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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闲逛 ...

  •   朱墙碧瓦下的一隅,也仅仅是梦境的角落,透过遮挡的白雾似可窥见院落里秋风卷璇落叶飘向墙外。

      近处是撑起的木色窗户,窗台摆放着一盆寒兰,翠绿的细叶映衬其间已打苞的白色花骨朵。

      女子立在窗前,姣好的面容剔透如雪,素色长衫笼罩着勾勒出她瘦削的肩膀,满头青丝松散以一根白玉簪挽在脑后。

      微风拂过,轻衫贴上身体,形销骨立。

      手指纤细的骨节本温柔得抚摸着寒兰的翠叶,却因忽然而来的秋风蓦然紧握住窗沿咳嗽起来,点点血色滴落窗前,也溅到了寒兰翠绿的叶片上。

      风退去,她却咳得弯下腰,蓦然口中涌出一口血滴滴答答染红了青灰的地面。

      施清仪从梦中惊醒,伏于床侧也呕出两口血来。

      ……

      东宫碧绿的琉璃瓦在秋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施清仪靠坐窗前的榻上,目光随风中飘然落地的一片枯叶定于一处。

      她回忆着最近一次的梦,是在入东宫之前。

      因为那个梦吐了血,爹爹便慌忙把她送进东宫。

      “吱——”

      这处院落不大极其偏僻,下人也就只有她来时带着的梅林,遂安静,连院门推开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施清仪看向院里,梅林正端着一碗药汤,脚步匆匆地向屋里来。

      “良媛,药熬好了,一路来风吹得已经不烫了,您快喝了吧。”

      梅林走到榻前,捧着药汤轻声唤回施清仪的神思。

      看着面前苦味腾腾直往鼻尖里钻的浓黑药汤,施清仪细细柳眉颦了起来,却还是伸手接过将药喝下。

      “良媛,奴婢去给您倒些茶水压一压。”

      梅林转身去桌边倒茶,桌上刚不久前盛入壶中的茶水这会儿也已经不烫了。

      施清仪将空了药汤的瓷碗递给梅林,接过她倒来的温茶饮下几口,摇摇头放回她手上。

      “你将碗送回去吧。”

      梅林端着碗出屋,施清仪又靠回榻上望向窗外,口中还是浓浓苦味散不去。

      这是来东宫的第三日,她已习惯喝完药只有清茶解苦。

      她想念着礼部尚书府,有爹娘哥哥嘘寒问暖,喝药有蜜饯解苦,事事顺心如意。

      这东宫里,就只有空落落的院子。

      她身子弱,那日吐血后府门外刚巧路过一名道士,言她活不过明年,唯有入天家靠帝气续命。而大魏今时帝气最盛的便是太子。

      爹爹听了那道士的话,当即便进宫求圣上,她因此进了东宫。

      施清仪在心里直想骂那道士害人。

      “良媛,您在屋里这都躺了三日了,您离府时夫人还叮嘱您要时常活动,不可久躺。”

      梅林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她榻前,施清仪从寂寥的院里收回视线抬手给她,“那便下榻去走走吧。”

      梅林扶着施清仪起身,两人悠悠缓缓走出院落。

      院外是条长长的甬道,梅林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凑过来,“良媛,尚书送您来东宫是想让您沾沾太子帝气的,您真的不去吗?”

      这个问题在这三日里她问了不下十次。

      “太子这般神效,太医院也便可以散了。”

      施清仪不轻不重的一句让梅林噎了口气,再默不作声。

      因着施清仪“时日无多”东宫的大太监在她进东宫那日将她安排在了极其偏僻的院落,生怕让太子沾了晦气。

      这会儿两人沿着甬道走了许久都不见几个宫人。

      施清仪心觉无趣,身子也感到疲惫,她看向身侧梅林叹息。

      “我住处这般偏僻,显然要让我离太子远远的,何必去讨人嫌呢。约莫都觉得我晦气呢。”

      梅林抿唇,气恼模样,“奴婢知晓花园在哪儿,奴婢带良媛去花园走走。”

      施清仪轻吐一口气,她三日都待在屋里也是觉得闷,可花园又还有多远,“这东宫必然要让我再折点寿。”

      “呸呸呸,良媛您可不能说这种话。”梅林扶着施清仪,两人跨过一道朱门往花园的方向去。

      风不知何时改了方向,吹着落叶直往人脸上来,施清仪越发觉得身子虚得慌了,额上冷汗津津。

      扶着身侧那艳丽的朱墙,衬得她的肤色越发如雪,风很快便吹干了她鬓角细碎的湿发撩上脸颊,她一时咳嗽起来。

      “咳!咳!”

      梅林惊慌不已,扶着施清仪的身子躬身看她眼睛都红了,“良媛,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强求您这身子走这般远路的。”

      施清仪喘息片刻摆摆手,“只是累着了,看把你给吓得。咳。”

      自那日吐血之后,梅林的胆儿越发小了。

      微风再次迎面扑来,蓦然似拨动了她心上某根弦,施清仪抬起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下意识道:“我们再往前走走看。”

      梅林已是怕极,“良媛,我们回去吧,您需要好好休息着。”

      施清仪却看着远处的天空执意要往前去,她觉得有什么在那里。

      梅林没得办法,小心地将她扶好随她的步子往前去,疑惑问。

      “良媛,您是想去哪儿?”

