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遗梦·黄金塔》明月清寒

5、第四章聆秘

　　在学习女红之余，凌霄偶尔也会偷偷溜进书房去听戴柔讲课。对于女儿的偶尔出格，彭氏担心这样迟早会产生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丑闻，只是凌柱却想起了八旗少女选秀的事情。若凌霄入选成为某个王公贵族甚至是皇帝的小老婆之后，她今日读的书自然就会变成她日后在某个大宅甚至是紫禁城中争宠夺爱的利器。
　　现在大清王朝的统治基本稳固，需要八旗子弟打仗的机会不像过去那么多了。与其靠男人的刀剑让家族跃进，倒不如说靠女人的裙带衣角来得妥帖而顺利。想到这一点，凌柱对于凌霄偶尔去书房听课就不怎么去管。如今书房里也就是如今年已五十八的老人家戴柔，凌霄的大哥额亦腾和二哥吴讷赫以及十岁的戴明辉。现在凌霄也才六岁，和年仅十岁的戴明辉根本发生不了什么事情。当然凌柱也爱面子，凌霄去书房毕竟不合规矩，凌柱为了掩人耳目自然借口凌霄替两个哥哥端茶倒水这个拙劣的理由。
　　因为男女有别，凌霄和戴明辉几乎不怎么说话，但是戴明辉和凌霄却日渐熟悉彼此，虽然不曾开口交流，但是彼此却也渐渐把彼此烙印在彼此记忆的开端中。
　　凌霄虽然也很喜欢戴明辉清秀的容貌，只是戴柔和戴明辉父子明明很优秀却委屈自己教导陪伴凌霄大哥额亦腾和二哥吴讷赫这两个不折不扣的庸人。凌霄也感觉到，戴柔自己教导大哥额亦腾和二哥吴讷赫的时候也很敷衍。这忍不住让凌霄开始暗中揣度戴氏父子在钮祜禄家的目的。只是对于戴氏父子可能有什么隐藏至深的秘密，凌霄其实也不怎么害怕。毕竟自己的灵魂都已经成了二百多年后的样子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可怕？
　　只是凌霄作为现代人，习惯了夜生活，晚上经常失眠。这不今天她晚上又失眠了，没办法凌霄只好偷偷到院子里赏月。
　　春天的月亮虽然不如秋天那般皎洁明亮，但也多了几分春天才有的朦胧神秘。凌霄披着衣服，站在院子里呆呆地望着这二百多年前的月亮。
　　平心而论，康熙三十七年的月亮和二百多年之后的月亮并没有区别，只是月亮下的人却来了一批又一批。只是凌霄望着这月亮一边苦笑一边回忆起之前高中时候学习《春江花雨夜》时候的场景。
　　凌霄低下头，忍不住开始惆怅起来，或许是惆怅自身的渺小和宇宙的广大，又或许是惆怅个人生命的短暂和时间的无穷。
　　只是这康熙三十七年的春夜是那样的静谧，安静到让凌霄这个小女孩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在钮祜禄府邸中谈论事情。
　　大晚上的居然有人在钮祜禄府邸中谈论事情应该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但是凌霄却格外胆大，她居然悄悄走进去偷听这些人到底要谈论什么事情。
　　凌霄沿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就来到了戴柔父子居住的客房附近，此时此刻凌霄不但看见了戴柔父子，更是看到了一个格外英俊的年轻人。
　　借助月光，凌霄也能依稀看出，那年轻人也和戴柔父子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眉宇间隐藏着淡淡哀愁，估计这年轻人就是戴柔的大儿子，戴明辉的大哥了。只是那人明明是戴柔儿子，戴明辉哥哥，他来钮祜禄府看望父亲和弟弟其实也是应有之义，但是凌霄记忆里这人没有一次正大光明走钮祜禄府的大门，而是借着月色翻墙偷偷看望自己的父亲。凌霄觉得凌柱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好人，如果戴柔的另一个儿子去看望父亲，他应该不怎么反对。只是戴柔父子的见面就像特务接头一样的神秘，这更是让凌霄疑惑。
　　就在凌霄诧异的时候，这个忧郁的年轻人居然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爹，您最近……还是小心点吧。清廷又开始抓捕天地会青木堂的人了。”
　　听到天地会青木堂，这个在武侠小说中被渲染的反清复明的组织，凌霄突然明白了戴柔明明很有学问，却困居凌柱家潜伏了。一想到自己家的家庭教师居然是天地会的人，凌霄感觉既恐惧又刺激，恐惧自然是因为若是康熙皇帝知道了自己家里居然隐藏着天地会的成员，估计自己全家都要被戴柔牵连，而刺激当然是因为天地会成员在清朝同样是社会边缘人士，而身为穿越者，凌霄知道自己终究也只是异类。而凌霄也因为多读了武侠小说，对于天地会这种江湖人士的生活也有一种玫瑰色的幻想，因此凌霄一边偷偷看戴柔，一边幻想着戴柔在天地会的生活。
　　人家穿越，动不动就遇到四爷，八爷，九爷，十爷这些阿哥，而自己居然和天地会成员住在一起并且时常见面，突然间凌霄有一种极度的荒谬感。
　　就在的凌霄胡思乱想的时候，戴柔却冷冷地说道：“多谢常将军了。”
　　“爹，对不起。”那人望着戴柔和戴明辉，突然跪下说道。
　　和平时的温和不一样，此时此刻的戴柔似乎用冰块凝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冷冷地说道：“你既然已经改了你母亲的姓，和我们戴家一刀两断去投靠满清，那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那位常将军接着说道：“爹，我理解您的心思。但大清的统治已经根深蒂固，这天地会反清复明根本不可能成功，您这样固执，非要参加天地会这种谋反的组织，若是被朝廷发现了，只会害了自己，害了弟弟啊。”
　　那位常将军的话刚刚说完，戴柔也只是冷冷地望着他，过了一回儿才淡淡说道：“你也是军人，自然明白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我反不反清，只为了自己的良心，和满清统治如何根本没有什么关系的。”
　　那位常将军本来还有夸一夸清朝的政治清明，但是一想到自己最近的悲惨经历，最后话到嘴边也只是一句；“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管不了爹，也无法在爹身边尽孝，只是希望爹和弟弟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说完，那位常将军就翻墙逃跑了。而戴柔因为大儿子突然给他传递了这个消息，心中开始盘算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戴明辉还小，不知道哥哥和父亲之间因为政治产生了的巨大隔阂终究难以磨灭，他望着哥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只是无奈地撇撇嘴，下意识的回了回头自然发现了躲在不远处的凌霄。
　　戴明辉看看一脸严肃，神情冷得像冰一样的戴柔，心中极为压抑，出于一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因此就没有告诉戴柔凌霄已经听到了他们父子谈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