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江湖》风乐闻

197、千里相随

　　温、金两人赶过了海，捡了两大筐小贝壳、小螃蟹、小海螺之类的小玩意儿，便一起回到金家堡。

　　温旻也不回麒麟镇的房子了，赖在金不戮卧房说要过夜。
　　金不戮给他准备了原先就用惯的洗漱东西，全部贴心。唯独换洗的衣服不太合适——温旻上次来时本留了两套，可是他又长高一大截，衣服都小了。

　　他竟早有准备，从身后背囊一掏，掏出了三套衣服。都是睡觉、洗澡穿的里衣和袍子等。
　　还很得意：“无妨无妨，表哥这几套衣服便放在这里。阿辽帮我收好。”

　　金不戮怒道：“备这么全，你早就打算来我这里睡觉是不是？！”
　　温旻很惊奇：“诶？来我家阿辽身边睡觉有什么要做打算的？”
　　金不戮想揍他，将他赶走。温旻便捉着他的手亲他，要把他抱上床挠痒痒。

　　两人正在打闹，见小朝明跑了进来，面色犹疑。身后跟着个金家堡的探子。
　　探子本要马上对金不戮说些什么，但见温旻在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金不戮，一字未言。

　　金不戮一直放着探子关注邺京的事。一见如此，便知有大事发生，叫探子去外间小厅说话。却听小朝明说：“少爷，漆公子来找温公子了。就在外面候着呢，也很着急，说是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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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不戮在小厅，听探子说了线报：
　　哈马立色日则要去劫狱救岩祝。

　　岩祝身在邺京，过年也不得回来。三十二路匪帮内部沸反盈天。
　　哈马立色日则主张干仗，就连下面匪寨也有不少说要进京。白祉则主张从长计议，全部压着。

　　最终，哈马立色日则等待不及，瞒住了白祉，带了少数人马向邺京连夜奔赴，要去劫人杀人。还扬言要砍萧梧岐和刑部柳素辰的脑袋给三哥出气。
　　白祉知晓时，他已走了一夜了。便也急急率人去追。但奔至清江郡，还没将他追回来。

　　此事一出，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救人出来。单是带领大批匪徒进京，骚扰朝廷命官和刑部大狱，只怕罪业深重。
　　岩祝还在牢里关着。要是朝廷得了消息，只怕要将他拉出来祭剿匪的大旗。

　　金不戮在邺京见过守城军一动而血流成河的模样，深知旅途奔波的匪帮一路杀过去断无好结果。
　　更何况，哈马立色日则和白祉意见分歧。若半途内部干起来，只怕不战便垮了。

　　他忙问：“莫扬哥可知晓此事？”
　　探子道：“爨少庄主年后便知哈马立色日则三当家不踏实。现在得了消息，马上便去帮白祉二当家一起拦人。只是云南更远，追到的时日无法估量。”

　　金不戮心想：难怪最近麒麟镇守备松懈，小旻从南海过来也没见莫扬哥的人来问。原来他在操心哈马立色日则的事。
　　小旻怎么正好瞅了这个空挡来？
　　一时心思万千，强行定了定神，道：“我这就去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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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卧房，温旻坐在椅上。面色如常，但向金不戮时眸光深沉，显然是得了同样的消息。
　　小七站在旁边，一头大汗，兀在微喘。看样子，是拿了消息便马不停蹄来告知师兄。

　　温旻先开口：“阿辽，你也知道了哈马立色日则的事。”
　　金不戮冷冷地点头。抬眼一望，本能竖起一道戒备的屏障。
　　温旻握住他的手，惊呼了声“好凉”，赶忙揽住他：“阿辽，你信我。此事和我无关。我连哈马立色日则见都没见过，怎么挑动他闹事？更何况我刚到南海，也没那个时间。”

　　金不戮望着温旻澄澈双眸，不见半点虚与委蛇，只见一片诚挚的担心。便道：“小旻，我要去邺京。”
　　“我陪你。我们本也要去的不是？阿辽先休息，天一亮我们便启程。”
　　“我睡不着。我想现在就走。”
　　“也好。我们分头收拾东西，稍后在规屿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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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不戮独自在房中，心早紧得被人攥住一般，跳都没感觉。木然去找行李。
　　下了规屿，见温旻已经在等了。倚马靠着，向他这便张望。一见他来，立刻小跑着迎上来，将他拥在臂弯里。认真地看他，十足担心。

　　金不戮的目光却落在温旻身后。
　　那边火把林立，竟然还有近十个人。
　　小七在其中也便算了。纪佳木、游一方和陆衍等没露过面的人竟然也在。要跟着他们一起进京的样子。

