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声里忆平生》抚今追熙

6、第六章

　　某日蓝渃无所事事，在落迦学宫闲逛，途中路过厨房时还顺道端走了胖厨娘案板上才出炉的点心。

　　蓝渃啃着点心才走不远，胖厨娘的尖着嗓子的叫骂声就传了出来，蓝渃不以为然，反正她每次去偷完东西，胖厨娘都会骂一通的。

　　转过九曲回廊，蓝渃找了棵树跳了上去，刚坐下，只见厨房方向，夕阳的余晖里，胖厨娘举着菜刀追赶着一雪团子跑了出来，雪团子窜到了树下，蹭蹭的几下顺着树干爬了上来。

　　胖厨娘追到树下，围着树转了两圈，发现雪团子不见了，气的扯着嗓子大骂“该死的遭瘟猫，偷了老娘点心又来偷鸡，别让我逮到你，不然老娘一定宰了你。”一边骂着一边提着刀子返了回去。

　　彼时树上，一人一猫对视着。

　　“可以诶小团子，整只鸡都偷了，难怪厨娘气得举刀子”

　　团你大爷，明明是你偷了点心，还让小爷给你顶罪，面前的猫仰着头叫唤了两声对蓝渃的冤枉表示抗议。

　　“呀，你能听懂我说话？”蓝渃笑道，没想到这只猫挺通人性的。

　　看着面前的小团子，蓝渃想到之前六哥去珞夙族的时候也答应要帮她带只灵猫回来。

　　“六哥哥，听说他们珞夙族的灵猫有着雪一样的皮毛，最是聪明漂亮，六哥哥回来的时候，一定记得给我带一只。”

　　“这好说，待六哥归来别说小七要灵宠，便是要那珞夙族的整座宫殿六哥也给小七拾掇了住进去”

　　那个时候自己每天掰着指头数着六哥哥归来的日子，后来，她的六哥回来了，不仅没带灵猫，还把自己关进了菩提净土的静思台,再也没出来过。

　　想到此，蓝渃忍不住伸手把小团子捞起来举到眼前:“没想到这落迦山还有这么有趣的灵宠。看你沦落到出来偷吃的地步，应该是个无主的，这样吧以后你就跟着我了，我养你怎么样？”

　　喵……喵，你才是灵宠，我不是灵宠，小爷不要你养。

　　“叫的这么欢快，那我就当你同意了，走我先带你去你新家看看”刚好落伽山的日子甚是无聊，养只灵宠也可以逗逗趣。

　　喵……喵……喵，我不同意，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别叫了，我知道你很开心”

　　另一边落迦山的戒律堂:“师尊，昭华今日出去这么久了还不见回来，您封了他的灵力，又把他变成了灵宠，会不会？”虽然平日里他这个师弟时常捉弄他，但是该关心的时候还是要关心的。

　　“放心吧，那小子出不了啥大事，左不过去哪里鬼混了不用管他，为师要下山一趟，戒律堂的事就交给你了，别再让哪两个小子闯祸了”启恒对于大徒弟飞羽说的事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一共三个内门弟子，除了这个大徒弟听话点，另外两个小的整天的不着调。不治治他们，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师尊的威严。

　　“弟子知道，师弟们只是性子跳脱了点，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师尊放心，有弟子在，他们也惹不出啥大事来。”飞羽行礼道，他那两个师弟虽然混账了点，好在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还是知道的。

　　“嗯，走了”

　　“弟子恭送师尊”

　　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帘子，洒下点点光芒，蓝渃舒服的蹭了蹭枕头，在床上懒懒抱着被子拱了拱，纤足忽然碰到了个毛茸茸的东西，身子登时一僵，蓝渃眯着眼睛抬脚便踹。

　　霎时一声猫的惨叫声彻底把蓝渃从朦胧中惊醒。

　　蓝渃从床上跳将起来看着床下，只见昨日自己捡回来的猫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嘿嘿，团子，那个我忘记你在我床上了”

　　喵……喵……蠢女人，强迫我与你共寝的是你，踹小爷下床的也是你。

　　通过昨日的相处，蓝渃自然是看得出来，她捡的这只傲娇猫生气了，笑着把它抱起来:“这就生气了？乖，我给你解了禁制，你可以出去玩，待会我去听学，等我下学给你带鸡腿来。”

