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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现世深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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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的包围让我心里产生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我呆滞地望着鬼面修罗消失的天际,有些不敢相信危机当真就这么解决了。
良久,身体周围的金光消散,我落在平地上,朝远方望去,大师已经乘上竹筏准备离开,回到那月光深处。
我不禁对他大喊:“大师留步!”
“弥业大师!弥业大师!我要怎样回现实,请大师指点!” 我一路小跑,想要得到答案。鬼面修罗什么的,只要我能回到现实中,再也与我无关。
大师并未回头,前方悠悠传来他空灵的声音,“施主心中已有答案。”
我顿住脚步,想起那些紫色的花叶,还有德彪西的梦幻曲,沙海…
周围的一切逐渐恢复原有的色彩,这夜晚的沉雾林入眼,依旧清冷单调,我立在原地,严大哥等人朝我奔来,云仙给头破血流的我擦拭伤口,都是我自己磕出来的口子,并不是什么重伤。
沉雾林几乎被夷为平地,断木残枝凌乱地散着。
“他决斗,居然没杀你?” 阿萨辛感到不可思议,“他只揍了你脑袋?”
我想反驳,却想到这是我自己吓破了胆子,磕头磕出来的伤,怕在阿萨辛那儿落下笑柄,只能鼓了下嘴巴,装作筋疲力尽不想与他搭话的模样。
毒萝站在离我最远的地方,一脸若有所思,我朝她说:“你师父失踪和鬼面修罗有关?”
她沉着脸,并未立刻回答我,只在众人都看着她好一会儿后道:“嗯。”
“鬼面修罗,他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些失去意志的人好像很怕他?” 我谢过云仙后问道。
回答我的是严大哥:“弱精神力者无法操控身躯,即将被系统吸收时,可以前往【里世界】避难。在此前,其实我从没见过【鬼面修罗】,只听说过他的传闻,里世界有这么一位统治者。他神出鬼没,从没出现过……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既然如此,弱精神力者明明可以全部前往里世界,为什么还要去猎杀?” 我感到不解。
“你玩游戏时,难道没去过【里世界】?” 阿萨辛说。
“我当然去过。” 说完这话,我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一时间却又想不到究竟哪里不对。
“【里世界】,是没有色彩的世界。” 云仙淡淡地说,“沉闷,抑郁,凝滞,灰暗……长时间处于那种环境,精神力本就孱弱的人,容易精神崩溃,甚至疯掉。”
“况且,【鬼面修罗】并非在【里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 阿萨辛接过云仙的话,“如果按照时间线,在这个世界确实已经很久了。但按照你们那个世界的时间线,大约一年前,开始流传有关【鬼面修罗】的传闻。”
“我有过两种猜想。一种,鬼面修罗是阴暗情绪的聚集物,也就是说,他是因人心怨气而生,是世界系统的产物;第二种,他是玩家灵魂化成。” 阿萨辛抱着双手说完。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可以小觑的存在。” 严大哥仍然很担忧。
“为什么?” 我似乎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阿萨辛又对我露出那种嘲笑的神情。
“如果他是世界的产物,你凭什么跟世界抗衡?如果他是玩家灵魂化成…” 阿萨辛停顿了一阵,“能在【里世界】成为统治者,需要多强的精神力,简直不能想象。你难道刚才没看见?我们几个合起来都没能把他一招击毙。”
“那他为什么找上我?” 我想到病房里那个黑色身影,一股悚然,也许,那就是鬼面修罗?他是通过网络找到我的吗?通过剑网三这个中介给我制造幻境?
“我怎么知道?你还不快自己想想…”
“没有了。” 炮姐忽然出现,打断了阿萨辛。
“又是你!”
