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运动系包围的日常》南岩令

37、037 洞察

　　01.

　　[紫原：明天会去仙台，想见小枝。]

　　明天？
　　咲枝稳住身形，更具体地询问道。

　　[咲枝：来仙台是有什么事情吗？]

　　[紫原：明天有和仙台城西高校的练习赛，中午的时候咲枝不是提到有空和你们白鸟泽约约练习赛嘛，反正仙台城西和白鸟泽离得很近，我就建议教练再加上一场练习赛。]

　　[咲枝：你们教练居然同意了……紫原一定废了不少劲吧。]

　　“紫原，玩够手机没，轮到你上场了。”握着竹剑的教练细眉稍扬，目光凛冽地暼向坐在长凳上休息的紫原。

　　他随即应和道：“嗨。”

　　哪有费什么劲，他们教练巴不得多给他们安排练习赛，他主动提出来的时候，她还兴趣盎然地说道：“那一定是曾经给紫原留下深刻印象的强豪吧。”

　　虽然他坚定地说了“不是”，但她还是一意孤行地认为自己是在比赛中被白鸟泽的某个地方给触动了，只不过别扭地不愿承认而已。
　　拜托，他才不是绿仔那种口不对心的家伙，他只是想有个正当理由去找小枝蹭饭罢了。

　　[咲枝：到了之后通知我一声，作为答谢，会请紫原吃烤牛舌。]

　　刷新上来的消息让本来无精打采的紫原双眸骤亮，他迅速删掉已经打好的[我只是提了下，没想到教练居然同意了]，一本正经地回道。

　　[紫原：没什么，毕竟是小枝的请求。]
　　[紫原：对了，队内练习赛开始了，明天见！]

　　除了美食相关，他也就揶揄篮球部的几人时，会打这么多字。咲枝惊讶着望着消息框，她没看错吧，那个紫原，居然主动去练习了。

　　短短一周，「IH面见会」群里的信息量可谓是巨大。黄濑提到周末会和黑子所在的诚凛进行练习赛，赤司已经成功竞选上学生会会长及篮球部部长，绿间说他找到了一个“车夫”。

　　虽然诸人对绿间的说法表示怀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是真的有在融入新环境。而她，和初入帝光时一样，被孤立在了外围。

　　那次是自我的孤立，这次却是来自外力的被动。不，或许，被动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你不会也和我一样吧，橘太郎？”她放轻声音，转头询问端坐的橘白猫。

　　它抖了抖胡须，像个严肃的小老头。咲枝被它可爱的模样逗乐，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她扶着桥沿笑着晃荡双腿的时候，橘太郎飞快起了身，弓起后背警惕地立到她身侧。

　　桥对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最前方的整齐而具有纪律性，然而，越到后面越凌乱。

　　领跑者有着一头深邃的橄榄绿头发，许是得到充分的肌肉舒展，喉结处黏着着细碎的汗珠，直到他发出声音才以缓慢的速度落入领口。

　　“下午好，真田。”那么大个人在桥上，饶是专注的牛岛也将目光分了过去。
　　可等他看到的只有少女垂下的纤细小腿时，不禁微蹙眉头严肃道：“不要坐在桥边，不安全。”

　　“嗨！”

　　那个言辞，那个口吻，简直和她哥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咲枝下意识绷直身体，一跃而下，而后掸了掸格裙上附着的灰尘。

　　“想和橘太郎聊天的话，没必要这么冒险。”最后嘱咐了一句，他淡定地转回视线，慢慢跑远。

　　紧随其后的是同班的五色工，脸色涨红的少年愣了愣，学着牛岛的声线，深沉道：“下午好，真田同学。”

　　不过，当他将目光转向橘白猫的时候，受到了威吓似的低吼。

　　“太、太郎先生，您也好！”他惊慌失措地加上敬语，然后加速跑开。

　　太郎就算了，太郎先生又是什么鬼，难道五色君怕猫？
　　咲枝瞄了眼放松下来的橘太郎，疑惑地迎来了排球部的大部队。

　　“学妹好。”
　　“真田，下午好。”
　　“真田学妹，周末愉快！”
　　……

　　即使是冷漠的白布前辈，也不吝啬地向她点了点头。

　　庞大的队伍在她面前匀速远去，清风拂过咲枝的脸颊，捎来滚烫的温度，那是少年们血脉里沸腾的灼热。

　　走到桥头，她需要十步。正是这漫长的十步，让她止不住颤栗起来。空气里遗留的气息，不单单是荷尔蒙，还有那种能清除掉所有躁动和不安的强势感。

　　02.

