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不关风与月》碧落欢时

2、吾盼君，心恨新爱

　　“哥哥。”政仪打着伞，小跑过来。“快从厨房绕过去,扶她上楼！”政仪看着政申，心下明白了什么，忧心忡忡地扶着她上了楼
　　“你这是去哪里了？政仪不是送伞去了么。”蒋执看见政申浑身湿透了，有些恼起来。“出去的时候还没下呢，半道上，没看见政仪。”“父亲，哥哥说真的，我送伞的时候他已经快到门口了。”政仪又从大门绕了回来，钟习盛打量着政仪，头发倒不湿，旗袍上却透着水渍。“政申，你去找钟瑞下来，顺便换套衣服，不要着凉。”
　　政申点了点头，慢慢走上了楼。背后传来父辈们的笑声，“也不小了，早点娶，早抱孙。哈哈。”……
　　外面的大雨里忽然传过来汽车的鸣笛声，卫箐儿厌恶地看着外面的大雨，又转过头向政谦笑了笑，期盼着在蒋政申面前给钟伶音一脸灰。
　　“不好意思，让各位伯父伯母久等。实在是有事。”“是江南那批布的事吧。”沈继南掐了烟，拍了拍政谦的肩膀。“我说老蒋，一个儿子恨不得要打下我们这行的半壁江山，政申现在又回来了，这吃喝拉撒，你这蒋家是不是都要包下来了。”“哈哈，可不是。”“政申表哥。”卫箐儿一个招呼还没有打，看见蒋政申就跑了过去。父辈们无一例外都皱了眉头。蒋执也是，这几家孩子里卫箐儿是最没有规矩的，而且不把人放在眼里。政仪虽然性情泼辣，但绝不会这样放肆，目中无人。要不是政申的母亲极力撮合，他也不会对把政申送出去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十分对不起钟家，他和钟习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友。
　　“唉。”见叹息声，钟习盛抬头一看正是蒋执，手抬起挥了几下，示意他放宽心，原来大家的心思。都一样啊。
　　“箐儿？你今儿怎么也来了？”“听说你回来了，特地来的。”她亲昵地上去拉着政申的手。“哎哟，我的哥哥唉，你终于下来了。”政仪一把打开了卫箐儿的手，“不好意思哦，箐儿，我肚子不舒服，要我哥哥扶着。我们先入席呗。”“好啊。”卫箐儿心里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她飞快地走到桌子旁边。“政仪，你父亲喊你，你看那儿。”政仪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父亲正和别人聊得正在兴头上，一腔怒火就要爆发。“卫箐儿！”“啊。”政仪转过头，卫箐儿竟然已经安稳地坐在了政申和政谦中间。“你你你……”政仪已经气愤地说不出话来了。卫箐儿还拖着政申聊起了天，时不时还吃他个“豆腐”。
　　“二哥~~”她干脆坐到政谦旁边。“你又要动什么鬼主意？”“你怎么这么说啊，我就是，嘿嘿，不太喜欢她和你们在一起嘛。”说着凑到他耳边窃窃私语起来。“你这样行不行啊。”“哥，你不要不相信我的实力嘛。你们随她，我可看不惯。”“好好….”他转过脸去。“箐儿。”“啊！怎么了，二表哥。”“你…去给我倒杯水行吗？她们都笨手笨脚的，只有你倒得温度总是合我心意。”卫箐儿顿时两眼放光，虽说表哥们平时都挺顺着她，但是还没有怎么夸过她。“是嘛。我这就去。”政仪看她跑得飞快，禁不住笑起来。“哈哈，我，我就说嘛，就她，你们谁一夸她，她能飞天上去。”“可是，依她的性子……”“你们平时就是太随她意，每次就随她闹，外面现在看不上她的人多了，她那是狐假虎威。”政仪边说，边坐到了俩哥哥中间。
　　“蒋政仪！”身后一声怒吼。“干什么呀，箐儿姐姐。”“你，你干嘛坐我位子上。”“这儿又没有写你的名字。”卫箐儿一向说不过她，只好求助两个表哥。“表哥~~”“我们可不敢惹这个妹妹，箐儿，你就随她吧。”卫箐儿看政申也这样说，只好坐到沙发上生起了闷气。
　　“伶音！”政仪忽然轻呼一声，小跑过去，扶住了钟伶音。“你怎么下来了？”“我只不过有些贫血而已。”蒋政申没有走过来，或者是说，他没有蒋政谦的反应块。
　　“你坐这儿。哥你们坐这儿，我坐这儿。”政仪的心鬼精着呢。大哥二哥坐一块，她坐二哥旁边，伶音坐大哥旁边。政仪忍不住捂住嘴笑起来，“你卫箐儿想抢，想得美。”
　　饭倒是吃得快，政仪看见外面的雨好象停了，又熬了一会儿才放下筷子。“各位叔伯，我们和大哥好久没见了，吃得也差不多了，先出去了。”钟习盛点了点头，她们就一个个进了客厅。
