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星光》让晚舟

7、第七章

　　李婉倩被推得向后撞去，腰部即将撞上桌角得时候，陈宴初及时冲过来护住了她。
　　她惊讶的抬头看向陈宴初。

　　她被护住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冲击力，更别说用手接住她的陈宴初了。
　　但是对方却面不改色，还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

　　李婉倩想查看一下陈宴初的手的伤势，陈宴初淡定的将左手插进裤兜。
　　“我没事，先解决这个人。”

　　现在有家长在，她确实不方便跟陈宴初拉拉扯扯，而且本身沈一一的妈妈已经很没有耐心了。
　　遭遇这么一遭，她不仅没有了耐心还受到了惊吓，生怕李婉倩和陈宴初找她算账。

　　“沈妈妈，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恶意，但是我希望你能多注意一下您的女儿。
　　大热天穿秋季校服，脖子上吓人的淤青，这些都是不正常的行为反应。
　　现在正是高三这个重要的时候，就算以防万一，您也要多找她多谈谈，最好是能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没有心理疾病就当是抒发心里的压力。”

　　李婉倩说完后，教室外面就开始热闹了起来，应该是学生回来上课了。
　　沈一一的妈妈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李婉倩都是出于好心，刚刚那么激动只是以为她知道了什么。
　　看样子她只不过是关心自己的女儿，没必要对她敌意那么重。
　　继续纠缠下去，可能还会让一一发现。

　　沈一一的妈妈放缓了语气。
　　“李老师，我知道了，刚刚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李婉倩抬头看向陈宴初，受伤的人不是她，她没资格提陈宴初说对不起。

　　“没关系。”陈宴初说得平静，这点小伤，他一点都不在乎，只要不是伤在李婉倩身上就好。

　　送走了沈一一的妈妈，李婉倩就要拉着陈宴初去校医院。
　　陈宴初躲开了李婉倩伸过来的手。
　　在李婉倩疑惑的注视下说。

　　“大家都回来了，影响不好。”
　　“哦，是我没考虑到。”

　　李婉倩收回神在半空的手，不知所措的搅着衣角。
　　陈宴初走在前面，李婉倩跟在后面。

　　抬起头，李婉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陈医生是害羞了吗？耳朵那么红，而且他好像顺拐了耶。

　　这个发现让李婉倩在陈宴初后面抿嘴憋笑，现在她一点都不尴尬了。
　　只要尴尬的是别人，她就不尴尬。

　　陈宴初没带李婉倩去校医院，而是带她去了自己办公室。
　　从柜子上拿出医疗箱想自己包扎一下。

　　一直站在一边的李婉倩接过了他手上的医疗箱帮他包扎。

　　虽然有心理准备，陈宴初手上的伤还是吓了李婉倩一跳。

　　陈宴初左手手背整个已经红了，被桌角磕到的地方也发紫发青了。
　　嗑得最严重的地方还破了皮。

　　以前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这位总是调戏她的医生，自然也没关心过他的手。
　　现在这么近的距离，李婉倩才发现陈宴初的手很好看。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背的青筋微微鼓起，虽然手很白，但是看起来很有力。

　　可是这一双好看的手，却因为她变成了现在这恐怖的样子。
　　李婉倩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的给陈宴初的手消毒包扎。
　　满脑子都是，要是这双手因为她留下伤口，她一辈子都会自责。

　　陈宴初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李婉倩，可以看见她毛茸茸的脑袋，和白皙修长的脖颈。

　　“李老师，你的腰没事吧？”
　　刚刚一直有别人在，他也不好问李婉倩，毕竟这句话有点让人误会。

　　李婉倩可不会想那么多。
　　“没事呀！我腰上肉多，就算撞上去也没事，倒是你的手，好严重。”

　　肉多？虽然之前护住她的时候手很快就收了回来。
　　但是他可以很肯定的说，肉不多，腰很细！

　　现在李婉倩两只手捧着他的左手，之前护着她腰的触感似乎也还在，加上这个角度。
　　陈宴初咽了口口水，抬眼看向一边。
　　陈宴初别人好心替你包扎，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看来得去学学清心咒了。

　　帮陈宴初包扎好，李婉倩也没多留，只说下次请他吃饭，就赶回去上课了。

　　只剩陈宴初一个人的办公室显得空荡荡的，从前怎么没觉得呢？
　　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来，陈宴初放松身体，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右手撑在太阳穴的位置，看着包扎得很丑得伤口，笑得一脸宠溺与满足。

　　“这么多年了，一点进步都没有。”

