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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纵使相逢应不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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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我今天也准时来买咯!”
“呵呵,看你天天来,我多给你几个。”
“谢谢大娘!”说完,安碧城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炉饼撑伞准备回水精阁。
路过一家酒楼时,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波斯猫么?”
他回首望去,只见一个俊朗的少年,那一头如红色石蒜花的长发格外耀眼。
“端华大人可有事?”
“啊呀呀,是天字第一号的炉饼,我要吃——!”只是某人顾不上回答,便很好意思的夺过他手中的一包炉饼进了店,安碧城也只好无奈的跟着进去。
“哇哇,谁这么好心买来的,我也要吃。”
“我也要我也要!”
那一包小小的炉饼很快便被打劫一空,安碧城无言的看着那群穿着官服吃着民粮的大男人们,不动声色的来到端华身边,微笑说:“端华大人可知道鄙人排了多久队才买到这炉饼的。”外加很难得送了两个。
“是吗,真是辛苦你了啊。”端华一边啃着饼一边说。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各位把鄙人在烈日下排队的辛苦费,买炉饼的本钱,送到这里的跑路费,被各位抢走后的精神损失费,以及各位大人们如此不堪吃相的视觉污染费付清,一共是XXXX两银子,麻烦各位大人明天准时送到小店来哦,那么各位慢吃。”
看着眼前人的迷人微笑,众位刚才还沉浸在炉饼的愉悦中的金吾卫们一脸汗颜,有一种想把刚吃下去的东西挖出来的冲动。这小子还真是光明正大的敲竹杠啊!
安碧城又倾国一笑,走向从方才便用冷冷目光打量自己的人。他坐在临窗的位子上,束着墨色长发,眉目清丽,一身冷艳的红色制服。
“八重将军也在啊!”
“恩。”收回刚才有点不礼貌的打量,八重雪淡淡回答,眸子瞥向别处。
“您不吃么?”
随着安碧城的目光,八重雪看到那被抢夺过后的一片狼藉,以及周遭的饼屑。皱着眉看那群不矜持的下属,真是丢脸。道:“不用。”,后又补上一句:“代他们道歉了。”
“呵呵,怎么敢当!”安碧城以扇掩唇,“不过,若真要道歉呐——!”
八重雪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八重将军可否赏脸来小店闲坐一番?”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看了看以端华为首正在寻乐子说低级笑话的一群人——若与其相比的话。于是八重雪说:“叨扰了。”
“真是客气呢!”
***
穿过并不茂密的林木,是错过了季开放的花,近林远山,并不花俏,倒是一番风情。
八重雪跟着在前面引路的人,来到内居,主人随意拨开散在地板上的书籍,撑起茶几。
“不必开店么?”八重雪看着靠墙架子上的珠宝古玩,不刻意的问道。
安碧城端着茶坐在了对面,微笑着说:“怎么能放下八重将军呢?”,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中,分不清真假。
他为他斟上茶,青色的瓷器很漂亮。
“您不喝酒,茶可以么?”
“恩。”他端起瓷杯小酌一口,却觉得这句言语好像在哪里听过。
尘光轻染,在杯沿上反射出淡淡的光亮。之后的沉默,相顾无言,只有指尖敲着杯身“叮、叮”的清脆声响。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似乎是桃源。”
“雾失楼台。能梦到桃花源纵然不错。”
“还有一人,与君同貌。”八重雪并不委婉的说。
“真是荣幸!”安碧城含着笑意,碧色的双眸染着妖娆。
“你知道原因吧!”他用肯定的语气说,“听说你还通些术数,做些特殊的买卖?”
安碧城不予置否,片刻后说:“若是八重将军想知道,说了也无妨。”
“洗耳恭听。”
“怎么敢当?”他笑笑,说:“话说道半年前我闲来无聊,便用了一个殷商期的神器试着占卜了,上面说我将会遇到有缘人。”
“然后呢?”
“然后我就到了八重将军的梦里啊!没想到您竟然是我的有缘人呐!”安碧城故作轻松的说,为八重雪又一次倒满茶,接着说:“后来回来后,才知道用错了神器。那个神器是在那时候用来锁住心爱之人用的。起先到也没什么,不过几天后,就出现了这个——!”安碧城随着语速慢慢拉开袖口。
八重雪看到他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竟然有一圈圈的红痕,没有规律的肆意交叉,仿佛是打了死结。他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神器是给当时两地分隔的恋人们用的,施术的人用它找到有缘人,相聚之后,就会被隐形的线锁住,生生死死,心心相印,倒是像我们传说的月老的红线呢!”
待他说完,八重雪撩起自己的衣袖,如玉的肌肤上并没有和安碧城一样的痕迹,正疑惑时,安碧城仿佛参透了他心思般回答说:“有缘人有两种,一种相爱之人,当然也有不相爱的。若是不爱,那在他们相爱前,施术者的线便会现形,随着时间而增多,然后被束缚死啊!”
“没有办法么?”八重雪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人说。
“若一直没有遇到倒也没什么关系,来日长了,自有它的解法,而且我想,鄙人和八重将军的身份来说,怕是永生也不会遇到了,不料啊——!”他苦笑一声,“那日世子请我去花灯会却遇见了八重将军。我真是忘了,既是有缘人,自会有缘相逢。”
“所以?应该还有办法吧!”
“自然,第一种:就是八重将军爱上我啊!至于第二种么——!”安碧城慧黠的笑笑:“茶凉了,我去换一壶。”
八重雪不知是何滋味的看着他起身倒掉旧的茶叶,又冲上水。那张清傲绝世的脸上一直没有明显的表情。爱上么?一个男人,尽管是冠世之貌,也不会吧!爱与否,他向来不屑这世间人情!
见安碧城又踱步回来,便有点不耐烦的说:“那第二种呢??”
安碧城笑得妖孽,道:“这第二种想必比第一种要简单的多——要么我死,或者八重将军。”
八重雪凝神看着对面漫不经心的人,没有出声。
“其实您也无须担心。这术对你没有危险,而且,在下小小商人,更不会对八重雪怎样的。”安碧城淡淡的解释着,转瞬又笑得灿烂的说:“八重将军,要下棋么?”
“恩。”八重雪答应道,自然的拿过那盛着着黑子的容器。
“在下只好执白子了!”
之后他们谁也没说话,酌茗对弈,尤似八重雪的那个梦里,梦里桃叶朱染,千里桃花。一方水,一叶舟,一片桃林,那人金发碧眼,花满衣裾。无声的下了不知多久的棋,偶然有的也不过是闲敲棋子的声音。花谢花飞花满天,不羡长安一世繁华。
临走时,已然暮至,安碧城送客到门口。
离开前夕,仿佛听到了他的喃喃。
“你说什么?”八重雪忍不住问道,言语清冷。
“我说,还望八重将军再来小居闲坐啊!”安碧城眨了眨眼。
八重雪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终是径自离去。
一前一后,一动一静的影子,随着拉长,偶尔的重合。
安碧城转身回水精阁,对着暮色自语。
“我说,八重将军,纵使相逢应不识,这所谓的‘缘’,还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