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路漫漫》方行九阙

1、第 1 章

　　苏青曼今天没再克制，放纵自己多喝了几杯，她微笑着朝台上两位新人投去祝福地目光，感谢她们6年来地陪伴，也感谢她们目睹了她从孤独中来，又回归孤寂中去。
　　婚礼到了新娘扔捧花的环节，底下聚集了大片年轻漂亮的姑娘，期待着幸福眷恋到自己的手上。但台上背对着观众的新娘，却迟迟抱着捧花不肯松手。
　　“今天我要把这个祝福送给我最好的朋友——苏青曼。”俞清说，“她见证了我们的幸福，所以，我也希望，这个坚强美丽的姑娘，终有一天会找到她的幸福。”
　　俞清笑着将捧花递给苏青曼，在苏青曼略微讶异的神情中轻轻抱了抱她。
　　苏青曼听到她在耳边说，“人生只有一次，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苏青曼拿着捧花的手有些颤抖，湿润着眼眶点头，将所有想要说出口的祝福全部汇聚在眼角的泪里，喷薄而出。
　　周围人来人往，苏青曼听着他们的笑声有些失神，她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抽了纸巾擦了擦眼角，转身去洗手间补妆。
　　在她离开后，角落里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静静走过来，盯着她坐过的位置，像爱抚一般地抚摸她抱过的捧花。
　　四下无人时，他快速抽了其中一只揣在怀里，转身也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苏青曼往脸上铺着厚厚的粉饼，试图遮掉刚刚哭后打花了脸上粉底的痕迹，于是一张惨白的脸毫无血色。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究竟多久了，也许几个月也许一两年，整个人就像丢掉了魂一样，她望着镜子里那个女人空洞的眼神，苦笑了一声，拿出厚重的口红往嘴唇上涂抹。
　　补妆完毕，苏青曼出了卫生间朝大厅去，转角时不留神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个人。
　　两人都是一个趔趄，但苏青曼头也没回，口上说着抱歉，脚底依旧往礼堂走去。
　　“苏青曼。”但是那个被她撞了的人叫住了她。
　　苏青曼脚下一顿，心好像还在刚刚沉重地撞击中没能归位。
　　当她回过头时，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梦中。
　　但这必然不是梦，梦里可爱的男孩子不会穿这样得体的西装，打着一副昂贵的领带，眼神里原本应有得单纯良善不会这么陌生。
　　苏青曼睁大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他，有很多话想问，想问他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还会再离开吗，可是哪一句话她都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问。
　　“好久不见。”付明苑率先起了头，但陌生锐利的眼神刺得苏青曼浑身一怔。
　　他好像长得更高了，脸颊也似乎更瘦了些，一双眼睛比以前更加深邃，可再也没有那能摄动她心魂的甜美。
　　“你怎么在这儿？”苏青曼朝他僵硬地笑了笑。
　　付明苑：“清姐的婚礼我们瑞宏也是有必要参加一下的，毕竟今后还有合作机会。”
　　苏青曼无声地笑了，我们瑞宏，以前的付明苑可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看来梁瑞秋确实十分地看中他，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连俞清的婚礼都让他出面。
　　不过也好，这样她就不用见到那个女人了。
　　只不过刚才的那几秒，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为了见某个故人才来参加这位和他算不上熟人的婚礼，心底里的失望突然就收不住地蔓延开来。
　　“好，那你自便。”苏青曼转身要走，被付明苑一把拉住。
　　“等等。”付明苑握紧她的手腕，冰凉的声音中有些犹豫：“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苏青曼呼吸一窒，没有回头，声音有些苦涩：“都过去了，我该对你说什么？”
　　两年前的事情，她以为她已经说清楚了，只是有些事情，两人心知肚明，也没有再提起的必要。
　　付明苑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他靠近苏青曼，盯着她的眼睛几乎迸出了火花。
　　他咬着牙问她：“苏青曼，两年前，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苏青曼一个转身甩掉他的钳制，双手抱怀笑道：“两年前就是一场闹剧，一个玩笑，梁少爷何必当真呢？”
　　付明苑脸色铁青地打断她：“我叫付明苑。以前是，以后也不会改变。”
　　“哦，是吗？”苏青曼看着他，眼神里尽是嘲讽：“你住着梁瑞秋的房子，花着梁瑞秋的钱，管梁瑞秋叫妈，却固执地要姓付，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呢？”
　　付明苑将手放进裤兜，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她，“这是我的事情。”
　　苏青曼只觉得好笑，她甚至忘了付明苑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情一定不会再改变，他恨过的人也绝对不会再原谅。
　　包括自己亦然。
　　一丝抽痛悄然爬上心尖，苏青曼安慰自己，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离散他们母子，让他们永远成不了真正的一家人，她达到了，可她还是开心不起来。
　　即使梁瑞秋为她曾经种下的恶果付出了代价，可她还是不能原谅她，也不能原谅自己。
　　作为两个女人战争中的牺牲品，付明苑意识到得太晚，这就是为什么苏青曼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他地每一次凝视都像是在拷问她的灵魂，你后悔吗？你痛苦吗？你内疚吗？用谎言和欺骗来达到你报复的目的你真的开心了吗？
　　如他所愿，她不开心。
　　“以前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是误会，我可以不在乎，但是你，苏青曼，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选择回到我身边，我可以……”
　　“不了！”苏青曼打断，她和他是没有结果的，因为她和梁瑞秋的战争不会就此结束，她也不会傻到把自己送到狼窝里，再叫她婆婆。“就这样吧，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罢，我们还是之前那样的陌生人。”
　　苏青曼转身离去时眼睛不可遏制地泛了酸，她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走的话会有多狼狈。倘若再像两年前一样歇斯底里，她消耗不起。
　　眼泪是什么？苏青曼从母亲去世以后就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于是这十多年来每一次遇到了难题，都不曾依靠过那点可悲的眼泪。只有在解决掉一切麻烦后，她才有机会一个人藏在被子里放声大哭，情绪确实有需要释放的时候，哭泣却不是唯一的途径。
　　“苏青曼！！”身后的人毫无防备地大吼了一声，在苏青曼被吓到时突然上前狠狠抓住她的手腕。
　　“梁夫人说得没错，你果真是个自私自利冷漠无情的女人。”这个男人一改从前得温吞，转身变成一只嗜血的猛兽，将獠牙和利爪都毫不畏缩地显现在她眼前。
　　付明苑将她抵在墙上，眼神阴翳地瞪着她，苏青曼甚至能看到他眼睛里红色的血丝正在向瞳孔处扩散。
　　“你……你干什么？”苏青曼嗓子发哑，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差点没能发出声音。
　　“两年前你那样骗我，让我痛苦了这么久，难道不应该给我一点补偿吗？”他像一只温顺和蔼的大狗突然化身恶狼，打破了苏青曼对他所有美好的印象。苏青曼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只希望他不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下一秒，眼前一暗，付明苑的脸骤然放大，一张柔软的唇瓣堵住了她差点惊呼出声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