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妖恋》楼笙笙

43、几世的回忆

　　第三天晚上，甄臻痊愈，夫妻俩从医院回来，萧晟和她坐在一起，仔细的讨论和回忆了这么多年以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目前能说出大概，嗯，但是一时之间记得不全，得再慢慢的看……啊不，是想，就得再费很长时间，我脑子里的录像带实在太多了。若是想快一点呐，就又会像镜头快闪似的，只能看到几个关键镜头，剩下的就模糊了。”甄臻疲惫的摇摇头：“看来只能慢慢来，我没法一口气记住好几百年的录像带。”
　　“我倒是都还记得，可以随意调出任何时候的记忆，”萧晟想了想：“奇怪，怎么咱俩的人生总搅在一起？”
　　“嗯，似乎是这样。”
　　“似乎每一世都有交结。有好下场的，也有没好下场的。”萧晟想着，突然一笑：“而且你每次都过得很惨……”
　　“……都是小晟你给害的！”甄臻的脸微微发红。
　　“不是的。不是我害的。”萧晟摇摇头：“真奇怪，这几百年我好像都过得很平淡安稳，可是你的日子怎么全都是颠沛流离的？”
　　甄臻的脸有点发黑：“那是因为我很倒霉的缘故。”
　　“嗯，我能想起来的有一次见你，是在西欧的宫廷——我们怎么会变成洋人？”
　　“哦，是有一次成了洋人——投错胎了？”
　　“有可能，啊算了不管那些，嗯，我记得……你站在石头柱子后头，有月光下来，”萧晟眯起眼睛：“你穿着白色的裙子，头上插着朵血红的蔷薇？”
　　“后来你拉着我跳舞？”甄臻的眼睛弯成月芽：“咱们那天晚上成了舞会的焦点了，哈哈！”
　　“哦，是的，似乎你还是很尊贵的人……是公主？好像不是……”
　　“……是伯爵夫人。”甄臻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啊咧，不是出身高贵的人……”
　　“似乎，是……”萧晟有点艰难的顿了一下：“似乎是，高级交际花之类出身的。”
　　甄臻点点头：“好像还是国王的专宠呐，呵呵，国王是你么小晟？”
　　“我不是国王。”萧晟慢慢的说。
　　“哦……是了，我也记得似乎你不是国王。”甄臻仔细想了一会儿：“奇怪，我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
　　“……我也发觉了。”
　　“啊！小晟，那天晚上……”
　　“对，正是那天晚上，你被人给、给……”
　　“被人给一刀杀了，哈哈哈！”甄臻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是被吃醋的情人给杀了——居然是这么个放荡的女人呐！”
　　“你还笑！”萧晟脸色有点难看。
　　“没什么的。”甄臻笑眯眯的拍拍萧晟：“感觉好像是在演戏呐。喏喏，你看，那把匕首就那么，嗤，插进胸口……”
　　“啊？你不觉得疼？当时不觉得疼么？”萧晟瞪大眼睛：“当时没有感觉？”
　　“当时啊……当时应该有感觉的吧？”甄臻稀里糊涂抬起头：“可是现在却一点都没感觉了，就知道是有这么档子事情。”
　　“……”
　　“不是说了看录像带嘛，看录像带怎么会有深刻的体验呐？”甄臻认真的说着，又想了想：“真夸张！我怎么做得了那种同时周旋在五个男人身边的女人呐？”
　　萧晟看了一会儿她，他没辙了。
　　“算了，后来哪？接下来咱们又去了哪儿？”甄臻好奇的问：“后来咱又在哪儿见面了？”
　　“这次好像回国了，哦，清朝吧？光绪年间。”萧晟慢慢的想，嘴唇渐渐弯起来了：“你穿着一双绣花鞋呐，哦，还是个小小的女孩子，十岁？”
　　“十岁。是的。”甄臻笑眯眯的说：“你住我家隔壁是吧？我就记得好像每次我都帮你去买豆腐回来……”
　　“嗯嗯。干什么每次你都去给我买豆腐？我比你大呢。”
　　“因为你只喜欢吃那一家铺子的嘛。”甄臻说到这儿：“可惜后来就不能去买了……”
　　“唔，你在十四岁的时候失踪了。”萧晟的声音低下来：“后来，我再也没找到你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我被卖掉了。小晟，我被我父亲给卖掉了。”甄臻慢慢的说。
　　“卖掉了？！卖到哪里去了？！”
　　“……卖到窑子里去了。”甄臻苦笑着说：“他成天喝酒，又总找不着活干，一直缺钱，也不想再养活我了。”
　　萧晟眼也不眨一下的盯着她！
　　“……进了窑子，得了肺病，没过两年就死了。”甄臻平静的笑了一下：“啊，那些不好的细节我暂时记不起来了，现在看来，那女孩子过的真是简简单单的人生，一共才十七年。”
　　“可是我找了你几十年。”萧晟的声音听不出什么：“你父亲说你失踪了，说你自己走丢了……”
　　甄臻淡然一笑，她突然柔声说：“我临走的时候，去看了你的，小晟，你记得么？”
　　“……在那家锯木场？”萧晟颤声问：“真的是那天？！那天有人和我说，有个女孩子在锯木场外面一直盯着我看，可是等我出来……”
　　“是的，那就是我。”甄臻微微一笑。
　　有一会儿，萧晟没作声，半晌，他终于开口道：
　　“可是你知道，我在锯木场那么辛苦的拼命干活，是为了什么么？”萧晟嘶哑着嗓子说：“我是为了……是为了能攒钱去和你结婚。我到处找你，我一直以为你是走丢了迷路了，我一直以为你还活着，我一直找，找了你几十年……”
　　“……”
　　一串眼泪从甄臻的眼角落了下来，她哽咽了：“对不起，小晟，对不起……”
　　“没事了，甄臻。”萧晟伸手扶住妻子的肩头：“好了，那些都过去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讲了很久，身边乌龟和猫咪都听厌了打起了瞌睡，夫妻俩人却还在相互验证那些过往的经历。慢慢的，所有的经历全都被他们想了起来。
　　“那么，这一世的上一世呢？”甄臻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六十多年前？在哪儿？”
　　“在上海。”萧晟说：“八十七年前，我生在上海……”
　　“……我好像，嗯，不是生在上海，我是生在……苏州？我们是在哪一年遇到的？”
　　“应该是……37年？还是38年？”萧晟想了想：“嗯，37年年之后的样子。”
　　甄臻盯着萧晟，突然间冒出一句苏州话：“格个辰光侬勒了啥地方？？”
　　“我？我在上海。”萧晟说着，又加了一句：“在公司里，接近闸北……记得么？”
　　“……啊对了，我是你公司的职员。”甄臻满脸黑线的说：“原来我是拿小晟你开的薪水！然后我们……”
　　“那段时间应该是淞沪会战？打完了没？”萧晟想了想：“那天应该就我一个人在公司里吧？你是怎么突然跑来了？”
　　“我不记得了，反正是因为小事情吧……”
　　“甄臻，那个时候日军似乎已经开始攻打……”
　　甄臻突然打断了萧晟的话：“小晟，这一段……别想了。”
　　萧晟一愣，旋即点点头：“……嗯。”
　　谈话到这儿告一段落，俩人躺下的时候，都久久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