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妖恋》楼笙笙

22、就算是龙也不能乱讲话！

　　萧晟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是十一点差五分。
　　甄臻仍然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任龙走了？”他随口问着：“蛋糕怕是都被他吃光了吧？”
　　没人应声。
　　萧晟诧异的转头看看妻子，甄臻静静坐在黑暗里，如同一座雕塑。
　　“甄臻？怎么了？”他觉得不对劲，慌忙走过去，伸手摇了摇她：“甄臻？！”
　　黑暗中，女子缓缓抬起头，望着他，半晌：“萧队长，我们离婚吧。”
　　仿佛当头一桶冰水浇下来，萧晟连呼吸都无法自如了！
　　他是从来没有听过甄臻用这样冷淡生硬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的，用词如此疏远，措辞如此决绝，吐字如此分明；他也从来没见过甄臻有过这种神情，甄臻的脸上，往日那些可爱的表情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张类似的毫无生气的人形面具。
　　“你说什么啊？！”萧晟几乎吼出来了！他死死盯着甄臻：“大半夜的胡说些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萧队长。”甄臻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好像电话答录机一样机械，“明天我有课，所以去律师楼的时间只能推到后天上午了，这期间请您容忍一下，因为我暂时无处可去，只能住在您这儿……”
　　房间陡然安静了下来。
　　萧晟缓缓放下抓着妻子肩膀的手，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好吧。既然你非要离婚。”他的声音异常嘶哑，脸色也苍白得吓人：“我不阻拦你，如果和我在一起让你这么难受……”
　　“非要离婚的是你才对呀！”甄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你说不想要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是你说‘不想和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我不想让你那么痛苦……”甄臻泣不成声，成串的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
　　“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萧晟那往日的沉稳不翼而飞！他盯着妻子，眼睛血红：“什么不想和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这种话是谁教你的？！”
　　“是你自己说的。”甄臻埋下头：“你说自己是世界上最憎恶我的人，和我生活在一片天空之下对你而言简直是受罪……”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甄臻陡然抬起头！
　　“我没说过憎恶你的话，我也从来就没说过‘不想和你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这种话。”萧晟静静的看着妻子，他放开手，站起身来：“这些混帐话，是谁告诉你的？”
　　甄臻顿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是任龙。”
　　萧晟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可能？！”
　　“是他说的！他说是你亲口告诉他这些话的！”甄臻满脸泪痕的说：“他说你简直活不下去了……”
　　“他在胡说。”萧晟冷冷的打断了甄臻的话：“我从来就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可是任先生不像是在说谎，他那样的人，不像是说谎的人啊！”
　　萧晟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突然问：“甄臻，他当时到底是怎么和你说的？你把他说的话全部重复给我听，一个字也不要漏。”
　　甄臻定了定神，她擦了擦眼泪：“他说了好多话，大部分我听得不太懂，不过他最后说的话我都记得，他说：这个世界上，最最不喜欢我的人就是你，他还说你亲口告诉他：这么多年生灵涂炭，到底是为什么呢？这样的世界实在太痛苦了，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和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任龙先生还说，你说这话的表情很古怪呢，他还从来没看到你那么绝望过。”
　　“是假的。”萧晟非常干脆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些话我一个字都没说过。”
　　“……”
　　“甄臻，你不是没有脑子的女人，这样的话怎么就信了呢？”知道事情的原委，萧晟在心放下的同时，气也不打一处来：“我要说这些话也得有个理由吧？无缘无故的我说什么不想生活在同一天空下？还有什么‘生灵涂炭’，甄臻你不觉得我说这话很荒唐么？咱们在一起，除了我那只被阿狮吃掉的黄雀，到底还有什么生灵涂了炭了？”
　　“呃……”甄臻也不服气起来：“可是这样说就是任先生在说谎了？！小晟你自己也说了，任龙是我们最可信的人！”
　　“但是至少我没说过这样的话。”萧晟毫不客气的瞪了妻子一眼：“也不先问问清楚就说要离婚，理科生就是理科生，只知道在你那个木头脑袋里做逻辑分析，人的感情是和你那些电路图一样简单东西么？哼！早就说了理科脑袋不可救药了！”
　　“什么呀，人家是为了你好来着，我那不是怕我一软弱，你不好意思和我分手的嘛。”甄臻很委屈的嘟囔：“白白酝酿了一个钟头的情绪呢……可是如果你没说这样的话，任先生为什么会告诉我说你说了的呢？”
　　这是个难题，萧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而且我看，他的态度非常真诚，你知道的，像小孩子一样至诚的，他那个神态，就和说真话是一样的嘛。”
　　“唔，也许，是他个人的‘真实情况’吧。”
　　“啊？！”
　　萧晟沉思了片刻：“喏，打个比喻来说吧，孩子在看了很多恐怖片后，晚上经常会说自己床底下有怪物，长毛的，黑脸的妖怪什么的，我们大人则总是认为孩子在胡说对吧？”
　　“啊！”
　　“嗯嗯，在任龙看来，床底下的妖怪是存在的，他是真心认为床底下有妖怪，他也真心为了床底下的妖怪而害怕，这些情感都不是假的。虽然大人们永远也没法相信和理解。”
　　“那么也就是说，那些话都是他自己用幻觉编造出来的，然而他自己却又非常相信那些幻觉了？”甄臻睁大眼睛：“他说你不喜欢我，说我会伤害你，还有说隔壁施南的那些古怪的话，都是他自己臆造出来的了？”
　　“嗯，很有可能。”萧晟点点头：“任龙他总是说你很可怕，很厉害，还说你杀人不眨眼啊武功了得啊什么的……我是怀疑他看电视看太多了。”
　　甄臻张了张嘴，半晌：“那么就是说，这些全都是他自己编出来的了？”
　　“当然，但问题是他自己却相信得很。”萧晟叹了口气：“他自己把这些当了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了，甄臻，你别责怪他，他自己怕是也不能分辨现实和幻觉的。”
　　“可是我还是很好奇，他怎么会说得那么煞有介事的呢？”甄臻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而且，说实话，他说那些不喜欢我的人，也的确存在啊？任小姐，施南的狗，林法医的鹦鹉……”
　　“那么，明天我们好好问问他得了。”萧晟说：“甄臻，明天中午你也来，我们仔细问问他，看他到底是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古装剧。”
　　“哦……好吧。”

