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梦GL（上部）》荧惑废都

4、过往

　　吴若冰站在楼口，伸出手去接掉落的雨滴。心里也和这天气一样，带着几分阴冷潮湿。今天就要回家了，回那个她住了近二十年，最熟悉不过的地方。可心里却莫明地有种恐惧。就在她发愣的时候，身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早已冻的冰凉的手。
　　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若冰嘴角慢慢浮现出笑意。张异梦知道她在想什么，并不想劝慰，只是拉过她的手放进口袋里，帮她取暖。可能张异梦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举动，对吴若冰来说是多么大的鼓励。吴若冰在那一瞬间发誓，无论如何，决不放弃。
　　“爸爸。”吴若冰甜甜地笑着，喊出让吴大海感到无比幸福的两个字。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搂住女儿。
　　张异梦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海里浮现出很久以前，那些原本强压心底的回忆。心中不知是痛还是恨。稳了稳心情：“伯伯您好。”
　　吴大海回过身，也同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张异梦。他曾花大笔的人力，物力去调查这个女孩。知道的越多，越觉得心惊。看着张异梦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神，这个叱咤商界数十年的大人物，突然打了个寒颤。别，不论怎样，都不要伤害到冰冰！
　　“你好。”吴大海干涩的声音，眼睛却避开异梦的直视。胃部传来阵阵绞痛，让他难受地闭上眼睛。张异梦目不转睛地盯着吴大海，看他痛苦地表情，心中有种撕痛的快感。他都知道了吗？当然，他是谁？！堂堂吴大海，富海集团董事长，白手起家成为一省首富的传奇人物！现在为了宝贝女儿，有什么是他查不出来的！想到这，张异梦“哼哼”冷笑起来。
　　吴大海正开眼，正好看到那张原本俊秀美艳的脸上，显现出略显狰狞的笑容，象被人猛推了一把，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住。
　　“爸爸？！”吴若冰顾不得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上前扶住父亲：“您怎么拉，哪不舒服？”
　　“爸爸没事，这段时间太忙了，没好好休息。”吴大海轻轻拍拍女儿的手。“去看看你的卧室，爸爸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好啊！“吴若冰兴奋地站起身，拉起张异梦的手：”跟我一起去看看。“
　　走进卧室，吴若冰捂着嘴，惊的说不出话。满屋都是各式各样，决不相同的泰迪熊！
　　“这是都是你爸爸亲手挑选的，每一个都各不相同呢。”老管家吴明慈爱地笑着说：“我们都说不用他亲自去买，可他却偏偏不听。这些可是整整一星期的成果呢。”
　　吴若冰感激地看着父亲，真不知为了买这上百个布偶花了父亲多大的心血。
　　“爸，您怎么想起要送我礼物了呢？”
　　“傻孩子，明天是你的生日啊！”
　　吴若冰愣在当场，生日？！她怎么不记得了？回过头望望张异梦，发现她正在细细打量那一屋的布偶。、
　　吴大海看到女儿的那副神情，心里隐隐抽痛。知道向来最重视生日的女儿，竟把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可能，现在在她心里，除了眼前的这个人，什么都难以放进去了吧。吴大海觉得自己简直在这屋里待不下去了：“冰冰，爸爸先出去准备晚饭，你先陪张小姐聊会天。”
　　张小姐？张异梦嗤笑了一声。真是客气啊！看着吴大海近乎逃走的神情，心中的某些部分发起狠来。
　　“异梦，你在笑什么？”吴若冰不解地看着她。
　　“没什么，”环顾了一圈“你怎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娃娃啊。”
　　吴若冰抱起一个，坐到床上：“只有泰迪熊是特殊的，”吸了口气：“小时候，我总是习惯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间里发呆。整栋别墅里只有我，老管家还有几个佣人，没什么人气。有一次，我起水豆，难受的要命，想找爸爸，可惜他那时远在外省开会，根本不可能赶回来。我一个人发疯似的砸东西，把以前别人送我的礼物统统翻了出来。最后实在是累了，扔不动了，手里还握着个很可爱的泰迪熊，就那样抱着熊崽睡着了。从那以后，我每晚睡觉都少不了它们。你知道吗，我那时特可笑，买一大堆，起上名字，然后都放到床上，边和它们聊天，边睡觉。”
　　“你寂寞吗？”张异梦的声音空空的，可惜吴若冰没有听出来。
　　“也许以前是，但现在不会了。”说完，毫不留恋地扔掉了手里的熊，抱住异梦：“我现在有你，一点都不寂寞。知道吗，我现在不用它们就已经能睡的很好。只要你在身边。”
　　张异梦的眼里却有了痛苦的神色。
　　“哇，好丰盛啊。”吴若冰快乐地喊着。
　　“快坐下吃吧。”吴父慈爱地摸摸她的头。
　　“好，异梦快来！”
