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45、一百四十五

　　旭霖来接我的时候，延茴可能是因为高兴喝得已经有些上头了，见着旭霖嘴里还不忘记损他几句，大概的内容我听了都有些替旭霖出冷汗。最后延茴还是在看见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商务车里的人影后才停了下来，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等她上了车，我和旭霖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今天太高兴了，所以……”我无奈着。
　　旭霖也不介意，只是牵着我上了车，和泰勒交代了几句后才换成中文道：“所以周末吃饭四个人？”
　　“嗯。”我点了点头，下一秒对上了旭霖眼里的疲惫，我便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旭霖立刻会意地靠了过来，“很累？”
　　“还好。”
　　我耸耸肩：“那你起来吧。”
　　“不要。”他撒着娇，将另一只手搭在了握住我的手上，“我这都还没躺热乎呢。”
　　“席旭霖，你人设能不能摆摆正？人家索菲亚都没有你这么会撒娇。”
　　“我不管，反正我只知道艾拉最吃这套。”
　　他的厚脸皮竟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是么。”
　　“嗯。”
　　许久，车厢里只剩下音乐的奏鸣。
　　“旭霖，”光影交替间，车窗玻璃上倒映出我和他的样子，我才注意到他没有睡，“你真的挺好哄的。”
　　“才发现？”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嘶哑，“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前面吃饭，和茴姐聊天的时候想到前些年的事情。”我从车窗上收回视线，低下头，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你后悔过吗？”
　　“后悔？”旭霖的声音很轻，握着我的手却稍稍用力了些。
　　“这些年。”
　　“嗯。”
　　旭霖的回答十分认真，惹得我苦笑，我这般的任性的确是苦了他：“是么。”
　　“我后悔在求婚时，你问我是不是因为身份的时候，没有鼓起勇气说不是……六年前来找你的时候，没有更加厚脸皮地说开……我也后悔你毕业那年我没有将该说的说完……让你等了这么久、也让你觉得我们这场婚姻畸形。”
　　沉默。
　　“但如果你是指结婚这件事……我从来怕的都是你会后悔。”旭霖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我怕你只是因为从前的交情才答应、和喜不喜欢我都没了关系。”
　　旭霖话语里罕见的不自信竟突然惹得我鼻头一酸，微微叹了口气：“我这样任性自私，也说不上有多漂亮，聪明、也都只是小聪明，脾气还差……你图个什么？”
　　我话音刚落，旭霖突然直起了腰板坐正，眼神狡黠地盯着我：“文语甄，你的人设……不对喔。”
　　我抿抿嘴，有意撇过头去。
　　蓦地，我的肩膀上重新落下重量，随即便是旭霖的古龙水的味道：“你如果说自己任性自私，那么全天下就真的没有懂事的人了。而且脾气差这方面……我更没有资格说你吧。”
　　我轻笑了一声，认同了。
　　“聪明呢，不用你回头看看这九年，就看看过去的这几个月为工作室做的那些，还会觉得那些都只是小聪明么？”旭霖说的很慢，很是耐心，“至于漂亮，我也给不了你怎么评判，毕竟我本来就天然地对你带了一层滤镜。你要不问问泰勒？”
　　“什么？”
　　我没来得及阻止他，旭霖就坐起来喊了泰勒一声：“泰勒，妮基想知道自己算不算漂亮。”
　　“这……”
　　“泰勒，你别理他。”我瞪了眼旭霖。
　　“太太，我是可以回答，但如果我诚实说……我担心席先生会开除我。”泰勒的语气顿了顿，“虽然我这些年的确攒了些积蓄，但还是很需要这份工作的。”
　　透过后视镜显示出泰勒认真的神情让我心头涌上 一股罪恶感，连忙安慰道：“真的只是开玩笑的，你别理他，我自己长得如何，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是、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泰勒眨巴着双眼时不时将眼神瞟过来，似乎是在看旭霖的表情。
　　我身旁的旭霖轻笑了一声：“你诚实回答她吧。”
　　“……真的很漂亮。”泰勒的声音很轻，眼神中还露着不自然地害羞。
　　“看吧，我的眼光还是没错的。”旭霖说着上手揉了揉我的后脑勺，“泰勒，明天不用来了。”
　　“席先生，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客观地描述事实。”平日里一直都很冷静的泰勒突然语气变得急切了起来。
　　我瞪了一眼旭霖，让他正经点，他才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我和妮基明天有些私人行程，所以好好休息一天吧。”
　　旭霖说完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我明天工作室还排着一堆事，旭霖这意思是不去上班？
　　他大概是看到我眼里的不解和泰勒没有完全放心下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我明天本来就休息啊……”

　　“席旭霖，这就是你说的私人行程？”旭霖明明是休息日，但在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自顾自地钻进了驾驶座，到了工作室后也不干什么，拿了本书就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一上午，也不打扰，直到午休的时候，我才趁着喘口气的工夫和他说上话，“起个大早来这看书了？”
