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情书［2019-2022］》我自成山

15、昨天

　　一

　　今天是我和宋宵在一起的第八年，现在是下午四点，一个小时后我去接他下班吃饭，半个月前他就说过想去泡温泉，所以今天我特意订好了房间，今天不是纪念日，但我希望他能高兴。

　　宋宵和我打电话，说他下班早。

　　我和宋宵是上学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他坐在门口，安安静静地做着题，我刚好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神无辜又明亮，他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在一起八年，也不是没有过争吵，只是他真的太乖了，生气也好看，让我喜欢得不得了。于是我站在衣橱前一边挑选着衣服，一边回想着和宋宵在一起的细枝末节，关于和他相关，我一寸也不想忘记。

　　洗澡、刮胡子、换衣服……镜子里，我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换成了驼色。宋宵先前抱怨过，说我穿黑色太显闷，不够年轻。我还笑他，我都快三十岁了，不年轻了。他只是一下抱住了我，说那他也喜欢。真是孩子气。

　　做完这些事情，床头放着的电子时钟已经跳到了四点五十，我得赶紧出门，万一路上堵车，宋宵就要再多等好一会儿。不过还好，当我驱车到宋宵公司楼下时，他刚好下楼，看到我时眼睛弯了又弯，小跑了几步就钻进了车里，带进来了车外的寒气。

　　“我们去吃饭。”我说。
　　宋宵愣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点头，说道：“好。”

　　吃饭时，宋宵看起来有些兴致不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和他说话时总要叫他好几声他才有所反应。

　　“什么？”他问我。
　　我心里有些疑惑，但没有问他，只是说：“我说我订了温泉旅馆，晚些时候一起去吧。”

　　说到温泉旅馆的时候他的眼神一暗，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我依然看到了。

　　我听见他说：“要一起去。”
　　我笑了笑，反问他：“不然呢？”

　　他问这话时一脸严肃，一定要我保证下来似的，有些奇怪，但很可爱。我喜欢他依赖我的样子。

　　吃过饭后，我说外面黄昏很好，刚巧可以散步消食，宋宵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有我不解的挣扎，过了很久，他才轻声说了句：“好。”

　　路上人不多，橘红色的云在天上沉着，地上积压的新雪发着暖红，我牵着宋宵的手，和他说着刚买的苹果在家里放着，阳台的植物又该浇水了……

　　他都低声应着。

　　很快我们走到了街角，路的斜对面有一家花店，宋宵喜欢矢车菊，我忽然很想送他一束。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关行！”

　　宋宵忽然把我叫住了，我疑惑地看他，他脸色有些发白，颤着手，替我理了理衣领，露出了一个令我心慌的微笑。

　　他说：“我爱你。”

　　然后他松开了我的手，转身走上了马路，而这时街角忽然冲出来一辆白色的轿车，失控了似的撞向了宋宵。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随着一声“砰——”，宋宵像一只扯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他说，他爱我。

　　二

　　今天是我和宋宵在一起的第八年，现在是下午四点，一个小时后我去接他下班吃饭，半个月前他就说过想去泡温泉，所以今天我特意订好了房间，今天不是纪念日，但我希望他能高兴。

　　宋宵和我打电话，说他下班早。

　　我和宋宵是上学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他坐在门口，安安静静地做着题，我刚好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神无辜又明亮，他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在一起八年，也不是没有过争吵，只是他真的太乖了，生气也好看，让我喜欢得不得了。于是我站在衣橱前一边挑选着衣服，一边回想着和宋宵在一起的细枝末节，关于和他相关，我一寸也不想忘记。

　　洗澡、刮胡子、换衣服……镜子里，我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换成了驼色。宋宵先前抱怨过，说我穿黑色太显闷，不够年轻。我还笑他，我都快三十岁了，不年轻了。他只是一下抱住了我，说那他也喜欢。真是孩子气。

　　做完这些事情，床头放着的电子时钟已经跳到了四点五十，我得赶紧出门，万一路上堵车，宋宵就要再多等好一会儿。不过还好，当我驱车到宋宵公司楼下时，他刚好下楼，看到我时眼睛弯了又弯，小跑了几步就钻进了车里，带进来了车外的寒气。

　　“我们去吃饭。”我说。
　　宋宵愣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点头，说道：“好。”

　　吃饭时，宋宵看起来有些兴致不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和他说话时总要叫他好几声他才有所反应。

　　“什么？”他问我。
　　我心里有些疑惑，但没有问他，只是说：“我说我订了温泉旅馆，晚些时候一起去吧。”

　　说到温泉旅馆的时候他的眼神一暗，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我依然看到了。

　　我听见他说：“要一起去。”
　　我笑了笑，反问他：“不然呢？”

　　他问这话时一脸严肃，一定要我保证下来似的，有些奇怪，但很可爱。我喜欢他依赖我的样子。

　　吃过饭后，我说外面黄昏很好，刚巧可以散步消食，宋宵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有我不解的挣扎，过了很久，他才轻声问了一句：“不去行不行？”

　　他看起来好可怜，让我一阵阵心软，只好握着他的手低声哄着：“好，不去、不去。”