　　“政仪，我不去了。你们出去玩，晚上打电话给我。”“伶音~~不争馒头争口气啊。”
　　“我争不过他，你母亲向着她，我也根本不可能主动去求我父亲。”“怕什么，她那副嘴脸。我母亲早晚会看透的，母亲也非常喜欢你，她只不过纯粹想把卫箐儿嫁给大哥，再说你这时候骨气硬什么啊！”钟伶音头静静地埋下去。“我知道的，不然你母亲也不会撮合我和政谦，可是，我不喜欢他啊。”
　　“所以你才要争大哥啊，就算你不愿意争，你也不能故意让给卫箐儿啊，那是你的幸福，你的幸福。”
　　是，幸福。
　　“我未曾怕过！”钟伶音的声音明朗起来。政仪看着她脸上重新塑起的光芒，才有了那么点底气。她曾经也是那么的快乐，这三年，竟是把她什么心都给磨没了。
　　他们去文庆街又吃了一顿，卫箐儿走在前面，好象什么都没见过似的。要这个，要那个，还两个表哥一边勾住一个。政仪和钟伶音倒像十足的跟班。逛了两个钟头，政仪实在忍不住了。“哎哟。”“你怎么了。”“我肚子疼，我们该回去了吧。”政申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多了。回去吧。”“那个，你们去我家坐坐嘛！最好一起走。”政仪几乎是对卫箐儿一个人发出了“盛情”的邀请。出奇地撇下钟宛拉着其他三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上了车。
　　“哎呀，伶音呢。大哥你去找找。快去。”政申还没坐稳，听她这么一说，赶忙下了车。夜色很浓，钟伶音听政仪的，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
　　雨后的月光出奇地亮，墩石板凹了一洁水，暗暗的影子晃着，钟伶音站在树下，有些焦虑，有些疲倦。“你在这儿！我找了半天。”他急忙跑过来，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去哪？”“回家。”“走回去？”“嗯，你累吗？”“不是很累。”她平静地回着他的话。
　　“你….不怪我了？”“我不想。”他背起她。
　　好像小时候，怕被责罚却有忍不住要去淌水，他就是这样背起她，每每惹得好多小女生都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洒点水。
　　她忍不住看向他的脸，“你笑什么？”“你重多了。”伶音叫起来，“我很轻的。”“好，就算是吧。”“你这语气真是叫人不服气，好像是我逼你承认似的。”伶音挣脱要下来，却被勒得紧紧的。走了好长的一段都没有再说话。“真生气了？”政申扭过头，原来她已经伏着睡着了，鼻尖微微隙着汗。
　　“看够了？”她闭着眼，突然冒出这句话。“你不是在睡觉吗？”“因为你转过来，和我的鼻子抢空气，它缺氧了。”政申倏得有些痴了，这样的她，真是温暖，才是从前的她。
　　她硬是从他背上下来，走到了前面。“怎么又不说话了？”伶音停住了，转过脸来，月光照得她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泛起金色来。“你在那儿。也和别的女子这么走么？”“没有。”他回答的倒是干脆。“唔。”“你不相信我？”“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不是，我那是不是故意骗你的。”“你故不故意…”蒋政申一把搭过他的手，就这么吻了上去。即便是这时人来人往，他也没有犹豫。有什么关系呢，她为他难过了整整1210天。
　　“这回家的路真短。”“是，可是三年却又像一辈子那么长。”前面就是家门，政申忽然拉住她的搜：“我们结婚吧。”“什么！”伶音愕然，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政申，你母亲。”“我求父亲。”钟伶音默不作声，知道拉开了门，“再等等。”她害怕，害怕这样子的恳求要是成功了。恨她的人会更加多。
　　政谦坐在车里，他要把手上一部分事理好了交给他，路过钟家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转过去看了看。灯始终都没有亮，就像心里的希望，展望了三年，终究是一点一点地熄下起。也必须熄灭。
　　街上一长排高达浓密的树，唯一的好处就是：足以遮住黑暗中来往的车辆，人，以及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