　　他见我回来，将书合上后，身体向前倾了倾，牵起我的手，拖着自己的脸颊：“我是来看艾拉的。”
　　“什么东西？”我有些没摸着头脑，“你这跟山神似的，外面小家伙整个上午神经都蹦得太紧了，明明是面试别人，我一会儿还要面试两个人，你能不能不无差别吓人？”
　　“那你不怕我亲切点……就被抢走了？”
　　旭霖的厚脸皮让我放弃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我正准备让他松手，身后就传来微微的敲门声，旭霖和我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是手里提着食物的安娜：“妮基，席先生，午餐来了。”
　　我道了声谢后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只是望着她有些局促的样子，我没有忍住调侃：“你之前也见过肖恩呀，怎么今天都这么紧张？”
　　安娜被戳穿后，带着些尴尬地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妮基，你真的不觉得席先生没有表情的样子很生人勿进么？特别是你不在的时候。”
　　安娜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旭霖的脸就是属于那种如果不是他刻意带些表情的话，平常是看起来到是挺凶的，我笑着摆摆手：“他就是天生臭脸，别太在意。”
　　旭霖听到我这么说，抿嘴笑了起来，应该是认同了。
　　“去吃饭吧。下午面试别那么紧张了。”
　　“好！”安娜也随着和谐的气氛笑了起来，和我交代了几声工作上的事情后。替我拉上了办公室的百叶窗后就出去了。
　　咔哒——
　　“安娜挺上道的啊。”我刚将门关上，就被一阵温热包裹，随即便是冰凉的唇温落在我的颈窝。
　　“席旭霖！”这家伙我真的服了，“大白天的！办公室里！”
　　“这不刺激么……我早就想试试了……”旭霖像是故意的一般，手里的动作不断挑衅的同时，还不忘在我耳边不时地刻意喘着气。
　　我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冷静些，抓住了他的手：“席旭霖，我什么都没答应你呢！你再这么耍流氓，我晚上真的不让你进家门了。”
　　“啊、那我今天晚上没有理由也可以留下了？”旭霖轻笑了一声，放开了我。
　　我转过身去瞧见他眼里的不正经，递过去了个白眼后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吃饭。”
　　旭霖的脸上仍旧是藏不住笑意，但估计本就是想逗我，也规矩地在我身边坐下，没有继续跟我闹下去：“哎，我这想讨个晚上的落脚处真不容易。”
　　“就你阴阳怪气的本事还愁？”我顺着他的话头调侃了下去，不过大概也是因为靠近了些，我才注意到了他淡淡的黑眼圈，“你下午要不先回去了？难得休息，好好睡一觉。”
　　“艾拉真的觉得我碍事？”
　　“……没有……”
　　“那就是心疼仙子了？”
　　我没吭声，别过头去专心吃着自己的午餐，随即温度便落在我的脑后。
　　“对不起。”旭霖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道歉得突然，声音却很是温柔：“这几年总是让你一个人，是我没有尽到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今年的规划，我下周回去开完会应该就能全部定下来了。再给仙子点时间，我会很努力的。好吗？”
　　他这样突然的认真让我一瞬间晃了神，也算是明白了他这些日子里一直都在最大程度上地配合着我的时间，这样算算，我们两个的确都比之前着家了许多：“你这歉道的没头没尾的，再说了，你一个永远将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给我正常点。”
　　旭霖不介意我的打趣，好看地笑了：“我只是觉得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这么久都没有做到，你不想答应我也是情有可原。”
　　“答应过我的事情？”印象里我们好像也没有讨论这个问题。
　　“嗯，会生活在一个城市。”
　　“有这事儿？”我愣是没有回忆起来。
　　旭霖点了点头：“你第一次来我西部的住处的那次……我问你要不要结婚，你说不行、说我们都不在同一个城市。”
　　看着他带着些严肃的表情，我想他应该不是胡诌。蓦地，我突然想起了旭霖纽约公司开幕之前梁莫的那通电话，不会……“所以三年前，你西部刚稳定没有多久就……”
　　旭霖挑挑眉：“那几年我来，你也不会拒绝我，我想你大概对我还是有好感的，所以我想往前走一步。”
　　“你没想过我会拒绝？结婚可是另一码事了。”我因为心头的起伏沉默了很久。
　　“按照你选了一整个晚上戒指的程度，应该不能拒绝吧？”旭霖说着瞧见我眼里的疑惑笑了出声，“我那次问你如果我们在一个城市了，你还说不行，因为没戒指。然后抱着手机刷了一晚上才挑了最后的那个，我一度都怀疑你中间酒早就醒了，太专注了。”
　　旭霖说的这些我是真的没了印象，不过想着那阵子的压抑，那次我真的喝了太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没有觉得有很不舒服，我当时还有些奇怪。这些年，旭霖不断地两边飞，也从来都没有提过让我回西部的事情……喔，除了他查出凯文这笔账的时候试探性地问过：“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
　　“你说让你直接回西部？”
　　我默认了。
　　“我也不是没想过。”旭霖说着叹了口气，“不过说到底这边对你来说才是主场，而且我总不能因为要跟我结这个婚还要求你放弃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么？那样才是真耍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