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向右靠》祎逸

3、习惯向右靠 三

　　“快，快叫救护车。”最先反应过来的林余清向身后的李翼喊道，然后冲向那两个人。跟在两人身后进来的宋微已经颤抖着完全发不出声音。
　　“别让任何人再进来。”李翼一边拨120，一边对宋微大声说道。
　　这一声惊醒了宋微，她有些颤抖的走到门口，和自己的两个朋友堵在了酒吧门口。
　　林余清冲到被刀捅到腹部已经瘫倒在地的那名外校同学身边，拿手按住那人的伤口，阻止血液继续往外流，然后冲着躲在吧台后面的酒吧老板喊：“快拿干净的毛巾来！”老板抖抖索索的去开一边的柜子，李翼冲过去推开他，利落的拿出里面的一次性方巾，递给林余清。两人和随后赶来的政法学院的学生会主席许胜一起送受伤的人上了120，许胜跟着救护车一起走。林余清看着呼啸着远去的急救车，深吸口气，摸索着想拿出手机，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有些粘腻，随即愣在原地。李翼小心的上前拉住他，两个人转身回到酒吧，里面的音乐早已经关掉，三个打架的政法学院的学生站在一边，那个伤了人的学生缩在酒吧一角。外校参与打架的学生已经跟着冲去医院。老板开始慌乱的收拾着酒吧内被摔得乱七八糟的桌椅酒杯。林余清皱皱眉头，上前阻止他：“老板，警察没来之前，请你不要动现场的任何东西。”
　　“走，你们赶紧给我走，算我今天倒霉。”老板颤着声大喊着，继续扶起一把椅子。
　　“老板，这事发生在你的地方，要说责任，你也有。所以你最好听我的话，等警察来了再说。”林余清的声音很坚决，那老板愣了愣，垂头丧气的蹲在了酒吧一角。
　　到酒吧洗手间清洗了好几遍双手，林余清才觉得自己手上不再有鲜血的粘腻感。拿出手机拨号，等那边通了，说道：“吕处长，我这边发生了一些事……嗯，很严重……在校南门的XX酒吧。您快点过来，我想已经有人报警了。我就在这里。”
　　窗外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校保卫处的吕处长差不多和警察一起到达现场，和警察打了个招呼，便拉过林余清问详细情况。
　　“你是说，是失手伤人？”
　　“不能确定，我转过头的时候只看到受伤的那个学生挣开了应该是他同伴的手，可能是冲力太大，他没站稳，直接就撞到我们院那位学长手里的水果刀上了。至于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林余清把自己当时看到的情况说给吕处长听。
　　这时候李翼拍了拍他，示意警察已经开始抓人了。
　　两人回过头，果然警察在简单的问过老板后，开始把那四个打架的学生往警车那里带。吕处长赶紧走上前去和警察交涉。

　　吕处长和警察带着四个打架的学生一起去了警局，林余清赶紧和随后赶来的几个学生干部去了医院。李翼也执意跟了过去。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那名被伤到的学生没有生命危险。

　　院领导和对方学校的领导都已经赶到了医院，那几名参与打架的外校学生已经被赶来的警察带去警局问话。
　　一众人紧张的等了近一个小时后，医生终于从手术室走了出来，但是看到他满脸惋惜摇头的样子，所有人都说不出一个字来。还是留下的一个警察打破了僵局，“伤者怎么样？”
　　“脾脏破裂，加上失血过多。抱歉，我们尽力了。”
　　“只是一刀……怎么会？”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
　　那医生听到后摇摇头：“这一刀就伤在脾脏上，造成腹部积血，是致命伤。”摇摇头，医生在警察的示意下回办公室做记录。
　　在场的人安静了半晌，忽然有人低声说：“那孩子已经大四了，就快毕业了。”
　　林余清顺着声音看去，是邻校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师。

　　林余清一直站在走廊的一边，他看着护士把那名已经去世的学生从手术室推出来，然后往走廊的另一头推去。
　　领导们安排了一下后面的事情，便陆续离开了医院。

　　李翼看着身边人安静的容颜，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知道，林余清心里非常难受。他握紧的双拳甚至已经泛白。
　　李翼忽然感觉到心疼，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林余清。在他的印象中，林余清应该是那个在辩论场上呼风唤雨的战将，是那个会微笑着倾听同学说话的大男孩儿。

　　林余清感觉到手上的温暖，惊醒般的看看自己的右手，一只比自己的手大些的手掌握着自己，他抬起头，似乎才发现李翼的存在。
　　“回去吧。”握紧手中冰冷的手，李翼轻声说。
　　“嗯。”牵强的扬起一抹笑容。

　　两个人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位五十多岁的邻校老师，等在医院门口附近的出租车站点。走过去，林余清和李翼轻声问了声好。
　　“唔，你们是D大的？”老人打量了他们俩几眼。
　　“嗯，我是D大的学生会主席。”李翼抢在林余清前面回答。
　　老人没说什么，三个人就这样安静下来，看着路上有没有出租车经过。
　　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路上基本已经没有什么车。李翼很奇怪这位老师没有和那些领导一道离开。
　　“那孩子，是我们系这一届学生中成绩很出众的一个。只是平时爱喝个酒，性子也冲动。”老人的眼睛一直看着路上，却忽然淡淡的说道，“农村里出来的孩子，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娃……”他忽然说不下去，深深叹了口气。
　　林余清再次握紧双拳，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堵得很难受。右手再次感觉到另外一个人的温度。他呼出口气，放松双拳。
　　最后还是李翼打电话叫来了一位朋友，他们先说服老人，开车送老人回家，然后才赶回学校。

　　到达学校后，林余清和李翼那位开车接他们的朋友道了声谢，然后和李翼往宿舍区走。两个人一路都没说什么话，直到快到林余清所住的5号楼时，李翼忽然停下来，“林余清。”
　　回过头，林余清看着李翼。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如果。所以，不要去想如果你早去一步会改变什么。”李翼的声音有些低沉，清亮的目光印着月色，双眸中溢满真诚。
　　是，他一直在责备自己，为什么上课没有注意到手机的来电，没有早一些知道那几个人在酒吧打架。如果，如果他能早到一步的话，也许那个邻校的学生就不会死。
　　是，那只是如果。
　　定定的看着李翼，林余清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那种惶惶，堵得自己心口快要无法承受的不安和慌乱，似乎都随着他那一句话而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