　　话落，很明显方才还生气的猫，眼睛立马就亮了，解禁制？好耶，等本小爷逃出去恢复人身，再回来找你算账。

　　想他玉溪打出生以来洁身自好的，昨晚竟然被一个小丫头逼着同床共枕，真是有损他保存多年的清白。

　　蓝渃把猫放床上，自行去梳洗。待蓝渃出去后，玉溪立马跳上窗台朝着戒律堂的方向奔去。

　　“玉溪啊，这是谁给你带的紫金环？这可是一品灵器，这东西认主的，我可解不开。”飞羽好奇的打量着自家师弟脚上的东西，谁这么大手笔，锁只灵宠把一品灵器都用上了，不过看着平日嚣张跋扈的玉溪吃瘪，飞羽心里抑制不住的狂喜。

　　“一品灵器？没想到那丫头还是个有钱的主，也就是说，她不把这玩意拿下来，这玩意就一直套在我脚上咯？你快想办法先给我把师尊的禁制解了”玉溪气结。

　　“放心好了，炼这紫金环的人修为不足，待你恢复灵力，虽然解不下来，但是捏个诀掩了还是可以的。不过师尊的禁制你是知道的，连玄冥宫上都解不开，何况是我，再忍两日，师尊的禁制也就解了。话说这到底是谁把你锁上的？还是个女孩子，莫不是哪个爱慕你的女仙？快从实招来”飞羽此刻脑海里冒出各种霸道女神仙追求柔弱美男子的桥段。

　　“招个屁，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玉溪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档子事。

　　“那你还是赶紧去找锁你的人，我有事先走了，你自求多福吧！”飞羽此刻内心笑得无比邪恶，也不知是哪两个好心人，帮他把两个整天上窜下跳的师弟给收拾了，现今一个伤好了被师尊罚去面壁，一个不知道被何方高人拿捏在手，想想他都觉得开心。

　　“师兄你不管我了？师兄，我可是你师弟”玉溪迈着四条腿追上去咬住飞羽的裤腿，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是吗？你和梵音趁我洗澡把我衣服偷走、在我饭菜里面撒泻药、把我看的书换成春宫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师兄？”丫丫的，现在给他谈师兄弟，真不要脸！

　　“反正，你自己解决，师兄我爱莫能助，哈哈哈哈哈……报应咯”

　　玉溪眼睁睁看着飞羽大笑而去，忍不住仰天长叹，天道好轮回这句话，他娘的怎么就应验到自己身上了。

　　今日学的的是排兵布阵，授课是学宫里面的世峰长老，虽然被大家称为长老，但长得确是英俊非凡，不过人虽然好看讲起课来确极其的枯燥无味，所以没听多久蓝渃便开始眯着眼睛小鸡啄米起来。

　　无意间蓝渃感觉窗外有一双凉飕飕的眼睛盯着自己，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忽然眼眸和一对黑如漩涡的眼眸对上，也不知为什么，只这么一眼她竟然看出那双眼睛看到一丝愤怒。啧，她家团子这是对她有多大的不满，瞧那眼神，怎么感觉像是要冲过来打死她一样。

　　难道是饿了？也是哦，自己好像早上走的时候答应给它带鸡腿的，但是今日课业安排的有点多，到现在还不下学。这小家伙应该是饿了，跑来找吃的，看那小可怜见的样子，于是蓝渃偷偷的从乾坤袋里面摸出自己仅剩的两块点心，放到窗台上去，示意小团子过来吃。

　　这边玉溪蹲在石阶上看着蓝渃拿出两块金灿灿的枣花糕，咽了口唾沫，该死的平日里自己一看那甜腻腻的枣花糕就没胃口，今日居然有种跑过去抱着枣花糕啃的冲动，果然饥饿容易让人没节操。他来之前明明想的是如何找这丫头算账。

　　玉溪吃着窗台上的糕点，嗯！这枣花糕吃在嘴里完全没有甜腻感，嚼到后面还有淡淡的茉莉香。想不到这丫头人不怎么样，在吃上面还是挺有讲究的。

　　“团子，是不是很好吃？我给你说这可是我们九溪族的美味，在这落迦山是找不到的。”她捡的这只团子吃东西都这么可爱。这湘蓝渃的话才讲完，眼前正在吃东西的玉溪猛地抬头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像见了鬼一样跳下窗台，撒腿就跑。

　　蓝渃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又怎么了，这么火烧眉毛的。”