　　宫本便利店门口，咲枝遇见了勾肩搭背的两位副攻手。

　　川西太一戴着口罩，不停地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扫下去，然而他实在低估了天童对于“作恶”的耐心。

　　“不要搭着我，天童前辈。”
　　扫开。

　　“太一君，我可是唯一留下来陪你买口罩的，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前辈吗！”
　　搭上。

　　“那真是感谢，但天童前辈实际上是想偷懒吧。”
　　再次扫开。

　　“我好心痛，太一君心里的我居然是这种形象。”
　　再次搭上。

　　“那你以为你是什么形象。”川西偏过头小声嘀咕。

　　天童眯了眯眼睛，本想开口反驳，视线却被一旁的少女吸引住。

　　“啊咧，这不是真田学妹嘛！”他凑到咲枝跟前，将脸贴了上来。

　　咲枝不由后退两步。

　　这本能的动作让天童内心受挫，可他只哀嚎了三秒，就找到了新的乐子。“呜呼，还有桥姬大人！”

　　橘白的野猫“蹭”得弓起后背，炸着毛朝他低吼。可天童绝不是被警告后就自觉乖巧的那类人，他欢快地扑了过去，和橘太郎绕着树展开了追逐战。

　　“桥姬大人？”咲枝一脸问号。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是传说中的那个桥姬吧。因为爱而不得，从桥上投河自尽的妖怪，据说她时常在桥上徘徊，把过路人引进水中溺死。

　　“那只猫经常待在宇川桥上，所以天童前辈给它起了这个外号。”川西解答了她的困惑。

　　原来是这样，话说她天天在那个桥上走，都没注意过它叫宇川桥。
　　但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前辈经常来这边？”

　　“天童前辈经常来，因为宫本便利店有他爱吃的布丁。”川西的声音从口罩里挤出来，因为布的遮挡听来有些沉闷。

　　“其他时间也就跑步会来，从这边向东是宇川桥，向北则是广濑川支流河堤，我们宿舍就在河堤附近。”

　　“原来如此。”咲枝点点头，“我刚才还疑惑为什么排球部的各位是从西边来的。那两位前辈怎么掉队了？”

　　川西捏了捏口罩两侧，让它更服帖地抵在鼻子上方，“因为我花粉过敏，河堤边上还好，宇川桥两岸的樱花树简直是灾难。”

　　“花粉过敏？”咲枝震惊地扬起眼角，然后同情地感叹道，“那前辈的春天难熬了。”

　　“是的，我现在上下学都得戴口罩。跑步戴口罩的话太难受了，所以我就没戴，谁能想到路线上还有这么多漏网之鱼。我打了一路的喷嚏，前辈们看不过去，让我在便利店停下来。”

　　“这样。”

　　“我抓到了！”天童嘹亮的嗓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二人一齐看过去。

　　橘太郎被他夹着胳肢窝抱在怀里，不停地蹬腿龇牙。可任它左咬右咬，天童都能成功避开。咲枝和川西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困惑，难道这就是猜测型拦网的顶级操作？

　　花粉过敏者对猫或许也会有过敏性症状，川西远远躲开，解救橘太郎的重任落到了咲枝身上。

　　她试着开口道：“前辈放开橘太郎吧。”

　　“啊咧？”天童歪了歪脑袋，再度看向手中的猫，“桥姬大人就是橘太郎？若利君提起橘太郎的时候，我还疑惑呢。没想到比起我起的名字，若利君更喜欢学妹起的。”

　　“那是肯定的吧。”川西摸着后颈道，“桥姬大人什么的，很容易让人毛骨悚然啊。”

　　“不不，明明桥姬这个名字更贴切！”他瞪大眼睛，将猫咪举到咲枝眼前，“学妹你觉得呢？如果赞同的话，我就把它放下来。”

　　咲枝：“……”
　　橘太郎，抱歉了。名字可以有很多个，命却只有一条。所以，你就接受那个诡异的称呼吧。

　　似乎是她惋惜的神色起了作用，猫咪没有再反抗，琥珀色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熟悉的罪恶感腾得冒了上来，咲枝咬牙道：“不行！前辈还是提别的要求吧。”

　　天童不可思议地收回手，“真的？”

　　她郑重地点点头，“嗯嗯。”

　　“那，来我们排球部担任经理吧！”他把猫咪放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小鱼干。

　　“最近来担任「一日经理」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传闻说，排球部的「一日经理」能让人重拾初心，找到自己藏在心底的真爱社团。”

　　03.