阿萨辛对炮姐的打断很气愤,可炮姐并不理会他,径直对守卫说:“没有狩猎者了。”
“乘船逃了;被吃了。” 炮姐说话非常简洁,一个字都不多吐。
“云仙,我还没有仔细问你,你那时候,是如何落陷到【碣石沧海】。” 严大哥问道。
云仙却少有地露出了为难的脸色,“我只记得,突然有一阵很亮的光,视线一片荒白。接下来的记忆却被清空了。我记得的,只有落入碣石沧海后的事。”
云仙说到很亮的光,我不自觉地朝圆月望去,唯一的光亮正来自那里。
“只剩我们,没有其他人。” 炮姐说。
“你师父的事,我们暂时帮不了忙。” 严大哥对毒萝带有歉意地说,“线索全断,鬼面修罗出现,这里可能也不太安全,我们只能乘船先离开。”
毒萝点头,“我师父我自己找,我没拜托过你帮我。”
严大哥带着我们搜寻了一番,找到一艘勉强还能用的船,船帆破了,云仙用随身携带的粉纱充当帆布,返航。
我一个人在船尾望着那月亮,想着大师说的话,不知何时,毒萝已经来到我旁边,我看着她的侧脸,她的眼睛很好看,是紫罗兰一样的颜色。
船只渐渐行到【寂地深渊】。
“有你师父给你留的线索,你应该可以自己找师父吧?”我对她说。
她回头,静静地望着我,并不言语。
我顿时有点莫名的心虚,“我,我可能知道我的介质在哪里了。紫色的花叶飘落的地方,可能是我的介质…一个个找过去,总能找到。”
“哦。” 她淡淡地说。
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她会揪着我的衣领,让我陪她找师父。
“不用找了。”
“啊?”我说。
“师父,应该不用找了。” 她还是那样淡淡地说。
“你……” 我想问她这是何意,脚下的行船这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他从没离开。”
差点摔进河水里,我扶住船栏,暗道一声幸好,却在抬头时对上河水里一双幽深的,绿色的眼睛。
子母爪勾住我脖子的一瞬间,我听见了身后严大哥的呼喊,我的后领小披风被一双想要拉住我的手撕破,最终我被拉入深渊之水。
慌乱地想要挣扎,那子母爪的主人不顾我的挣扎,把我拖入幽冥深涧中。
“这水有多深,无人可知。曾经,有一些胆大的狩猎者精神力过于弱小,即将被世界吸收,孤注一掷来到这里,潜藏在水下面袭击路过的行船。有些人现实中怕水,到了这个世界,一旦落水无比恐惧,狩猎者趁着对方精神力混乱时斩断头颅一口将对方吞噬…”
我脑海里流过严大哥对我说的话,此刻的我俨然成了那个即将被吞噬的人,因为我就是那个现实中怕水的人。
努力这么久想要逃离,还是失败了。
运气也是人生中重要的部分,我的运气是不是太差了?
放弃挣扎,等待炮哥切断我的脖子,好让我不要受溺水而死的痛苦,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
我的身体轻飘飘地浮着,难道我已经死了?
睁开眼睛,入眼的却不是黑暗,也不是那个勾住我脖子的炮哥,而是一片紫色的花叶。
我往下看去,身下不是深渊,而是一片光明,这光亮之中不断飞出紫光花叶,这些花叶将我包围,十分柔和,它们裹挟着我的身体,带我飞入那光亮之中裂出的开口。
我在梦幻曲的声调里逐渐意识模糊……
头痛欲裂,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趴在笔记本电脑面前,电脑早就因为电池耗尽关机了。
窗外天幕暗沉,我在这一瞬间忽然忘记了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分不清是天微亮还是天渐黑,身体又沉重又空虚,想要回忆却又感到大脑一片空洞。
我从椅子上起身,颤抖地打开房间的门,客厅里亮着灯,妈妈在厨房洗碗,我站在她身后看她很久,直到她回过身问我:“怎么了?”
我轻轻摇头,“没怎么。”
回到房间,我把笔记本电脑收归电脑包,放进我的柜子里,在床边坐了很久。
九点不到我就去洗澡,告诉妈妈我要睡了,妈妈佷疑惑,“今天睡这么早?”
“嗯,玩游戏有点累。”
“早跟你说了,不要一天到晚玩游戏。”
在妈妈的训诫中,我关上了房门。直接躺在床上,我没有开灯,电风扇咯吱咯吱地吹着,一切如常,我的心却有点难以平静下来。翻来覆去好几次没睡着,我干脆立起枕头,打算在床头靠会儿,手上摸到了一个枕头下冰凉的物体。
我整个人僵硬了一瞬间,拿起那冰冷的东西。
是一把刀。
借着月色,我细看那把刀,刀的形状和病房里那个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形状渐渐重合,我咻地丢出那把匕首,匕首跌落在地上。
缩到墙角,拼命想要想起来这匕首是哪儿来的,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妈妈听见匕首坠落的声音,打开我的房间,看见我惊恐的样子和地上的刀具,她淡定地捡起那把刀,告诉我,因为我总是做噩梦,所以她放了一把刀在我的枕头底下,这种民间偏方据说可以让人少做噩梦。
妈妈说了几句话,我没有听进去,她拿走那把刀,关上我的房间,我就着一身冷汗睡着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再没有拿出柜子里的笔记本电脑,每天按时吃饭睡觉,妈妈惊讶于为什么我不玩游戏了,我说玩腻了,她没有追问。
直到去隔壁a市龙珠寺祈福,这是当地大寺庙,香火旺盛。妈妈买了很多贡品和香烛一类的东西,上完香,我站在大雄宝殿门口等待正和寺庙僧人交谈的妈妈。
百无聊赖之际,我忽然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是那清脆的少年音。
“程江,走了。”
一个清瘦的年轻人,打着一把伞,估摸着大概有一米八几的身高,对着另一个比他稍矮些穿着白T的男生伸出手。
我没有忍住,脱口而出,“星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