　　“咳”蓝渃被这突入奇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只见原本在上面上课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座位旁，蓝渃看着那张阴沉的脸心中哀嚎：“小命休矣。”

　　“这位学子可是对我所授课业有什么意见？”

　　“回长老，弟子没有意见、没意见”蓝渃低着头。她哪里敢有意见，表姐说了，平日授课的几位长老罚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变态。

　　“那好，你说一说，我方才讲的是什么？你复述一遍我听”

　　“这这...学生不知”她刚才忙着看她家团子去了，压根没听到讲了什么，这让她怎么答？”

　　“好，很好，既然我讲的你听不进去，那你下课后给我拿着阵法集到那边亭子去抄三遍，抄不完不准出来也不许吃饭。”

　　“三遍？长老，阵法集那么多，抄完三遍只怕是明日的太阳都升起来了。”这学宫里面怎么动不动就叫人抄书啊，一听到要抄书，蓝渃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你是觉得三遍少了？要不十遍？”世峰皱着眉头反问道？

　　“不不不，三遍好、三遍好，弟子知错”要是抄上十遍她可能会直接身归混沌

　　“知错便好，你坐下吧！”

　　世峰长老转身回到讲席:“尔等可别忘了，半个月后若是不能通过考核，届时便没人收你们为弟子，那你们便会被潜回各家，孰轻孰重尔等可要考虑清楚，毕竟到时候丢的可不是你们个人的脸面”

　　“学生谨记，多谢长老教诲”众人齐声道。

　　听听这就是我们蓝渃在落迦山不敢造次的原因，被落迦山淘汰的弟子，那丢的可是全族的脸。她蓝渃自己可以没心没肺不要脸，但是九溪族的颜面她还是不能丢的。

　　夜晚，玉溪穿梭在皎洁的月色下，嘴上叼着只肥美的鸡腿，他是看在今天那丫头给他点心吃被罚的份上才跑去偷鸡腿来给她吃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月光下，蓝渃正埋头奋笔疾书，没良心的猫，都是因为它自己才被罚跪在这里抄书。那个世峰长老也真是的，居然专门派了个人看着她抄书，更可恨的是，那个人不仅设了结界阻止她逃跑，还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木头，水都不让喝一口。

　　看着书上密密麻麻字蓝渃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扔下笔懊恼的揉着发酸的手腕

　　“啊！！！要疯了，动不动就叫人抄书，这么多抄到天亮也抄不完，真要命。”

　　宁询看着对面的人，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你若是继续这般耽搁下去，就真的要抄到天亮了”

　　“这位师兄，我肚子好饿实在没力气了，可不可以歇会再抄，就一小会儿。”蓝渃可怜兮兮的道。

　　“晋元！”

　　“什么？”

　　“我的字”

　　“好吧，晋元师兄。”蓝渃故作乖巧的唤道。

　　“最后一遍，抄完再歇。”说完宁询拿起桌上的书继续看。

　　蓝渃看着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叉着腰赌气的道“我不管，反正我不写了。世峰长老叫你监督我抄书，他可是说了我抄不完，你也要受罚，你看着办吧！”她还不信了，凭她这从小炼就得炉火纯青撒泼的功夫还治不了这个木头脸。

　　宁询听了放下书起身“好好写”

　　“师兄你去哪？你好歹给我把结界打开再走，晋元师兄？”看着宁询走出去，蓝渃急了，可是不管蓝渃怎么喊，那人依旧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很显然对于蓝渃的撒泼宁询没感到任何威胁。

　　“什么嘛？就这样走了，真讨厌”说着蓝渃还赌气的踹了几下结界，这该死的只能进不能出的结界，不就是仗着修为比她高嘛！

　　喵……

　　忽然听到一声猫叫，蓝渃诧异的回头，只见她家那只没良心的猫不知啥时候来的，此刻正站在书桌前看着她。

　　“没良心的猫，要不是你，我会这么惨被关在结界里面抄书。”

　　喵……玉溪用前爪把桌上的鸡腿朝前推了一下，示意她过来吃。

　　蓝渃看着桌上那糊了一堆不明物体的鸡腿有些怀疑的问道“给我的？”

　　“喵……要不是看在你为我受罚的份上，你连鸡骨头都没得啃”