　　二十年前。

　　十岁的陈宴初就要离开中国，跟一直不在自己身边的母亲去英国了。
　　他想如果不是外公外婆去世，没人照顾他，他妈妈肯定不会回来吧。

　　他并不想去那个常年要随身带雨伞的国家。
　　可是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不能自己做这么大的决定，只能等着被安排。

　　很小的时候，还没断奶的时候，陈宴初就被他父母送到了X城的外公外婆身边，双双出国读书了。

　　那时候他的外公外婆还是X大的教授。
　　每天两人轮流带着还没断奶的他。

　　后来他长大了，能记事了，外婆却得了老年痴呆。
　　最疼爱他的外婆不记得他了。

　　再后来有一天，他和外公没有守住外婆，他外婆趁她们午睡的时候跑了出去。
　　不小心从一座桥上掉了下去。
　　幸运的是，当时已经很久没下雨了，河水很浅很浅，桥也不算高。

　　但是外婆的年龄毕竟大了，身体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最终还是病倒了。
　　他记得他外婆走之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别人都说这是回光返照。

　　外婆去世得很突然。
　　那天下午，清醒着的外婆带着小宴初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睡觉。
　　睡得正香的小宴初被外婆叫醒。

　　从树缝里跑下来的阳光斑斑点点的落在外婆身上，外婆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外婆把他放下来，和蔼的说。

　　“宴初，帮外婆端杯茶出来。”

　　听了这句话，小宴初紧紧攥住了外婆的衣角，一直摇头。
　　外婆佝偻着背温柔的抚摸小宴初的头。

　　“可是外婆真的很渴，宴初就当是帮外婆一个忙。”

　　小宴初低下头，最后还是扭头跑近屋子里倒了一杯水，又很快跑出来，茶水撒了大半。

　　“外婆。”

　　小宴初端着水站在外婆身边，可是这一次没有温柔的回应。
　　难受，突然很难受，小宴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觉。

　　这一次从小就不爱哭的小宴初，抱着杯子，站在外婆面前哭得很大声。

　　屋内听到动静的外公跑出来，颤抖着手试探外婆的鼻息。
　　一直是家里顶梁柱的外公，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小孩。

　　外婆的葬礼办得很简单，人却来得不少，她当了很多年的老师，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那天来了很多外公外婆的学生，可是他爸妈却没能赶回来。
　　无论是葬礼上，还是葬礼后。大人们都跟小宴初说，‘你外婆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你。’

　　小宴初并不相信这些话，另一个世界在哪里？既然陪着他，为什么他看不到。
　　他再也见不到外婆了，再也没有外婆了。

　　小宴初的爸妈回家的时候，葬礼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外公带着他们给外婆上了香，支走了小宴初，把他两带到书房谈话。

　　“我老了，老得不行了，没几天了。老婆子走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宴初这孩子，你们把他带走吧！”
　　“爸！您别这么说。”

　　他妈妈哭倒在他爸爸怀里，外公佝偻着身体背对着他站着，看不到神情。

　　半个月后，外公也走得突然又安详，没有任何得病痛的折磨，在睡眠中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安葬好外公，小宴初的爸妈就要带他走。
　　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的人，小宴初跑了。
　　他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跟他们走？

　　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
　　对于小宴初来说，这个世界上他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外公外婆都走得那么安详，甚至带着解脱，也许死亡真的是解脱。

　　‘现在这个点基本都在上班上学，这个地方又孤僻，跳下去也不会砸到别人。’站在一栋废弃的大楼里的小宴初想。

　　可是真的当他站在边缘上的时候，看着下面，小宴初突然胆怯了。

　　“啊，哇，呜呜呜……”
　　在他害怕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清脆的哭声。

　　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屁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两只脏脏的手摸得脸上像小花猫一样。

　　“哥哥你快过来，妈妈上站在那种地方很危险，摔下去很疼的。”
　　小女孩边哭边冲小宴初喊。

　　“我……”
　　小宴初又朝外看了一眼，这一眼腿都软了，突然之间好害怕。
　　小女孩还在哭，小宴初想，他应该去安慰一下她。

　　小宴初离开了那么危险的位置，蹲在小女孩面前。
　　“你别哭了，我过来了。”

　　他废了好些功夫才哄好小女孩。

　　小女孩被他抱在怀里，小宴初抬手轻轻替她顺气。

　　“哥哥…嗝~你为什么…嗝~在这里？”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原本还眨巴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的小女孩，心虚的低下头。
　　“我是偷跑出来的，我爸爸妈妈上班很忙，他们不放心我，总是把我锁在家里。”

　　小宴初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是这样就要跑出来，他总是自由的而且他也不爱玩。

　　“这样很危险，下次不要再偷跑出来了。”

　　小女孩点头，“哥哥，那你呢？为什么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