　　吴大海这才把目光转到张异梦的身上：“张小姐也快坐。“
　　三个人围坐在一个不大的圆桌旁吃饭，说着一些无关痛痒，却很温馨的话。这都让吴若冰欣喜，也许，也许父亲可以接受异梦呢。
　　“你们搬一起多久了？“吴父突然盯着张异梦问到。
　　“有两个多月了。“淡然的口吻。
　　“是两个月零十三天。“吴若冰突然接上话，声音平淡，却带着浓浓的感情。
　　张异梦和吴大海同时一惊，各怀心事地低下头吃饭，很默契地不再提这方面的事。
　　张异梦洗好澡回到若冰的卧室，看到那大小姐威风凛凛地站在床上，盯着一床布偶，好似首长检阅士兵，不由地感到好笑：“你干什么呢？“
　　“我在想怎么处理这些熊崽啊，床虽然大，可也乘不下咱俩加上他们。“
　　“要不我就去客房睡吧。“原本就是被安排睡客房，在若冰强烈坚持下才作摆的。
　　“我才不要！！“吴若冰撅起嘴，提脚“蓬蓬蓬”地把熊踢下床：“好拉，这样就没有问题拉。”
　　张异梦有些复杂地看着若冰：“这些是代表你父亲，保护你，希望你快乐的。你怎么把他们都踢走了？“
　　“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再需要这些来保护我，让我快乐了。只要有你就行！“吴若冰坐下，扬起笑脸，很认真地说道。
　　一丝连张异梦自己都没发现的，温和的笑意爬上嘴角。拥着吴若冰倒在床上：“知道吗，我也一直是必须怀抱着东西，才能入睡的人。从很久以前就是。。。”
　　吴若冰睡的香极了，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喜欢和异梦相拥入睡。淡淡的体温，混合着烟草的味道，抱起来不知道有多舒服，“异梦，我现在真不敢想象，离开你还能不能睡的着。”
　　异梦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若冰！！！”
　　吴若冰惊喜地看着眼前这一票高中好友，没想到还有如此多的人知道她的生日。连原本不相熟的同学也都来了。
　　张异梦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群人，突然反应过来地看向吴大海。看到后者逃避地眼光，冷笑到，原来如此啊。
　　“若冰，咱们今天出去好好庆祝一下吧！”
　　吴若冰却转过头，“异梦，咱们一起去吧。”
　　张异梦摇摇头，“你们去玩吧，我在家等你。”
　　“就是若冰走吧，走吧。”
　　吴若冰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若冰走后，张异梦大咧咧地坐在客厅看报纸。感到身后有人走进，明知道是谁，却连头也不抬一下。
　　身后的人踌躇半天也没发出声响，张异梦也耐着性子不出声。
　　“张，张小姐。。。”
　　“有什么事吗，吴伯伯。”依旧看着报纸。
　　“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张异梦放下报纸，缓缓地转过头，直视着吴大海地眼睛：“好啊。”
　　吴大海坐到异梦的对面，沉默了许久：“我知道你和冰冰真正的关系。”
　　“哦。”
　　吴大海抬起头，不明白张异梦为何能如此冷静：“可你应该明白，这是绝对不正常的。”
　　“吴伯伯，你不用来什么先礼后兵，想说的不会只是这些吧。”冷冷的笑到。
　　“我只是想知道，你要怎样才能离开冰冰？要钱还是要。。。要。”
　　“公道！！！”张异梦一下子提高声调怒视到。
　　吴大海的胃又是一阵绞痛：“这么说，你母亲当时是骗我的？！”
　　“哼哼，要不然，你认为我现在还能坐这和你摊牌吗？”
　　胃部的疼痛越来越重，让吴大海的意识变的模糊起来。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很久很久了，久的让他觉得宛如隔世。。。。。。
　　“先生，您还需要什么吗？”侍者很客气地看着烂醉如泥的客人。
　　吴大海这才强睁起眼，喷着酒气：“要，为什么不要，再给我拿酒来！”
　　生意上的挫折，感情上的不顺，让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吴大海，感到前途一片灰暗。
　　“呕~呕。”吐完胃里所有的东西，才觉得好受了些。但紧接着而来的却是彻骨的寒冷。
　　“喂小子，你没事吧？”清亮而熟悉的女声让吴大海瞬时清醒了许多。微眯着眼，看到一个高高瘦瘦，拥有着明亮笑容的女生。如果没记错的话，是酒吧里的歌手。
　　吴大海张张嘴，可惜酒精的麻醉让他说不出话来。那女孩叹了口气，上手把他架了起来。
　　“你可真是够沉的，有空记得减肥哦。”女孩取笑到。
　　吴大海看看身边这个算不上认识的人。卸了装后，竟有着让人惊讶的清秀。白净的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放松了心情，意识也完全地飘离了。
　　“醒了？”再次清醒过来的吴大海，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猛的听到有人说话，吓的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次看清了眼前的人。也是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个子很高，足有170公分。让吴大海不解的是，一个妙龄女子将个大男人带回家，她的父母什么都不说吗？
