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浅情深》慕云树

6、邀月楼

　　昀笙一身黑色戎装，星目剑眉更带上了肃杀之气。这是湾宛第一次见到昀笙戎装的样子，和平日里长袍缎带的样子不同，一扫书生气质，简直英气逼人。
　　“不知二哥何时对狩猎也感兴趣了？”昀竺跳下马背，将缰绳递给侍从，微微扬眉，笑着朝昀笙走去。
　　但昀笙似乎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眼神直接略过他，看向后面的湾宛，然后和身边的贴身侍从福全安排道：“福全，你先送秦小姐回府。”
　　湾宛这才察觉到，营地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整个营地处于戒严的状态，文松表情凝重地站在大帐的门口，而那些吟诗作对的贵女们早已不知所踪。
　　所以湾宛便也没有再逗留，朝昀笙和昀竺行了个礼，然后就跟着福全上了昀笙安排好的马车。

　　对于那天的事情，是过了五六日之后湾宛才从珍珠嘴里听说，原来当日她和昀竺同太子分开后，太子在狩猎时被江湖组织红莲教伏击，受了伤。还好二皇子昀笙殿下及时带兵赶到，将其救下。
　　此事听来疑点重重，但是湾宛一向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与自己无关的事也不想刨根问底，所以便没有再继续打探。
　　只是，没想到这么大的事，竟然没让昀竺忘记拜师宴这一茬。

　　虽然大禹国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之说，但是湾宛觉得私下单独宴请皇家四皇子还是有些不妥，所以打算叫上文松和私交较好的黄千钰一起作陪，但是被四皇子殿下拒绝了。并且四皇子殿下传话说，时间、地点他已经都定好了，只需要她去，然后付钱就可以了。
　　湾宛无奈，只好单刀赴会。虽然昀竺一直说是拜师宴，但湾宛想着拜师这一说怕还是不合适，所以还是以答谢的名义比较合适。这么想着，湾宛也觉得稍稍心安。

　　六月二十三，邀月楼，虽然还未到晚饭时辰，但邀月楼门口已然宝马香车雕满路了，门庭若市的景象让人叹为观止。
　　邀月楼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酒楼，不仅因为它是京都最大的酒楼，酒菜糕点，一应俱全，更因为它背后的老板一直很是神秘。想来应该是哪位皇亲国戚，毕竟天子脚下，能把生意做大的，肯定背景都不一般。
　　湾宛之前倒是来过两次邀月楼，一次是三年前跟随爹爹，参加爹爹的接风宴，那时刚到京都，爹爹还习惯性的随时随地带着她。后来一次，忘了是哪个郡守家的公子来京，宴请各家贵女，在邀月楼办了诗会。
　　两次宴会的情形，湾宛都记的不大清晰了，只是还记得这邀月楼的玫瑰甘露喝过让人唇齿留香，久久难忘。

　　今日来到这邀月楼，感觉有些不一样。
　　湾宛报上自家名号后，小厮便带着湾宛穿过一楼的暗门，进入邀月楼□□。
　　□□较前厅相比，除了山山水水让整体风格变得风雅不少外，富丽之感倒是没有减轻。一座座水榭楼台，甚至比李太傅家的花园更像御花园几分。
　　湾宛跟着小厮绕过重重假山，最终停在了一处厢房门前，门匾上写着铁画银钩的三个大字“风月间”。
　　小厮上前轻扣房门，“公子，湾宛姑娘到了。”
　　“进来。”房里传来昀竺不咸不淡的声音。