　　他这才又欢欣了一些。

　　我和他离开餐厅前往停车场时还不到七点，他说想去温泉旅馆，我不正经地打趣他，问道，去那么早泡好了是想晚上让我享用吗？他不说话，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直到车子上路了，他才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如果可以就好了……”

　　真是要命。我稳了稳神。

　　车子上了山路，前些天下过了雪，路上还有些积水，天气一冷，有些不好走。

　　“清理工作不到位，出了事怎么办。”
　　“别说这些话。”

　　宋宵出声打断了我的牢骚，他看起来十分不安，低着头央求我别说，一下一下的，让我什么都不想管只要抱着他告诉他不要害怕。

　　山上的路灯好像坏了，我开着远光灯照路，为了让他心安，我特意开得很慢，和他说说话。

　　但是山体阻挡，我没有看见有一辆货车正从山上驶来，我没有看见它，它也没有看见我，当意识到时，已经为时已晚。

　　路上打滑，车子冲向了护栏，可是护栏年久失修。

　　我忽然听见宋宵轻声如同情人耳语一样对我说：“关行，我爱你。”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他很平静，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一样，在死亡降临前。

　　他说，他爱我。

　　三

　　今天是我和宋宵在一起的第八年，现在是下午四点，一个小时后我去接他下班吃饭，半个月前他就说过想去泡温泉，所以今天我特意订好了房间，今天不是纪念日，但我希望他能高兴。

　　宋宵和我打电话，说他下班早。
　　宋宵下班的确……

　　我和宋宵是上学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他坐在门口，安安静静地做着题，我刚好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神无辜又明亮，他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在一起八年，也不是没有过争吵，只是他真的太乖了，生气也好看，让我喜欢得不得了。于是我站在衣橱前一边挑选着衣服，一边回想着和宋宵在一起的细枝末节，关于和他相关，我一寸也不想忘记。

　　洗澡、刮胡子、换衣服……镜子里，我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换成了驼色。宋宵先前抱怨过，说我穿黑色太显闷，不够年轻。我还笑他，我都快三十岁了，不年轻了。他只是一下抱住了我，说那他也喜欢。真是孩子气。

　　做完这些事情，床头放着的电子时钟已经跳到了四点五十，我得赶紧出门，万一路上堵车，宋宵就要再多等好一会儿。不过还好，当我驱车到宋宵公司楼下时，他刚好下楼，看到我时眼睛弯了又弯，小跑了几步就钻进了车里，带进来了车外的寒气。

　　“我们去吃饭。”我说。
　　宋宵愣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点头，说道：“好。”

　　吃饭时，宋宵看起来有些兴致不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和他说话时总要叫他好几声他才有所反应。

　　应该是这样的吗？

　　“什么？”他问我。
　　我心里有些疑惑，但没有问他，只是说：“我说我订了温泉旅馆，晚些时候一起去吧。”

　　说到温泉旅馆的时候他的眼神一暗，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我依然看到了。

　　不对劲。

　　我听见他说：“要一起去。”
　　我笑了笑，反问他：“不然呢？”

　　他问这话时一脸严肃，一定要我保证下来似的，有些奇怪，但很可爱。我喜欢他依赖我的样子。

　　但是不对劲。

　　吃过饭后，我说外面黄昏很好，刚巧可以散步消食，宋宵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有我不解的挣扎，过了很久，他才轻声说了句：“好。”

　　路上人不多，橘红色的云在天上沉着，地上积压的新雪发着暖红，我牵着宋宵的手，和他说着刚买的苹果在家里放着，阳台的植物又该浇水了……

　　他都低声应着。

　　很快我们走到了街角，路的斜对面有一家花店，宋宵喜欢矢车菊，我忽然很想送他一束。

　　是的，我想送花给他。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关行！”

　　宋宵忽然把我叫住了，我疑惑地看他，他脸色有些发白，颤着手，替我理了理衣领，露出了一个令我心慌的微笑。

　　这次，我抓住了他的手，只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宋宵奇怪，他要说的话也奇怪，没有缘由的，今天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我盯着宋宵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然后我松开了他的手，转身走上了马路，而这时街角忽然冲出来一辆白色的轿车……

　　“关行！”

　　宋宵在喊我，我浑身都在痛，但是我却觉得，本该如此。

　　……

　　宋宵猛然从床上惊醒，如同窒息的人忽然获得了氧气一般，大口大口汲取着，他的身上、额头尽是冷汗。

　　他呆愣着坐在床上，抓起手机，背景屏幕是他和关行的合影，今天是十一月十一日。

　　宋宵看着屏幕，忽然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肩膀耸动，无声地哭了起来。

　　那天，他和关行约会，散步的时候路上忽然冲出来一辆轿车，关行把他拽开替他承受了一场天灾人祸，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关行，听见他说：“别哭……我爱你……”

　　宋宵无数次想改变这个结局，却总是在第二天的同一时间醒来，永远的十一月十日，失去关行的昨天。

　　他已经记不清回到十一月十日多少次，可他永远救不下关行，永远都在昨天醒来，醒来、睡去、醒来……

　　是关行打破了这个重复的昨天，用一次本该如此的死亡，拨正了齿轮。

　　宋宵捏着手机，说道。

　　“说好了，要一起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