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囚犯与亲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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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心的钝痛感将托尼从并不安稳的昏睡中硬生生地扯了出来，他睁开眼，一阵阵发黑的视界里金星乱蹦。
“……你慢……！慢慢来——别乱……心脏的……他……万幸……”
——是谁？
托尼张了张嘴，想问一句，但却喉咙干涸，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嗡鸣作响的耳际传来断断续续的话语，听不太真切，只能确定是个男人。
有人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按住了他想要动作的身体，而他无力反抗，又过了一小会儿，另一个声音传入耳中：“得给他点水，蘸在唇上，这破地方也没个棉签。”
“——喏，幸好我兜里还有条手帕。”
这会倒是听得清晰多了，回荡在脑袋里的耳鸣声逐渐远去，嘴上传来清凉的湿意，水珠顺着干裂的唇角溜进口中，但吝啬地只有几滴。
但这几滴水好歹让冒烟的嗓子得到了滋润，托尼贪婪地动了动喉头，眯起眼睛，干哑地嘶了一声。
有人扒开他的眼睛看了看：“还行，算是恢复意识了。”
然后对方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胸口按了一下：“这里感觉怎么样？”
托尼倒抽一口凉气，瞬间清醒了。
——疼，钻心刺骨的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本该好好待在身体内部的血肉翻卷、暴露在空气中的不适感，还有筋骨错位、血液阻塞的憋闷感，他的胸口似乎长出了什么不属于人的身体该有的异物，那种感觉怪异极了。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一抽抽地叫嚣着困倦和疼痛。
眼前的金星终于消失了，托尼眨了眨眼，看到一片灰黑色的岩石。
“看起来咱俩不用被拖出去上水刑了，”那个声音平静地说道：“他活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另一个人疲惫地说：“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可活不了多久。”
托尼艰难地转过头。
一个高大笔直的身影映入眼帘，对方的脑袋大概离他有一百英尺那么远，托尼努力地眯着眼，才从对方应该是头的位置发现了一团带着蓝色光带的漆黑。
这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大褂，外面十分违和地套了件深色的冲锋衣，兜帽被严严实实地扣在头上，浑身上下除了两只手，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
“什么鬼玩意儿……”托尼嘀咕道，他痛苦地想要翻身：“这里是——”
“如果我是你，斯塔克先生，我就不会乱动，”另一个站得比较远的人提醒他：“想起来的话，起码先把你的生命之源抱上。”
托尼疑惑地抬起脑袋看向对方：“你在说什——”
他愣住了。
几根电线从他一阵阵痉挛着发疼的胸口上延伸出来，另一头连接在桌子上的蓄电池里。
“弹片，”那个穿着西装的人说，他举起一个小玻璃瓶放在灯光下摇了摇，里面的小铁片撞击在瓶身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条件有限，我们没法把它们全部取出来，诺亚博士帮我在你的胸口上镶了块电磁铁，那个电池可以阻止你血管里剩余的弹片扎进你的心脏里。”
托尼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胸前的纱布。
“那是你学艺不精，伊森，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把那些弹片全取出来。”站在他身边的高大男人抱怨道：“都怪那群人临时把我叫走，截个肢而已，搞得跟快死了一样火急火燎的。”
“一般我们都不会把齐根切掉一条腿的截肢手术称作‘而已’，诺亚博士，”伊森叹了口气：“而且那个家伙也确实只剩一口气了。”
“他那一口气长着呢，足够撑到我把这家伙的手术做完。”诺亚博士哼了声，言语间满是对一场不完美手术的残念，他俯下身卡住托尼的双臂，以一种温柔却强硬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他从破破烂烂的行军床上拖起来：“小斯塔克是吧？你最好赶紧起来，那群家伙要过来了。”
还没等托尼的疑惑问出声，那扇镶在岩石间的铁门被“哐”地推开了。
一群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恐（怖分）子的中东人涌了进来。
那个被叫做伊森的西装男和被称为诺亚博士的兜帽白大褂同时举起双手放在脑后，伊森快速地蠕动嘴唇：“斯塔克，快举手——不，算了，你抱着你的电池吧。”
托尼一脸懵逼地拿起那块连接在他胸口上的蓄电池。
一通经由伊森翻译的对话之后，托尼搞明白了这群人的目的：“造导弹？！不可能，哈！我不会给这些——”
“他说他同意了，”诺亚博士快速地打断了托尼的话：“给他搞到材料，他会给你们列清单。”
伊森马上把诺亚博士的话用当地语言重复了一遍，那些中东人立时喜笑颜开，领头的那个回身嚷嚷着叫手下去拿纸笔。
“什——等等！”托尼抱着蓄电池瞠目结舌：“我不是——”