　　橘太郎嫌弃地偏过头，四肢轻盈地靠到咲枝脚边。

　　咲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是联想到加入戏剧部的学姐，以及去陶艺部重新追梦的七海……“说不定排球部真的有某种魔力。”

　　天童紧追不舍，橘太郎躲到哪，他就将鱼干袋子挪到哪。听到咲枝的话，他伸展的腿一顿，紧接着咆哮道：“如果真的有魔力，它应该先实现我们的愿望，来女经理啊！”

　　川西在一旁无情吐槽：“小林前辈引退的时候，还特别提醒过前辈，毕竟你是劝退女生的最主要因素。”

　　他不满地抬起头，“难道不是锻治君吗？”

　　咲枝：“锻治君？”

　　川西：“就是鹫匠监督，也只有天童前辈会那么叫他。我记得前辈上次在背后叫他，还被发现了，最后被罚跑了十圈。”

　　“我听到了哦，太一君。”

　　“嘁。”川西放低声音，然后和咲枝咬耳朵道，“如果你说请他吃冰淇淋，他绝对会忘记刚才的要求。”

　　比了个OK的姿势后，咲枝清了清嗓子，倾身道：“前辈想吃冰淇淋吗？我记得隔壁奶茶店最近推出了新的葡萄味冰淇淋。”

　　和他互相折磨了十几个回合，橘太郎已经身心俱疲，如今正卧在他价格不菲的运动鞋上，“咔嚓咔嚓”啃着香脆的小鱼干。

　　天童难得贴心了一次，没有打扰它的进食。但是，咲枝的话让他也起了进食的心思。

　　冰淇淋还是女经理？
　　他掰着手指，恨不得两者全要。

　　川西轻飘飘一句话点醒了他，“即使真田桑同意担任经理，最终的留用权还是在监督手上，我觉得还是冰淇淋比较划算。”

　　“有道理啊太一君。”
　　“好的，我决定了，还是选第一个。”

　　川西圆睁双眼，不敢置信地说道：“为什么？”

　　“因为监督也对咲枝很中意啊，今天还特意找了帝光的资料来看。”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饶有兴趣地支起下颚，“咲枝枝，成为我们排球部经理，对你来说有利无弊哦。一来你可以免于被强制分配，二来我们会全面支持你的会长竞选工作，推荐责任人需要有感染力和号召力的人选吧，你觉得若利君怎么样？”

　　咲枝本来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想竞选会长的，添川仁的脸紧接着就浮现在她脑海里。是了，身为学生会副会长，添川对竞选者们应该如数家珍。

　　不过，先不说咲枝枝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光说牛岛前辈就不太可能。“牛岛前辈没有空闲理这些杂事的吧。”

　　“会长竞选，可不是杂事。”或许是腿蹲麻了，他保持着单脚撑猫的姿势，扎马步般活动起另一只脚。“上一任会长和我们排球部不对付，克扣了不少社团经费，远征的次数都大幅度减少，这些问题还是新会长上任后才解决的。”

　　“而且，我们学校只有会长是竞选制，其余的副会长、书记、会计什么的，都是会长自己挑选。你以为初选风平浪静，其实这时候，他们就开始邀请、挑选拥趸了。”

　　咲枝怔愣着接言道：“也就是说，添川前辈曾经是如今会长的拥趸？”

　　“Bingo！答对啦。”他翘起手指，做了个咲枝没见过的奇怪手势，“我可听说，这次的竞选者多是二年级的，什么陶艺部副部长，文学部资深部员。他们的推荐责任人肯定是他们部长之类的高声望人物，咲枝你想在他们中间脱颖而出，仅靠你自己是不可能的。”

　　白鸟泽和帝光的竞选相似中又透露着不同，可以说，帝光的竞选就是白鸟泽的初选，但是帝光的新生是没有资格竞选会长的，他们当中最优秀的赤司也当了近一年的副会长。

　　初看上去，白鸟泽允许新生竞选，非常仁慈和公平。但仔细看来，什么推荐责任人，什么抽签协助开展活动，都需要极广的人脉和极高的声望。就像天童说的那样，二年生已拥有的各种资源，不是她一介新生可以比拟的。

　　不过，这不代表她会接受天童的提议。

　　“那我也不能麻烦前辈们。”

　　“如果是我们经理的话，就不算是麻烦哦。”他继续循循善诱。

　　“抱歉前辈，剑道部才是我的初心，如果不是因为申请被拒，我甚至不会考虑学生会。”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排球部，我既没有排球的相关信息储备，也没有认真对待的决心，所以……”

　　“真的吗？”

　　橘太郎结束了进食，懒洋洋地从他的鞋上起身。天童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吗？”

　　他扯住她领口的蝴蝶结，拉近两人的距离，用只有双方能听到的声音，幽幽的说道：“但是很寂寞吧。我们排球部会给你想要的一切，有什么不好的。”

　　低沉的嗓音像是烟火的引线，牵动着在她的脑袋里炸开火花，咲枝瞳孔骤缩。
　　她被看穿了。
　　直到这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他人对天童的恐惧从何而来。

　　短暂的沉默后，她蜷起手指，垂眸道：“如果仅仅是因为这种理由去担任经理，前辈认为合适吗？”

　　因为双腿发麻，天童向川西招了招手，然后自然地将整个人都挂到他身上。

　　西垂的斜阳给他猩红的瞳仁蒙上一层阴翳，他扬起下颌，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选择的白鸟泽。“

　　“因为自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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