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妖恋》楼笙笙

18、养条龙当儿子就是麻烦多多！

　　客厅里，暂时没有人吭声。
　　施南坐在甄臻对面，脑子有些乱，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整个事情发展得太古怪了，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任龙如今深陷险境，本来与他无关的萧晟，百年不遇表现出了心神大乱的征兆，而身为任龙亲妹妹的任麟却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该着急的不着急，不该着急的却急成这样……”施南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他想了想，又问甄臻：“其实我不太明白的是，萧晟为什么突然间对小麟的哥哥这么关注起来了？甄老师，他以前就认识任龙么？”
　　甄臻摇摇头：“不认识，他和任小姐的哥哥就是昨天晚上在楼下见了一次面，他们以前应该是没见过面的，可是……”
　　“可是？”
　　“小晟说，他对任小姐的哥哥，也就是那位任龙先生有很熟悉的感觉。”甄臻说到这里，住了嘴，她知道若是把萧晟那个“仿佛是自己的孩子”般的感觉说出来，那对施南应该是不礼貌的。
　　于是俩人商量了一下，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暂时还是先看看情形再说。

　　此刻，在警署。
　　“那么也就是说，死者是……自杀？！”
　　萧晟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警员，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着桌子边缘。
　　“现在看来，应该是的。”下属把一份资料放在萧晟面前：“这是从死者家中的私人笔记本里找到的遗书，死者因为不堪忍受妻子和情妇两方面夹击，产生了寻死的念头，而刚刚接到的报告，死者在死亡的前一天，以探访好友为名，在其大学好友工作的实验室里窃取了少量□□，实验室的监视录像可以看到窃取经过。这就是录像。”
　　萧晟抬起头，渐渐清晰的屏幕里，出现了类似实验室的房间，从镜头里，能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四下张望，最后飞快的扭开柜子，将一个小瓶子塞进了怀里。那男人正是死者。
　　看到这儿，萧晟突然问：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死，为什么会把遗书留在电脑里不打出来？”
　　“队长，这就是死者的遗书。”探员把资料打开放在了萧晟的面前：“虽然大体完成，但是似乎还在做修改……”
　　“也就是说他的遗书还没写完？”萧晟翻了翻那份遗书，“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把遗书写好，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再去死的么？”
　　“一般来说……是的，”探员顿了一下：“不过可能是临时改了主意？指纹报告也显示了，盛有有毒物的杯子上面没有任龙的指纹。甚至那间办公室里，也没有他的指纹。”
　　萧晟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能够确定死者是自杀了。”他站起身，大力推开桌子，快步朝门外走去。
　　“队长？您去哪儿？”
　　虽然听到身后有些诧异的惊呼，萧晟却没回头，只是丢了一句“去审讯室。”

　　快步走到审讯室门外，小吴迎面走了上来：“萧队长？”
　　“可以释放了。已经确认是自杀。”萧晟说完，顿了一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拉开了门。
　　原本坐在墙边，背靠着门的男人听到响动，转过了身，
　　“萧队长？”那双漂亮的黑眼睛，一看到他，立时充满了笑容。
　　“任先生，现在我们已经确认死者是自杀，您的嫌疑解除了。”萧晟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趋于平缓淡漠，他看着任龙：“所以，从现在开始，您自由了。”
　　任龙望着他，似乎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萧晟又补充道：“很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让您在警局呆了这么久，当然本来我们应该更快找到……”
　　“……没事的呀！”任龙突然笑起来：“我呆在这儿很高兴呀。”
　　萧晟愣住了！
　　“因为可以看到您。”任龙语调亲切的说：“一想到您就在我隔壁的房间里，我就觉得高兴，这样的话让我在这儿呆多久都没问题的。”

