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天天一杯拿铁

2、第一章

　　普凡坐在卧室的老旧书桌前，头顶的风扇“支吾支吾”地不停转动，吹出阵阵温热的风，他黑色背心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不过他丝毫也没有在意这些。他右手握着鼠标，手心冒起了微汗，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台二手市场淘回来的老式台式机的屏幕，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鼠标左键，他紧张得都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屏幕上跳出了653分的字样，他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望着这间挤有两张床的狭小卧室，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走进自己理想的大学校园，有机会过自己的人生。

　　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声音，普凡朝窗外望去，只见一位中年女人从副驾驶走出来，挽着头发，虽是素颜，却也有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从驾驶室追了出来，二人耳语之际，男人趁机捏了捏女人紧致的臀部，女人一直赔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普凡的好心情也仅仅是持续了十几秒，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就像被一盆凉水从头泼到了脚，他直接冲出了屋子。

　　“哥哥，你快来陪我玩泡泡。”普通光着上半身，手里拿着上周他们从垃圾桶捡来的泡泡机，蹲在大红盆旁往泡泡机里加泡泡水，所谓泡泡水，不过是普凡用洗洁精加水自制而成的。

　　“阿通，你先自己玩会儿。”普凡温和地说道。

　　普凡朝中年女人走去，“妈，你回来了？”

　　荣敏淡淡地应承了一句，想要进屋。

　　“妈，刚才我都看到了，为什么你不反抗？”

　　荣敏一愣，停下了脚步，“大人的事儿你少掺和，对了，高考分数出来了吗？怎么样？”

　　普凡捏紧了拳头，“那个男人是有老婆的，他分明只是在调戏你，你这样对得起我爸吗？”也许是高考让他压抑得太久，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大声吼了起来。

　　“你吼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啊，你爸三年前就死了，留下你和一岁的普通，我一个女人拉扯着你们兄弟俩，供你们吃穿上学，我容易么？”

　　“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你只是去做保姆，又不是去……”普凡生生将“卖身”两个字憋回了肚子里。

　　“现在保姆行业竞争那么大，我在的那家人给的钱比别家都多，让他吃吃豆腐怎么了？难道我要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让你和你弟弟挨饿吗？再说，你读大学不要钱啊？”荣敏越说越委屈，眼中泛起了泪光，她转身直接进了屋。

　　普凡心中五味杂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hi，凡子。”陆西年骑着他的捷安特疾驰而来，稳稳停在了普凡的面前，地面扬起薄薄尘土。

　　“西年。”看到他，普凡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自从爸爸在工地出了意外去世后，他妈带着他和弟弟来到了这个临海的小镇，开始新的生活，在这三年里，普凡的生活中除了学习就是打工，要说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那就是认识了陆西年这帮好朋友。

　　陆西年摘下自己的耳机挂在脖子上，“凡子，考得怎么样？”

　　“653分。”

　　“哇哦，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吃惊呢？”陆西年笑起来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恭喜啊，这个分进你梦寐以求的F大学肯定不成问题。”

　　“你呢？”

　　“我？”陆西年自嘲地笑了笑，“我那个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勉强上菲德大学就不错了，赵是非就更不用说了，比我还惨，不过他爸准备交钱送他进菲德，青青嘛……”陆西年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青青成绩可比你俩好多了，她准备去哪？”

　　“她其实也准备读菲德，这样就不用远离爸妈了。”陆西年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

　　“青青好像不是那么恋家的人吧。”普凡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故意逗他。

　　“好吧，我坦白，她和我告白了，我也接受了。”

　　“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也就你自己不知道。”

　　陆西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青青电脑玩得好，菲德大学虽然不怎样，但是计算机专业还是可以的，所以她说服了自己的爸妈。”陆西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虽然这样一来，我们‘四剑客’就要分道扬镳了，不过你可以离开海波镇见识大世面，我也替你高兴。”

　　普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栋老旧的平房，不远处正玩得起劲儿的普通，想起他妈刚说的话，他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做了一个也许会令他后悔终身的决定，“我也想读菲德大学。”

　　“What!你脑子秀逗啦？”

　　“我这个分数读菲德可以有全额奖学金，而且离家近，不仅省去了住宿费还可以照顾普通，再说你们三个都在海波镇，我一个人出去有什么意思。”

　　陆西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青青召唤我了，我得赶紧走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啊。”没等普凡说话，他已经戴上耳机，熟练地一蹬脚，眨眼间驶出了老远。

　　“来，哥陪你玩。”普凡转身蹲到红盆的旁边，拿起泡泡机吹了一口气，泡泡一串串飞出，在阳光下五光十色，犹如装在瓶中的彩虹，普通在泡泡中追逐着，跳跃着，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烦恼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