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之福星高照》九月的页青

2、第 2 章

　　石榴村人口并不多，全村也就二十来户人家。一条石榴河贯穿整个村庄，将村庄分成河东与河西，在村庄的最南边有一座后山，将石榴村与邻村间隔开。

　　石榴村的村民们大多以务农为主，看天吃饭。

　　老天心情好，风清气爽，雨水丰润的时候，收成就好，大家还能吃上饱饭。若是天公不作美，连续几个月滴雨未落，那大家就都得饿肚子。

　　今年就是老天爷心情不好的时候。

　　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滴雨未下了。

　　这不，大伙儿都围在村中心一棵上百岁的老槐树下，一个个唉声叹气。都让村长赶紧出出主意。

　　村长关建国蹲在地上，额头鼻尖脸颊上全是汗珠子。豆大的汗珠子从鬓角处低落到脚下的泥地上，溅起阵阵灰尘。

　　看得出来，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下雨了。连老槐树的底下的地面都干得快裂缝了。

　　不仅地面干裂了，石榴河里的水也快见底了，就连村口那口井，都快打不着水了！

　　七八月本是稻谷疯涨的时候，毕竟九十月份就该丰收了。可这时候缺水，这简直是要了石榴村这些看天吃饭村民们的命啊！

　　大伙儿都在讨论该咋办，不能眼见着今年全村饿肚子吧！

　　“你们把我围住也没办法啊！”关建国又叹了口气，“我又不是雷公电母，能用锤子在天上锤出几朵大云来，给咱地里浇水！我也愁啊！”

　　正说着，路尽头，老太太张秀兰突然领了个高高瘦瘦的人往这走来。

　　走近了才发现，那人穿着黑色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圆形墨镜。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摸摸索索的戳着地面找方向。

　　是个瞎子？

　　有个眼尖的突然喊道：“呀，这不是邻村那邢半仙么！”

　　邢半仙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能掐会算，能看风水，听说还能看见那天上的神仙！还能跟神仙说上话！

　　不过这都是外头传的，也不知道真假。

　　“这秀兰嫂子咋把他给找来了？”好几个妇女突然低声喋喋不休道，“这要被白先生知道了，还不得气死啊！”

　　“呸呸呸！说啥呢！”边上有人不乐意了，“人家是两口子，白先生那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咋能被气死？！别在这胡说八道！”

　　“白先生好脾气？可拉倒吧！那你是没见过他打他家白老二吧！那惨叫声，跟杀猪差不多！”

　　“……”

　　关建国听到这些碎嘴的话，不乐意了，连忙起身说道：“行了行了，都快三年了，甭提那事了。没瞧见我舅妈来了么，都少说两句！”

　　在这石榴村，“先生”是尊称，代表了大家对人的尊重。

　　白胜昇老爷子，就是人们口中的“白先生”。

　　也是整个石榴村唯一一个被叫“先生”的人。

　　白胜昇是个外科医生。还没过五十的时候，已经是清河镇镇医院的副院长了，是镇医院的第一把刀。

　　不仅医术了得，还一副热心肠。谁家有个病有个灾的，甭管夜里几点，但凡敲门，白胜昇都一点脾气没有。

　　能在家治的，绝不让人去医院花钱。实在没办法的，才会让人赶紧去医院。要是谁家有困难实在出不起医药费的，白胜昇都自掏腰包，给人垫上。

　　用他的话说：都是人命关天的事儿，钱算个啥！

　　听说，白胜昇还去过省城呢！

　　这在石榴村这个穷乡僻壤又闭塞的小村庄里，那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事儿！

　　毕竟大多数人，连县城都没出过。

　　可这么一个有文化的人，媳妇张秀兰，却是个大字不识的，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跟田地打交道，不过烧的一手好菜，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里里外外也都是一把好手。

　　特别是老白家那几亩地，更是被老太太种的胖嘟嘟的，每年秋收的时候，那稻谷都比别人家的多上一两成。多少人都来取经，但是老太太也说不清道不明。

　　日子久了，大伙儿也都说，因为白先生是个大好人，成天治病救人，菩萨都保佑他家！

　　老太太没别的毛病，就是……有点封建迷信……

　　而关建国嘴里的“那事儿”在石榴村就是个禁/忌，也是白胜昇这几年来的心病，谁都不能提。

　　这次大旱，看着庄稼地里那焉焉儿的稻谷苗子，张秀兰可是被谁都着急！

　　听说这邢半仙在隔壁村给人摆八卦，瞧着棺材朝哪个方位摆最吉利，就连忙去请了。

　　她想着这邢半仙可是能跟神仙说上话的人，找他帮帮忙，请那天上的神仙摆摆衣袖，那雨水不还哗哗哗的往下灌吗！

　　不过现在都八十年代了，最不兴搞封建迷信那一套的了。

　　就算谁家要请算命的摆卦，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来，谁还敢大张旗鼓的搞这破事儿！

