阻止涩泽龙彦，情况最紧急的时候他们只能靠着与谢野的请君勿死来“堆人命”解决这个超规格已经形成特异点的巨龙时太宰治也没变过脸色。可是此时，面对着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前搭档，这个从来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反而似乎是愣住了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呦，好久不见啊。”
中原中也双手插兜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唇角上扬的时候尖尖的虎牙露出了一丁点来，让外表已经永远停驻在二十岁的神魔看上去散漫而放松，似乎并没有因为故地重游而产生情绪波动。
从记忆深处挖出来那个曾经被他几乎天天念在嘴边的称呼，中原中也尾音上挑，一股子挑衅的味道就散发了出来。
“青花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