　　湾宛缓步进入房内，见昀竺一身白色长袍，发束白玉冠，斜靠在美人榻上，狭长的眼睛半睁半闭，听着对面乐姬奏着乐曲。整个人清新爽朗的外表下，却是一副慵懒的神情。
　　见湾宛进来，昀竺微抬眼眸，朝湾宛招招手，换了个方向倚着靠榻，留出位置给湾宛。
　　“怎么才过来，本宫可是等你很久了。你们先下去吧。”
　　湾宛行了礼，见莺莺燕燕的都去了，才走到昀竺身旁坐下。
　　“承蒙四皇子殿下高看，愿意收小女为徒，但湾宛惶恐，怕会辱没四皇子英名，所以今日的拜师宴，湾宛私想着，还是做答谢宴为好。感谢四皇子指点，湾宛先饮为敬！”
　　不等昀竺开口，湾宛一口气说完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拿起小几上的酒杯，欲一饮而尽。
　　可湾宛刚刚端起酒杯，就听到昀竺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哈哈哈，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条条框框的倒是不少。可是秦将军如此教你的？”
　　湾宛设想过很多种昀竺的回答方式，比如坦然接受，比如婉言拒绝或者是直言拒绝……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昀竺竟然会笑她……
　　湾宛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好在昀竺也没真的想听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你若不愿拜师呢，本宫自然不会勉强，只是你不想继续学习射术了吗？”
　　“继续学射术？”湾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这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对呀，本宫猜想秦将军军事繁忙，应该是没有时间教你，你的文松哥哥，只怕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和场地教你。你想学好射术，难道除了本宫，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昀竺一手撑头，闲闲地在一旁打量着湾宛。
　　湾宛也着实有些犹豫了，一边理性告诉自己，不应该拜昀竺为师，但另一边，湾宛真的想全面的学习射术，如果错过这次的机会，可能今生都难再有学习的机会。

　　昀竺在一旁看着湾宛为难的表情，觉得十分有趣，小姑娘毕竟就是个小姑娘，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
　　说实在的，湾宛不算长相很好的女孩子，属于寡淡型的。虽然也是眉目清秀，但五官除了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其他都很普通，可偏偏这些普通的五官凑到一起，让人看着就觉得很舒服。
　　最难得的是，湾宛丰富多彩的表情，总是能让她普通的长相平添几分色彩。
　　昀竺看着看着，忍不住弯起嘴角，柔柔地说：“不如我们先喝酒，你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湾宛觉得这个确实要再仔细想想，便听着昀竺叫小厮传膳。
　　美酒佳肴，尽不必多说，邀月楼的吃食总是能带给湾宛惊喜。喝着杯中的桂花酿，湾宛觉得有点熟悉，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想着是在哪喝过。
　　“上次看你喝着这桂花酿，似不讨厌，今天便点了这个，看来你喝着还不错？”昀竺笑着问。
　　他见过很多女子吃饭饮酒，都是细嚼慢咽，斯文有礼的，可眼前的湾宛，让他觉得有些不同。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说湾宛吃相不佳，只是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对每道菜都浅尝辄止，她却是对每道菜都在认真品尝，喜欢的会眼睛发亮，不喜欢的则不再尝试。

　　“上次围猎时，殿下你酒囊里装的是这个酒？”湾宛听到昀竺的话，猛然想起，上次围猎时，给悠妃娘娘敬酒时，喝的好似就是这个酒。只是当时心里想着事情，没有过多在意酒的味道。
　　“你这么喜欢这酒，本宫都忍不住要怀疑，你那天是真心想为娘亲敬酒呢？还是觊觎本宫的美酒呢？”昀竺边说着，边不动声色的给湾宛的杯里又填了些酒。
　　湾宛虽然知道这四皇子惯是喜欢捉弄人，可是还是忍不住辩解几句：“自然不是湾宛贪酒，是真心想给悠妃娘娘敬酒的。”
　　“那你和本宫说说看，为什么非要给本宫的娘亲敬酒？你若能给本宫一个认同的说法，本宫就同意继续教你射术，但可以不让你拜师，并且能保证不被人知晓。”
　　这个条件很是让湾宛心动，毕竟她想敬酒的缘由，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只是这个故事可能会有点长，所以湾宛自己拿起酒杯，自己又饮了口酒，润了润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