　　这个……算什么？！是告白么？！站在萧晟身后，听着这样“诡异”的对话，小吴不由自主的转头看着萧晟，他诧异的发现，萧晟的神情里，古怪之中，隐约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十一点四十，施南打电话给任麟，说任龙已经被释放。
　　“是么？我说什么来着！”任麟笑嘻嘻的说：“保证在十二点之前出来，早说了你根本不用担心的。”
　　施南握着电话，突然说：“小麟，你和我说实话，到底你是怎么知道任龙会在十二点前出来的？”
　　“啊？我是说的实话啊？”任麟睁大眼睛：“不是告诉你了么？是守在窗前的白头翁告诉我的……”
　　“那么白头翁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我哥哥告诉他的嘛。”
　　“那么任龙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是林法医家的翠凤告诉他说，有探员已经在搜寻死者自杀的证据了嘛。”
　　“那么林法医家的翠凤又是怎么知道有探员在搜寻证据了？”施南此刻，已经觉得有些头晕了。
　　“因为有只啄木鸟看到有探员去调查死者家里的笔记本电脑了嘛，笔记本上有死者的遗书嘛，后来啄木鸟又跟着探员去了化学实验室，它蹲在窗台上看了录像了嘛，看了录像之后它就飞回来告诉了翠凤嘛，然后翠凤就告诉任龙说已经有探员……”
　　发现施南在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任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她只得低声说：“算了，反正你是不会相信我的。”
　　听任麟这么一说，施南倒有些不忍起来，他赶忙说：“我没说不相信你，小麟，不过，我的确是听不太懂你说的话。”
　　任麟爱娇地笑起来：“不要紧，你早晚会听懂这些话的。”

　　萧晟晚上回到家里，已经是十点了。
　　他用钥匙轻轻扭开锁，没开灯，轻手轻脚的走上玄关，可是还没等他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却听见黑暗里一个声音：“你回来了？”
　　是甄臻。
　　萧晟赶紧伸手打开壁灯，这才发现，妻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
　　“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萧晟低声说：“确定是自杀，任龙……不，是任小姐的哥哥，他的嫌疑已经解除了。”
　　“是么。”
　　想起白天自己在电话里对妻子粗暴的态度，萧晟不禁有点赧然，他走到甄臻面前：“甄臻，早上那个电话……”
　　甄臻默不作声的坐在那儿。
　　“很抱歉，当时我慌得厉害，所以口不择言了。”萧晟想了想：“真奇怪，当时我怎么会一下子生那么大的气？啊，总之，当时是我不好……”
　　“……我没打算责备你的。”甄臻抬起头，看着丈夫：“你能回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黯淡的灯光下，萧晟诧异的发现妻子的眼里含着泪水！
　　“甄臻？！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回来我能去哪里？”
　　“我在想，也许你会和那位任先生一起逃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
　　“……你又来了！胡说！”
　　“你为了救他，大概什么都顾不得了，如果任先生真被定了死罪，小晟你就算是去杀人，也要把他从牢狱里救出来的是吧？”
　　“怎么会？！”
　　“你们从牢房里逃出来，会去哪儿呢？”
　　“你在想什么啊甄臻？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情？你最近电视剧看太多了吧？”
　　“……大概会去南方的，去南方的丛林比较容易躲过搜捕。其实你要是和我商量，我能告诉你一个很好的去处的。”