　　这点，张秀兰也是懂得。毕竟老头子也是有文化的人，她这点数还是有的。

　　把关建国拉到边上，小声跟他说明了来意后，关建国当即跳脚。

　　“舅妈，你这咋跟我舅过这么多年啊！咱村的广播你都白听了啊！叫你学习的呢！都学到哪去了！真该让我舅好好教育教育你！”

　　王秀兰“嘿”了一声，狠狠拍了下关建国的脑袋瓜子，“你个小崽子，怎么跟你舅妈说话呢！”

　　关建国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要是被上头的人知道在自己的管辖下出了封建迷信这档子事儿，他这芝麻官儿也就别当了！

　　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子，关建国说道，“舅妈，你就可劲作吧！那瞎子要真是能跟神仙说上话，咋三年了，没把大毛给送回来？！”

　　话一出口，关建国就知道，完蛋犊子了！

　　他这是被热糊涂了吧，嘴上都没把门的了！刚刚还跟大伙儿说别提那事儿别提那事儿，咋自己还提了呢！

　　张秀兰听到这话，当即眼圈就红了，嘴唇微微发抖，用手指着关建国就骂道：“你现在当村干部了不得了是吧！说话都直往人心窝子里戳是吧！咋了，我这是伤天害理了还是咋的？你提我家大毛做啥！”

　　说着话，便低头呜咽起来。

　　两人即便是躲着旁人在说话，但动静这么大，大伙儿早就听到了。

　　丁家婶子向来跟张秀兰关系好，当即走过去一手搂着张秀兰，一手用大蒲扇给她扇风，劝道，“秀兰啊，咱不跟小辈儿置气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指不定素素已经找到大毛了，正往家赶呢！”

　　这不说还好，提到心头肉大闺女，张秀兰哭的更狠了。

　　“这个没心肝的，把我和她爹扔家里，一走就是三年！一年就那几封信，真是一点数都没有！”张秀兰抹着眼泪，想到那苦命的闺女，心跟刀绞似的。

　　大毛就是白素素和丁毅失踪三年的儿子，丁小虎。

　　那丁毅光有一副好皮囊，但好吃懒做。结了婚也没钱盖新房，那老丁家有十一个儿子，穷得叮当响，就那几间破屋，小两口根本没法住。

　　原本跟丁毅结婚，白老头是气的半死，发誓说再也不管这大闺女了！

　　可转头听儿子说了闺女现在的状况，还是忍不住心疼。

　　带着仨儿子，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就去丁家把闺女俩口子接回家了。

　　所以那丁小虎虽然是他的外孙，但跟亲孙子没两样，生出来可是他老人家第一个抱在怀里的，别提多亲了！

　　两岁半那年，大毛突然失踪，老爷子恨不得上天入地去寻他。

　　外孙子丢了不说，闺女女婿也跟着出门了。

　　外孙子丢了多久，他这闺女女婿就走了多久！

　　这事儿啊，不能提，一提就得炸锅！

　　关建国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走到张秀兰面前，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低头认错，“舅妈，我混蛋，我嘴巴欠抽，你，你就别伤心了。”

　　丁家婶子也帮腔道，“对对对，我说话也不过脑子，咱不提那不高兴的事儿啊！”

　　瞧着张秀兰还在嚎啕哭着，丁家婶子瞅了瞅立在边上一直默不作声的瞎子，连忙用胳臂肘捣了捣关建国，说道，“村长，这邢半仙可是你舅妈好不容易请来的，你就让他给咱村瞅瞅吧！咱村都是老实人，肯定不会把这事儿给你捅出去的！”

　　说到这，丁家婶子又给大伙儿递了递眼色。

　　大伙儿连忙帮腔。

　　“就是，瞧瞧又少不了一块肉！”

　　“咱不看村长的面子，也得看白先生的面子啊！”

　　“白先生可是读书人，又是咱石榴村顶好顶好的人，说出去不是给白先生惹事儿么！谁会这么不长眼！”

　　“……”

　　此时张秀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已经注意不到丁家婶子的话了。

　　不过她再悲伤，耳朵里也灌进了不少大伙儿的话，慢慢也就止了哭。

　　听了大伙儿的话，理亏的关建国，硬着头皮点点头：“看，看，看吧！”

　　关建国一边无奈一边再心里头盘算着，回头还是赶紧写份检讨交到镇管委会去。否则要是被旁的人捅上去，他这村长肯定是要被撸了！

　　丁家婶子得了这话，连忙冲着张秀兰说道，“瞧，咱村长还是通情达理的！”

　　张秀兰摸了摸鼻子，哼了一声。

　　倒是邢半仙此时突然开口：“福星快到了，不用看了，石榴村啊，福气在后头呢！”

　　说罢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用拐杖摸索着泥土地，扬长而去。

　　“福星？”众人面面相觑，“啥福星？！”

　　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天空传来一阵闷雷----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