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江湖一锅糊》殿青

30、利用的价值

　　漫天遍地的红，艳丽妖娆，像是燃烧的火焰，向我张牙舞爪的扑来，身上，手上，脸上，还带着他身体里的温度。

　　为什么以前从来不觉得红色会这么的刺目，刺得生疼，疼的想要掉下眼泪来。

　　用手，用衣服，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这鲜红的液体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为什么大家都用可怜的眼神看我，为什么没有人上来帮我，为什么没人能帮我。

　　还有你祁云，为什么不来，为什么摇头叹气。

　　“小宝，你快让他们停下来，别流了，别流了，再流下去你会死的，你快点，告诉他们，让他们停下来。”

　　我的手不能抖，不能抖，要不然就堵不住了。

　　“主子，能不能听你叫一次我的名字。”白皙的手背上，斑斑驳驳全是血迹，抓住我的手，然后看到他竟然满足冲我笑。

　　“混蛋…混蛋……你不是说要回家结婚吗？你不是不要我吗？凭什么让我欠你的，谁让你不听我的话的，谁让你救我的，谁让你救的。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吼。

　　“你们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除了惊讶，嫌恶，怜悯的目光，没有人肯上前来。

　　“小朵……”

　　低下头，我看见他躺在我的怀里，努力想要把眼睛睁开，嘴边全是红的血，深深浅浅，蜿蜒的留下来。吸气，微笑，把他抱紧。

　　“那你听清楚了，不准闭眼睛，不准离开我。”

　　“冥鱼、冥鱼、冥鱼、冥鱼……”

　　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冷，祁云想把我们分开，却被我一把推开，李陵越提着剑又向我走过来，他赶紧挡在我们身前。

　　放开怀里的人，静静的看着，他答应了我，所以那双漂亮的凤眼，依旧是睁开的，小心的放在地上，起身跑到桌边，从桌上的包袱里拔出剑。

　　“含光剑……”

　　毫无章法的砍上去，李陵越愣了一下后，手里的招式越来越凌厉，眼看宵练就要到我的脖子上了，一只手托起我拿剑的手。

　　电光火石间，宵练被含光击飞，两个人影从屋角飞出，止住了李陵越，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我，门口涌进大量的官兵。

　　“迦儿……”

　　“祈麟，你果然过河拆桥。”李陵越梗着脖子喊。

　　“李陵越，谁要你伤谁不行，非要害他。”

　　“你……”

　　祈麟抱着我，微笑着用手指轻轻的把我脸上的血迹擦干，温柔的对我说。

　　“迦儿，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这么多江湖乱党，我也不能一下子都剪除了。”

　　祁云瞪着他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皱着眉看着我，周围全是骂我的声音，李陵越安静下来，用复杂的眼神也看着我。

　　只有一个人，他原来一直低着头，等他抬起头来，沉默又复杂，原本温润的眼睛里有痛，有恨，像是所有的感情都要从里面涌出来。

　　我的耳朵边嗡嗡的直响，隔着人我看见躺在地上的冥鱼，他的眼睛还睁着，像是也在看着我。

　　“迦儿，你真的是迦儿，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

　　皇甫觉张开嘴，他不想相信，但是声音里却没有信任的感觉了，闭上眼睛，顺着感觉抱住身后的人。

　　“没错，太完美了……”

　　我的话才说完，李陵越仰起头疯狂的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皇甫觉，被你最心爱的小师弟背叛，感觉怎么样……”

　　祈麟抱着我走到门口，对官兵下令，“除了七王爷，里面的人格杀勿论。”

　　“祈麟，你骗我，你不是答应我只要和你合作，就把皇甫觉交给我，想杀死我，没门。”

　　李陵越震开按住他的两个影卫，吐了一口血，拣起宵练，冲到皇甫觉面前，抓住他冲了出去。

　　“算了，不用追了。”祈麟看了我一眼，喊住想要追出去的影卫。

　　“为什么要承认？”

　　回程的路上，祁云趁身边没人的时候，问坐在马车上捂着严严实实我。

　　挑起厚重的车帘，车外的天空泼墨一般的黑，冷风顺着缝隙吹了进来，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记得来的时候还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从初春到立冬，明明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却觉得过了很久，久到连一生都忘不掉。

　　“除了你，还有谁能相信我。”

　　叹了口气，挑起帘子准备下车的人，听见这话回过身来，伸出手，还没碰到就被我躲开了。

　　这次我看清楚了，祁云那双比墨还要深的眼睛里，浓浓的失望，和受伤，痛的想要将人吸进去。

　　别过头去，车厢内没有动静了，过了一会，帘子又被人挑了开了，祈麟带着寒气进来了，一些白色的雪花随着他一同卷了进来。

　　“迦儿，要不要出去看看，我进来的时候，天上开始下雪了。”

　　说完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塞到里面一个带着温度的小手炉，然后双手再把我的手捂起来。

　　“怎么总是暖不起来。”

　　听他自言自语的说，刚才随着他进来，落在车厢里的雪花，如今变成一滩水迹，像是脸上没有干涸的眼泪。

　　“哎……你什么时候才准备开口给我讲话呢？”

　　看着他的脸，上面的表情温柔又认真，但是我却不敢相信了，突然就想起离开时他抱着我，说喜欢我，说要等我，说要养着我。

　　为什么一眨眼，什么都变了，我中毒时那个脆弱的让人心疼的祈麟去了哪里？那个第一次见我，温柔的如一江春水，笑容都能醉了春风的人去了哪里？那个为我喜欢吃甜点，送给我小动物的人呢？

　　认真的摸着他脸上每一处，仔细的端详。

　　“你真的爱过我？”

　　祈麟把我搂到怀里，叹气笑着说，“终于说话了……”

　　帝王的爱，高贵，飘渺，虚幻的高不可攀的，我以为自己可以躲过，这样谁都不用受到伤害。

　　“为什么还不放开我，难道我还有什么用处吗？你对沈暮迦，真的只有报恩吗？”

　　他又收了收手臂，在他的怀里，让我感到窒息。

　　“欧林霜刺杀失败，车裂于事，欧家流放塞外。”

　　你是想说你已经很仁慈了吗？他们没有像沈家一样九族被诛。而我就是吸引欧家上钩的鱼饵。

　　“那鹤轩呢？”

　　“他随父亲辞官回乡了。”

　　“那我呢？”

　　“又说傻话了，你当然是要陪在我身边。”

　　“我留下来，你就会开心了吗？”

　　推开他，盯着的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什么被掩饰掉了，一切都很完美，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哄着说。

　　“迦儿，这几天你都没有睡好，好好睡一觉，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是呀，睡一觉一切就都过去了，如果我可以长睡不起。

　　“你真的爱过我吗？”抓紧他的，再一次的问他。

　　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不再是温柔，他像是在面对一个对手，露出了他的狡猾残忍，露出了獠牙，但很快就收了起来。

　　“迦儿，你对我是最特别的。”

　　闭上眼睛，这一次我很快就睡着了，梦里一个清秀的人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叫我，然后蛹化成蝶，白皙凝脂的皮肤，凤眼斜飞，烟眉如黛，挺直的鼻梁下，似笑非笑的薄唇。

　　那人用那双蕴含水意的凤眼正看着我，然后毫不留情的就转了身，向那一片血红的地方走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驿站的床上了，宽阔的床上祈麟平躺在我的身边，伸出手一脸的水迹，突然想起，就在不久前，有人偷偷跑到我的床边，他用手摸我的眼睛，是怕我哭泣，而我现在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