　　静静望着甄臻闪闪发光的至诚眼睛，萧晟突然感动起来，他飞快笑了笑：“那么，你打算让我们逃到哪里去呢？”
　　“是这样的，我妈妈的舅父的同学，他的儿子在海南做渔民的，”甄臻说着，伸手从茶几上拿过一张地图：“喏，我都想好了小晟，你看，这是线路图，你们从这儿逃走，票我先去给你们买，你们到了广州再转车，只走小道……啊！或者我开车到那边去和你们汇合，然后把车给你们……我会事先和那个叔叔打招呼的，我三岁的时候曾见过他，他当时说要认我做干女儿的呢，所以我想我这次去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候你们就躲到岛上去。海南的话，面积那么大，一般来说搜查工作一定也不好进行，你们在那儿会很安全的。”
　　甄臻一边说，一边抓着地图，眼睛盯着上面的红线，手指划着大致方向：“嗯嗯，走这条路比较好……然后等你们安顿下来了，风声小了，过个一两年我会去看你的，我会很小心的！不会让追踪的警察发现……我觉得施南他也一定会帮助我的。任小姐的话……嗯！自然也会帮我，然后我就偷偷去看你，我会给你带上你最喜欢吃的橘子糕的，到了那儿我会发暗号给你的，糟糕！小晟，你上次应该把摩尔密码全部教给我的！那么我就可以拿石头往你们躲的地方敲出信息告诉你我来了，喏喏，像这样：小晟~甄臻过来了哦~~我带了你最喜欢的橘子糕哦，还有笙笙果子店的橘子味棒棒糖哦……”
　　萧晟看着妻子，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甄臻，你在生气么？”
　　甄臻抓着地图的手，陡然僵了一下，她缓缓垂下头：“……没有。”
　　“你有的，你每次只要不想说真话，就会像这样胡乱说些奇怪的话出来。”
　　甄臻不作声了。
　　萧晟蹲下身，双手攀住妻子的肩膀：“甄臻，下午是我太急躁了，我一时心慌，说话过分了，请你原谅我。”
　　过了好半天，甄臻才颤抖着声音开口：“你是不用请我原谅的。真心如此，说再多的原谅也是没用的。小晟，你终究是无法违背自己的真心的。”
　　“什么？什么真心？”
　　“真心就是你对那位任先生的感情。”甄臻心神俱疲地摇摇头：“就如同我改变不了对你的心，你也自然改变不了对他的心。小晟，我是不想让你太为难的……”
　　“甄老师，言情小说是可以看，就算是有H我也不怪你，但是请不要尽把些有的没的台词记在心里。那些口袋书文笔写得都很糟糕的……”
　　“我没在背小说！”甄臻突然眼睛一红，额前的头发垂了下来：“我是说真的！”
　　萧晟看着她，良久：“好吧，那么，我也说真的。”
　　甄臻蓦然抬头看着丈夫！
　　萧晟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如常：“甄臻，我的确是爱任龙的。”
　　仿佛一个焦雷劈在了甄臻的头顶，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是的，我爱他，但是不是你所想的那种爱。”萧晟一字一顿的对妻子说：“如果你觉得太荒诞不乐意接受，我也不勉强你，我只是告诉你事实。甄臻，我是把任龙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爱的。”
　　甄臻张了张嘴，却出不了声，她觉得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嗯，怎么说呢？”萧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屈起食指，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很奇怪，连同今早上，我虽然只见过他两面，但是对这个人我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不，我不是说自己归属他，而是觉得他归属于我，像是从小被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人生里面，有我的精力和血汗，他的成长是我的某种成果，如同每一个身为父母的人那样，我觉得自己得对这孩子负责，我要保证他的安全，我觉得这是我无可推卸的责任。”
　　“可、可是小晟，他……那个任先生他只比你小两三岁啊！”
　　“是的，这也是我自己觉得奇怪到了极点的事情。”萧晟微微叹了口气：“你能体会么甄臻？一方面我知道人家和我差不多年龄，是个和我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一方面又觉得他是我至亲的孩子，这两种情绪同时存在于我的脑子里，今天我被这两种不同的情绪搅和了整整一天，连我自己都觉得简直要发疯了。”
　　“……”
　　“我没法解释这种现象的出现，大概只有非自然的理论可以说得通。因此我只能和你阐述我的感受，仅此而已。”萧晟说到这儿，睁开眼睛：“所以，你能了解我为什么会在电话里和你发火的原因了吧？”
　　“……是、是因为我说‘干什么要掏钱请律师’这种话，是么？”
　　“没错。”萧晟点点头：“当时我的感受就好像是：儿子已经处境危险、眼看着马上面临牢狱之灾了，谁知道妻子却还满不在乎的问干什么要请律师……”
　　“我、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责怪你甄臻，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你无法理解也是很正常的。”萧晟神色凝重的说完，又想了想，他突然问：“甄臻，你说，我是不是得去看心理医生？”
　　“啊？我没觉得你心理出了问题啊？”甄臻瞪大眼睛。
　　“可是，你不觉得我有这样不可理喻的心态，是不正常的表现么？”
　　“没有，我不觉得。”甄臻摇摇头：“如果说有不可理喻表现的就是不正常，就得去看医生，那咱们这栋楼里需要去医生那儿预约的就太多了——从会和鸟说话的小佳开始，半夜在阳台上和鹦鹉吵嘴的林法医、和咱家阿狮掐架的任小姐、以及养着这么奇怪的任小姐的施南，甚至还包括无缘无故被全楼的宠物憎恨的我……大家不都不正常么？”
　　萧晟看着甄臻，不由得微笑起来：“啊，这么说来，的确。”
　　“所以，小晟同学，你完全不用觉得自己不对劲。”甄臻努力而认真的说：“顺其自然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