　　第二天上午，大约九点半的样子，萧晟给任龙打了个电话，约他中午十二点到莱莱咖啡厅。
　　“那边听说又出了一种很好吃的香橙蛋糕，我们中午去试试？”
　　“啊啊好呀！”任龙在那边快活地回答：“我要两人份的！”
　　“知道了。”
　　萧晟有些无奈的放下电话。
　　“应该不要紧的吧？”他低声自语：“可别再看到甄臻就跑掉了……”
　　他没有和任龙说甄臻中午也过来，萧晟想反正到时候任龙见到了也就知道了，要是现在提前告诉他，任龙怕是又会找出什么理由推搪掉这次会面吧。
　　那个时候，萧晟没注意到，一边的小吴偷偷溜出了办公室。
　　“喂喂？通知全体小甄老师后援团的成员，中午十二点，莱莱咖啡屋集合！”小吴的声音有些发抖：“看来是要摊牌了！我们后援团的人，一定要站在甄老师这边！”

　　中午，十二点，莱莱咖啡屋。
　　“甄臻？”萧晟冲着走进来还在四处张望的妻子扬了扬手：“这边。”
　　甄臻走了过来：“任先生还没到？”
　　“嗯，大概快了。”
　　甄臻在萧晟身边坐下，她四处瞧了瞧，突然凑近丈夫，小声说：“奇怪，今天这儿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嗯，当然不对劲。”萧晟淡淡的说着，眼睛盯着菜单：“小吴他们都躲在那些观赏植物后头呢，估计除了这些无聊的警员，这儿已经没有真正的客人了。”
　　“……”
　　“以为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萧晟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身后那些诡异的植物：“算了，让他们帮着清清场也不错，不管他们。想吃点什么？”
　　“还是等人家来了再说吧。”甄臻有些担心：“小晟，该怎么和他说呢？”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萧晟说：“就算是孩子也不能太娇纵了。”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见门口有人说了声欢迎光临，萧晟他们一抬头，就看到任龙从外头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