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之爱》盛世竹香

288、第 288 章

　　艮女瞧着她双眼失神，想是心事几重，心中又有了计较笑道：“神君可是烦恼扰心？”

　　仙月似被人说中心中，眼波转动望向艮女，“不知尊上有何高见？”

　　望着桌案上香茶袅袅，艮女伸手推了推，“这世上唯有酒可解忧，神君可曾听过一醉解千愁。”

　　“好。”仙月毫不思索，点头应道：“那便依尊上所言，愿能一解烦忧。”

　　艮女拢了拢这单薄衣袖又说道：“既然要畅怀，切忌勿要用仙力驱散酒气。”

　　眼瞧着仙月点头同意，艮女伸手招来小二，搬了陈年好酒数十坛上楼。

　　艮女只想仙月大醉，套套话出来，问问她可有什么忌讳，也好知己知彼。望着一坛坛酒坛，艮女笑道：“凡间酒水对神君来说略淡了些，不如我们便以坛为杯可好？”

　　艮女言罢，低垂红眸，掩住眼中狡诈。

　　仙月也不疑有他，只应了声好，便举坛饮下，倒是畅快得狠。

　　艮女时不时留心于她，也陪着一坛坛喝起……

　　直至月上中天，仙月方显出一丝朦胧醉意来，艮女也略有醉意，趁着酒意艮女状似无意问道：“神君修至何境了？”

　　明月皎皎，透过半开窗棂照于仙月周身，满室鳞光晃动，炫目又平添几分朦胧。

　　仙月抬起微微醉眼，轻眯了眯状如月牙，“捉你刚刚好。”

　　艮女一哽，她意是说所有修为都是为了捉自己而修？

　　垂头抿酒，艮女心中不停寻思，终是又抬头问道：“神君此生便从未遇到过对手吗？”

　　仙月闻言淡淡笑着，捧着酒坛与他酒坛碰了碰，“尊上不就便是，枉本君费尽思量，也不能从你口套出桑罗身殒之地。”

　　看来她此生倒是没遇到过什么对手，艮女心沉几分，举坛狠狠喝了一大口道：“就算拼得灰飞烟灭，我也不会说的。”魔尊身殒之地是艮女心中信仰，死都不会说。

　　“是啊……”仙月眯眸摇了摇头，“所以才令本君头疼，我又不想杀你。”

　　“不想杀我？”艮女不解问道：“你我仙魔两立，又何况仙魔之战旷日持久，仙与魔早已是不死不休局面，你说你不想杀我？”艮女沉眸只觉此话由她说来，有着几分好笑。

　　仙魔之战打了这么久，早便分不清因何而起，只知拼得鱼死网破，不死不休，可她堂堂神君居然说不想杀自己，难道她以为这么说，自己便会感激她吗？

　　“是啊……”仙月带着几分醉意望向艮女，“不仅仅是你，连那日的天魔媃兆本君也从未想杀过……”

　　提起媃兆，艮女怒从心起，如若当初她并未想对媃兆下杀心，那自己委屈求全先放媃兆离开又算什么？！

　　“仙月，你觉得这样玩弄人心，好玩吗？”艮女眼中带恨望去，却见仙月托腮回望。

　　仙月托着腮，眼中带着几分迷醉，“若我因着桑罗身殒之地大可不必留你性命，杀了你后，我一日挖魔域三里！以本君命数悠长，想必此生定会寻到！”

　　艮女冷笑，“呵！仙月，你是要我感激你活命之恩吗？”

　　仙月直起身子，不知从哪抽出两支糖葫芦，越过自己酒坛放于艮女酒坛之上，“我去城头换银钱，留了几枚铜板买了这两串，想今日这街市上每每经过，你都瞧上几眼，寻思着你定是喜欢，便为你买了两串……”

　　望着酒坛之上那两串通红的糖葫芦，艮女心尖似有什么被触动。

　　只是无意间多瞧了几眼，她便记于心上，她并非心无旁骛，她时时刻刻在观察着自己！

　　抬手将那两串糖葫芦扫落于地，艮女冷冷说道：“你当我堂堂魔尊，是你豢养的宠物吗？！”艮女心头翻涌，她不懂！她不懂不是谁递来的糖葫芦艮女都会接的！她也不懂糖葫芦对艮女来说意味着什么！

　　敌我分明！她有什么资格送自己糖葫芦！

　　仙月望了望扫落于地的糖葫芦，转眸淡淡道：“你既不怕本君杀了你，又何故发怒？”

　　艮女拢了拢衣袖，“我讨厌你为了目的，虚情假意的讨好！做神仙便做得正派些！别以为本尊醉了便会告之你身殒之地在哪！”

　　仙月也不怒，只凉凉瞧了他一眼道：“你若不说，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逃出本君掌心！”

　　二人又重回起点。

　　艮女抬起红眸，眼中泛恨，一束红光随之也照于仙月身上，似誓言般说道：“你若不杀我，终有日我会将你杀了！挫骨扬灰！”

　　‘呵呵，呵……’

　　仙月耸肩而笑，灿若星河，“本君恭候。”

　　不久之后的艮女方知，这时的仙月并非嘲笑他，而是这世上唯有她盼着死。

　　一场迷醉并未如意料中那样发生在二人身上，仙月也未停留下脚步，夜半便起程，又行起了路。

　　艮女只得又跟于她身后，不远不近望着她身影磨牙。

　　天空沙沙下起小雨来，仙月举目四望，并无人家，也无高大树木躲雨，只得立于荒草中撑起了柔光结界。

　　艮女失了魔气，比之凡人也强不了许多，这一路不眠不休赶路早双腿乏累，可他不想说，也不想表现。虽然腿乏得狠，仍负手立着望向夜色。

　　夜风吹着雨滴，丝丝缕缕打在结界上，如人低语。

　　仙月这柔光结界在这雨夜之中倒显得如星落凡尘般扎眼。

　　一阵凉风吹过，仙月周身鲛纱见风便摆。拢了拢如水鲛纱，仙月转头瞧了瞧一旁的艮女，他原本衣衫勾破，小镇上买来的布衣也不合身量，手腕露出一大截来，满脸疲意，还硬要摆出一负王者气质，夜风拂来，发丝凌乱微湿，反倒显出几分狼狈来。

　　“一路行了几日，还不知尊上叫什么？”

　　仙月突如其来的疑问倒是教艮女一愣，要知道这几日相处下来，仙月在艮女眼中便就是个表里不一的神君，平日话少，且整日装着一副慈悲面目，实则常常时不时暗中观察自己，总是想攻下自己心防。

　　茫茫夜色，她不怀好意停留于这杳无人烟之处，刚刚又是对自己一番毫无忌讳的打量，也不知她怀了什么心思。

　　红眸转动，艮女也不瞧她，只拉了拉自己那短瘦的衣襟道：“艮女。”

　　“艮女？”噗呲一声，仙月第一次在艮女面前放肆大笑起来，如个少女般开怀，“这名字是谁起的？”

　　魔尊取名虽难听了些，可于魔族而言却是无上荣耀，更何况阴阳有序，‘女’有什么不好？

　　艮女梗直了脖颈，略带生气转过头去，理直气壮答道：“是魔尊桑罗亲口所起，魔族上下有此殊荣者唯我一魔！”

　　四目相望，艮女瞧她那如灿如百花的眼眸中，渐渐转而星辰大海，最后化为自己倒影，在柔光下晃动着。

　　她好似有一丝难过，那难过如她一般也显得那样安静，安静得令人跟着她揪心起来……

　　天地无声，四野茫茫，细雨沙沙，唯有艮女跟她情绪变化着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