      施清仪也不知,只是随着心中那道感觉想去一探究竟。

      虽不知是往哪儿,但周围的宫人逐渐多了起来,施清仪的脸色越发苍白,汗水滑落脸侧在下颌凝了一滴晶莹。

      濡湿的发丝秋风已不及再吹干。

      梅林见着小路旁各色秋芳争艳宫人来来去去心知定是到了太子居所附近,眉目间隐约的不安,可她又不敢出声打断施清仪。

      她似根本未注意到周围,明明一路来宫人投来的探究视线都快把她们戳穿了。

      良媛长得极美又天生带着透出骨子来的娇弱,受人注意是必然的。

      施清仪忽得抓住梅林的手拉她躲到一株翠绿有两人高的海棠后头,颗颗青粉的果子圆溜溜垂在枝头,险些砸到梅林脸上。

      她拂开面前的枝叶随施清仪的视线往前看去。

      远处淡金的阳光镀满朱红的墙面,撑开的一扇朱漆雕花木窗下,迎着金辉摆放着一盆兰花,一簇簇纤长的叶片散开垂落着,极其优美。

      只是这花的叶子微微泛黄,看着形色恹恹,养得并不好。

      施清仪望着白兰入了神,脚步不自觉地上前想要看得更清一些。

      那是她梦里的白兰,她还清晰记得这白兰打苞时的娇俏模样,只是眼前这盆泛着微黄,不似梦里的生机勃发翠意盎然。

      梅林见她还要上前去伸手想要拉住,眼角余光忽瞥见另一侧恢宏的殿门上挂着的鎏金雕龙匾额,上刻“紫薇殿”三个字。

      她一个激灵忙回神去捞身前的施清仪却迟了。

      “良媛!”她低声唤,急得跺脚只好跟上。

      而施清仪在又走出一小段后便见一人出现在了窗前。

      墨绿菱格织金的袍子腰间缀着一块儿金色令牌,手提小玉壶正往白兰花盆里浇水。

      清透的水流打在白兰枝叶上滑进土壤,施清仪只觉那水像是淋在她身上,舒畅得她打了个颤,奇迹一般冲淡了她身上的疲惫,下意识的她还想上前。

      却忽然感受到一人的视线,施清仪抬眸撞进了那人沉黑的眸里,吓得退了一步。

      他是太子。

      施清仪这才注意到,他墨绿的袍子上竟是一条盘于肩头威严凌厉的金龙,零零散散于他处另织着菱格纹样,青丝由一金镶着东珠的碧玉冠束于头顶,垂下两条缀着金珠的锦带。

      昂藏七尺玉姿矜敛,如云间朗月,萧萧肃肃。

      施清仪畏惧地又退了两步,低下头心中慌慌然想要离开,可对方已然看到了她,她不能装死。

      “见过太子殿下。妾只是迷了路,无意打搅殿下,这便离开。”

      说着转身抓起身后梅林的手腕拉她离去。

      梅林也没想到会见着太子,手忙脚乱。也不敢抬头,行了一礼跟着施清仪身后脚步匆匆。

      心里却着急着,好不容易见着太子,小姐怎么地转身就走。

      李君懿端着小玉壶望着施清仪那一抹浅青似嫩柳的身影,脑海浮现春日冒着嫩芽的枝丫一朵小桃花在枝头鼓着花苞,春风中微微绽开了一点苞口的场景,深邃的眸里漆黑不见波澜。

      一向平静的心湖也为春风吹皱起涟漪。

      殿门前守着的陆安听到话声看向了施清仪的方向,正巧见着那脸,脸色顿沉。紧接着便听见殿中李君懿唤他,心一抖提了起来。

      陆安轻脚踏入殿中在李君懿身后三尺处垂首站定,“殿下,奴才失职……”

      “方才那是谁?”李君懿看着手中温润的玉壶,最后一点水滴进花盆,他抬头指尖指向路尽头那抹柳青,声色清冷。

      “那是前几日进宫的礼部尚书之女,身子不好殿下您一直未召见过。”陆安答着李君懿的话,拿不准他是否会因此怪罪。

      毕竟这么个病秧子在他看来着实不吉利,又是因着圣上的意思才入的东宫,李君懿自人来后一句都未提过。

      “今晚让她来侍寝。”

      清冷的话在他耳边炸响,陆安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却是见李君懿提着小玉壶转身离开窗前。

      他怔了半晌,看向李君懿的背影,略带急色地跟上,“殿下,礼部尚书这女儿身子极弱,您是知晓的……”

      望着那肃肃若松风的人陆安蓦然止了声,太子定然是知晓的,他若再多嘴怕只会惹他不耐,便低了头恭敬道,“喏,奴才这便命人去施良媛那儿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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