　　象是看出他的疑问：“我父母都在国外，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吴大海一听更紧张了。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该担心的是我吧！“
　　“对，对不起。。。“吴大海嗫嚅着说。
　　“给，吃了这药。你昨晚喝那么多酒，今天都不会头痛的吗？“
　　不说还好，一提这吴大海觉得头好象快炸开了似的。
　　“你这人的反应，可真是有趣呢。“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那明艳动人的表情，让吴大海看的心头狂跳不止。不行，再这样下去会对不起雁欣的。
　　“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我这就走，不敢再打扰了。“嘴上是这么说，可身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空着肚子，宿醉了一晚，我就不信你还有力气走。慌什么，我作好了东西，吃完了再走不迟。“也不管吴大海是否答应，就把人家拽到餐桌旁。
　　吴大海看看这屋子，出乎他意料的大。
　　“这房子是我父母出国前留给我的，可别小看啊，在以前，这房子在租界里颇有名气的。好不容易才还给我家。“女孩的大眼睛忽闪了一下：“看你不象是出来玩的，怎么在酒吧里醉成那样？”
　　吴大海的脸一下就红了：“有点不开心的事晴。”
　　“不开心，说出来就好了，说说看吧”
　　可能是因为，无法拒绝那明亮的眼睛和笑容吧。吴大海断断续续地叙述着，自己原本是决不肯说出口的话。求学的艰难，远离家乡的思念，打工的艰辛，还有暗恋自己高攀不上的女孩的相思之苦。女孩不插一嘴，静静地听他诉说。
　　“这么说，你现在住的是小旅馆喽？”
　　“恩。”
　　“你看这样如何，这屋是上下两层，我把下层租给你，至于钱，你根据你能支付的水平给我。”
　　“这怎么行？！！”吴大海震惊道。
　　女孩摆摆手，诚恳的说：“我也是一人在外求生活，太明白这其中的不容易了。不嫌弃的话，就答应吧。”
　　吴大海感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没自我介绍呢，”女孩开朗地笑道，伸出手“我叫张如梦。”

　　吴大海慢慢张开眼睛，看着张异梦似曾相识的面容，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盈上眼眶。原本一切都该是美好的，可是在得知，自己暗恋的女孩对自己也是有情时，就什么都乱了。人都是自私地，选择伤害别人，成全自己。
　　“你母亲还好吗？”轻柔的声音，象是在和那只再在梦中的人交谈。
　　“死了。”
　　吴大海震在当场：“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张异梦低垂着眼，平静地说道：“她死了有近十年了，不是什么大毛病。积劳过度，压力太大，再加上心中郁闷成结。一点风寒而已，就推拉腐朽般地把她整个人毁了。如果能有好一点的环境的话，也许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扬起脸，冷冷地看着吴大海“如果能有象您家这样的环境，吴伯伯。”
　　吴大海眼角的浊泪终是落了下来。
　　“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过来的？”
　　“妈妈拒绝一切亲戚，带着我远走他乡，她死后我被送到孤儿院。12岁被人收养，两年后离家出走。再外辗转，惨喘至今。”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吴大海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地要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和令爱相比的话，是的。”
　　吴大海觉得胃痛的他要昏过去了，哆哆嗦嗦地掏出药来。
　　“你得了什么病，要吃止痛药度日？”
　　“没什么。”
　　张异梦阴晴不定地盯着，这个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年的人。“会那么简单吗？你是商人，富豪，不可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硬扛着不去看医生，不对症的吃药，只靠止痛片。这只能说明，你觉得现在的状况，去与不去医院也相差无几了吧？“
　　吴大海再一次震惊地看着张异梦。
　　“这么推测的话，你得的应该是绝症？“樱口中轻易地吐出摧毁意志的话语“如此急着和我摊牌，是怕我在你死后，和你的宝贝女儿挣遗产吗？？！！”原本平静的脸色，变的狰狞残酷。
　　“不。。。我。。。只是”吴大海满头是汗，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张异梦站起身来，甩手将报纸掷到吴大海的脸上：“我没有我母亲爱你的心。我会教会你，什么叫做后悔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吴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