“你简直跟你那个死脾气的混账爹一样倔，”诺亚博士低声道，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你觉得他们看得懂设计图吗？”
“我觉得不能，”伊森也在一边小声劝道：“斯塔克，权宜之计，你不会想尝试水刑的。”
而托尼震惊了，他瞪着诺亚博士：“你怎么会认识我爸？！你究竟——等等，诺亚？是我想的那个诺亚吗？！”
“唔，就是你爸的爹的亲妹妹的儿子。”诺亚博士凉凉地说：“幸会，托尼·斯塔克，初次见面，本人赫伯特·诺亚，你表叔——亲的。”
“不可能！他已经失踪——”快一个世纪了！
“哇——”伊森语气毫无波动地惊叹了一声，插话道：“很抱歉打扰你们感天动地的叔侄相聚，我得提醒你，斯塔克，你最好赶紧想个材料表出来。”
那些人已经夹着一堆的本子笔往回跑了。
直到写满三页纸的时候，托尼浑浑噩噩的脑子才转回来圈，他停笔回头怒视：“你他妈真的是赫伯特·路德维希·诺亚？！”
那群恐（怖分）子在他第一页纸没写完的时候就不耐烦地走光了，这间囚室里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
赫伯特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点被炸弹炸傻了：“虽然我是个医生，但你知道，现在这条件可没法给咱俩做个亲子鉴定。”
“……脸。”托尼硬邦邦地说：“让我看看你的脸。”
赫伯特啧了声，拉下面罩，抬手把兜帽捋到脑后。
一头烈火般的正红色短发出现在灯光下，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璀金色，格外显眼，赫伯特抬起头，一双琥珀般的金瞳孔直直地看向托尼：“恕我直言，你可不像是会拿着亲戚的照片一遍遍看的那种人。”
“吧嗒”一声，托尼夹在指间的笔掉在了桌子上，他满脸惊愕：“不……不不不不不，这不可能！你怎么……你应该已经超过九十岁了！？”
竟然是看了一眼脸就信了。
赫伯特偏过头问伊森：“我看起来像几岁？”
“绝对不到四十。”伊森信誓坦坦地说：“收拾一下，说你刚三十我都信。”
“可我已经快六百岁了。”赫伯特重新把兜帽罩回头上：“这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如果有机会出去再跟你们讲。”
“我觉得难，”伊森的模样看起来没信他，或者说，在三人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下，说什么都没有信或不信的必要，他砸吧两下嘴：“我会治病又是个翻译，而你的医术比我好上千百倍——所以我觉得你的大侄子处境很不妙。”
这是大实话，连托尼自己都不相信，在导弹制作完成后，那些人会真的放了他。
——更何况他没真的打算造导弹。
“拖下去，”赫伯特悠闲地说：“最多一个月，会有人来救的。”
伊森和托尼面面相觑。
赫伯特表现得实在太过自信，明明身处囚笼，却表现得像随时可以推门离开一样淡定，托尼忍不住问他：“你确定？这地方……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中东大沙漠里哪个峭壁下面吧，”赫伯特思考了一下：“波斯湾这种隐蔽山坳还挺多的，你可以问伊森，我只被他们带着进行过两次转移。”
托尼扭头去看伊森，伊森取下自己的眼镜，掀起衣襟擦了擦：“理性来讲，逃跑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我跟着他们转移过十几次了，每次的地点都十分隐蔽……但感性上我有点想信任博士。”
因为赫伯特表现的实在是……太淡定了，淡定得完全不像个被一群恐（怖分）子挟持的人质。
伊森很早就被这群人抓住了，而赫伯特是在托尼被绑架的半个月前被……捡到的，彼时对方一个人坐在荒凉的戈壁野地里，方圆百里渺无人烟。
因为赫伯特的冲锋衣和白大褂都干干净净，看起来也颇像肥羊一只，这群恐（怖分）子顺手就把人给捆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肥羊竟然是个技艺高超精湛的外科圣手。
几天后的傍晚，这些人行军途中误触雷区，退下来六个踩中地雷的重伤员，伊森自己根本救不过来，结果赫伯特自己一个人就从死神手里抠回来三个。
这群人为首的那个光头领导当时看赫伯特的眼神就变了。
在波斯湾这片千年来战火从未停止过的土地上，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实在太过珍惜，赫伯特手上的镣铐当晚就被取了下来，口粮也从勉强饿不死变成了一天三顿可以炖煮加热的豆子和肉汁罐头，但相对的，一枚内嵌炸弹的高科技环锁被扣在了他的脚上。
虽然那三个伤员在一周后就死于疏于照顾的并发症，但赫伯特高明医生的身份却被彻彻底底地坐实了。
“信任？我觉得还是理智点好，我昏迷了整整半个月，政府的人、公司的人肯定就差把波斯湾犁过来一遍，都没能找到我，”托尼对疑似自己失散多年的表叔发出疑问：“你确定你的救援能顺利找到这里？”
“你也说了，这里是波斯湾，”赫伯特反问他：“你觉得别国政府和企业的人，能在这里顺利进行搜索救援吗？”
托尼沉默了。
答案是不可能，中东如今的局势是多方博弈下的产物，只为了一个斯塔克？
所有那些背后的势力都不可能让美国以营救一个军火商这样可笑的理由，光明正大地把大部队开进波斯湾。
而小规模的国际性质救援，要躲避起来简直轻而易举。
“这个世界真的一点也没变，”赫伯特最后总结道：“跟我离开前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囚犯与亲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