　　蓝渃看着桌前的猫又用爪子推了一下鸡腿，这下她敢确定她家团子真的是来给她送吃的了。

　　于是蓝渃开心的一把抱起玉溪，在他脑门上吧唧了一口：“我就知道我家团子最乖巧了。”还知道给自己送吃的，果然还是自家猫好。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玉溪一时愣在当场，他这是被、被轻薄了？伊勒个瓜瓜，他活了这许多年，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轻亲了。

　　感觉怀中的猫有些呆愣，蓝渃好笑道“没想到你这只灵宠还颇有灵性，被亲了一口还会害羞，说起来我虽然捡你回来，还不知道你是雄的还是雌的，让我看看”说着蓝渃抱起他翻过身来，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了一番。

　　“团子，原来你是公的，要不改日我给你找只小母猫陪你怎么样？”

　　“喵……不怎么样，你这个女流氓。”

　　想他玉溪虽然平日里虽然爱调戏漂亮仙子，但那都是言语上说说而已，实际上自己可与厨房里的童子鸡一般清白的不能再清白。没想到今天居然被这个丫头给调戏了！他玉溪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只见玉溪身子一弹，一跃而起，从蓝渃怀中跳了下去。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蓝渃竟然在它的蓝宝石般的眼中看到一丝狼狈和羞恼。

　　咦，她家团子不会是……害羞了吧？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聪明的灵宠，一时让蓝渃有些好笑。

　　开心的回到书桌前拿起鸡腿，会送鸡腿的灵宠，这么有灵性。再过个千年，她家团子能修成人形也说不定。这么漂亮的猫，待来日修成正果，也不知会祸害多少小仙女去。

　　蓝渃吃着手里的鸡腿，一点也没意识到这只鸡腿方才被某猫一路叼着过来，到底沾了多少的口水。

　　宁询提着食盒过来时，看到蓝渃嘴角噙着笑，不知道在想什么，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一会晴天一会又下雨的。

　　“晋元师兄，你不是走了吗？”她还以为这个人被她三言两语给气走了。

　　“歇会，用膳”说着晋元从食盒里取出一白瓷小盅放在膳桌上，揭开盖子，又取出一小盘点心，一阵熟悉的香味瞬间弥漫在清冷月色下。

　　蓝渃一轱辘从书桌前爬了起来，扑到膳桌前抱抓起桌上的点心就塞了一块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我保证吃完马上就去好好抄书”

　　宁询静静的从食盒中又取出小勺放置在盅里，淡声道“食不言。”

　　“为什么？”吃东西又不影响说话。

　　“你身为公主该是娴静典雅，举止得体”宁询轻声道。

　　蓝渃道“你怎么跟我六哥哥一样，以前我要上树掏鸟窝或是下河摸鱼时候，他就会搬出一堆公主仪态的说辞来教育我。不过每次他说完，都会跑去给我找梯子和鱼篓”

　　听到蓝渃的话，宁询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是掩在衣袖下的十指却微微蜷曲起来。看着蓝渃吃完，宁询难得的嘴角上扬，抬手用帕子拭去她嘴角残留的残渣。

　　这个动作让蓝渃身子一僵，这，这动作也太亲昵了吧！

　　“那个，师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多谢，多谢”蓝渃讪讪的笑着，接过宁询手中的帕子。这个师兄会不会是吃错药了，突然这般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是要闹那样？

　　宁询见蓝渃的神色，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下起身像蓝渃行礼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不打紧不打紧，师兄就像我几个哥哥一样，每次我吃完东西，都会给我擦嘴巴。”蓝渃摆手道,缓解了宁询此时的尴尬。

　　蓝渃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师兄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宁询静默了半晌问道“阿泽他，好吗？”

　　“我六哥哥很好啊，不过他闭关很久了，我都快一万年没见到他了。咦？晋元师兄你认识我六哥哥？”蓝渃好奇的问道。

　　“数面之缘”宁询道。

　　蓝渃还待要问什么，宁询率先出口打断道“继续抄书”说着把膳桌上的食具收起来，回到对面继续看书，又恢复了刚才清冷的样子。

　　要不是嘴巴里还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蓝渃都要怀疑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了。

　　“嘿嘿，有故事”蓝渃看着对面低头看书的人心里道。

　　平素各族子弟幼时唤名，成年取字，向来子弟间的名都只有长辈或者是亲近之人方能称呼，这晋元师兄一开口就唤她六哥哥的名，恐怕这其中原由不止数面之缘那么简单吧，说不定她能在晋元师兄这里知道六哥哥闭关不见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