　　小旻藏了这么多人。我却不知道。
　　金不戮本能抵触这些，下意识便往后退。

　　温旻知道他心中不快，轻轻地拦住他：“阿辽，哈马立色日则和白祉都带了大批人去的。万一有什么事动起手来，只你我两人压不住。”

　　纪佳木身在不远。上前一步，语调里带着些歉然和恳切：“不戮，现在也不能叫你小弟弟了，你是个大人了——我知道你对我们几个没有好印象。我也不敢说自己就是个好人。但这次小旻是铁了心要帮你。你只需信他便是，我们同小旻是一起的。”
　　金不戮回眸望向温旻。温旻眸光里有小小的紧张，似乎生怕他一气之下独自走了。

　　金不戮想着：只我和小旻两个人，的确拦不住那豹子般心性的哈马立色日则。
　　更何况，我在小旻面前也不能出手的。
　　想到这里，便点点头。默然地准备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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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不戮是拉着马出来的，但瘸腿上马不便。温旻有心和他共乘一骑，可金不戮觉得那样马跑不快，拒绝了。
　　他还背了个柳条大箱子。温旻见了，道：“阿辽带了如此多的行李。”伸手便要帮他拿，想帮他背。
　　金不戮马上拒绝：“不要碰我东西。”
　　温旻当他还在生闷气，也不多勉强，只是捏了捏他的手：“好，阿辽背累了便拿来给我，好不好？”

　　其实，金不戮的箱子是他回南海后专门做的，用来隐匿身份。里面藏着玉尘剑和头套、面具等物，放在最下的夹层里。表面上却只是装些衣物用具，光靠翻看是看不出异常的。
　　但温旻只消一拿，肯定会觉得异常沉重。金不戮背着这箱子，连让他抱都不敢，又怎会将箱子给他呢。

　　这一路颠簸，不知还有何事等在前。我拿着玉尘剑，同小旻如此地接近……
　　金不戮犹犹豫豫地想：若被小旻发现了，便让他杀了我算了。

　　就算杀了，他答应了我要救岩祝三哥出来。也不能反悔。
　　只是却不能看着三哥出来了。
　　想到此处，眼圈一红，也不去擦泪，翻身上了马，在前疾驰。

　　温旻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并不去扰他，只是沉默地招呼身后人马跟上，一同往邺京去了。

　　此时夜正深，道路难辨。黑夜的深处仿佛有巨兽潜伏，莫测万千。??＆＆＆

　　刚行不久，金不戮便觉得干粮袋里有异物窸窸窣窣地动。
　　就连温旻在他旁边都看见了，沉声道：“阿辽快下马！”

　　几人勒停了马，温旻用剑尖儿对准那不停耸动的异物，打算扎一扎试探。却听得一声：
　　“咪呜——”

　　两人大惊，翻开干粮袋。雪球毛茸茸的身体便拱了出来。一下子扑到温旻胸口，用绒爪圈着他，在他怀里舔他的脸和颈窝。用脑袋蹭他，还不停地嗅嗅他。
　　舔了几下，又看看温旻。圆圆的杏核猫眼眨了眨，竟然似乎要哭了。
　　它舍不得和温旻分开，躲在了干粮袋里。怕被赶回去，等离麒麟镇远了才出来喘气。

　　温旻又心疼，又欢喜，抱着它好好亲了几下：“乖雪球。娘亲不好，和你玩了不到一天便走了，让你难过了。”
　　雪球咪呜咪呜地往他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看看金不戮。小模样，真跟被爹娘抛弃的孩子似的。

　　温旻揽住金不戮，亲亲他，又亲亲雪球。还让雪球和他也贴着脸亲亲。
　　金不戮百感交集，抱着雪球，望着温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旁边纪佳木等听他们这么说，有些想笑，又不能笑。
　　游一方看不清那边温旻和金不戮紧挨着在干嘛，又不太明白他俩说什么娘亲爹爹的。刚打算问，被小七拉住了袖子：“一方师兄，咱们喝口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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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旻给雪球找了个装干粮用的透气网兜，底下用衣服做了软垫。兜着他，亲自背挂在胸前护着。就这样继续赶路。

　　他明面上只带了十个人同行，实则每到一处必放暗火、留记号。
　　只要休憩之时，定有维摩宗壬字堂探子同他联络。是以消息传递极快，简直是跟着哈马立色日则的马蹄印追踪，没花费半点冤枉功夫。

　　金家堡的探子，只是拥有明月山庄的消息渠道，却远没这么强大的联络网。若是金不戮独自来追，根本没可能这么快。
　　这令他常痴痴地想：幸好有小旻。
　　又不乏矛盾：若将来我身份泄露，小旻追杀我，便也是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