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间的你》久酿樱桃

2、第 2 章

　　三个月后。

　　金秋十月，海城刚刚落下一场秋雨，空气中水汽如烟蒙蒙，夏季的闷热正缓缓退散。

　　后院的石子路上散落着些许橙黄色的枫叶，不经意间点缀着别墅的风景，秋天的韵味就出来了。

　　室内悠扬的钢琴声渐渐停了下来，小女孩放在琴键上的小手乖巧地搭回大腿，女孩微微侧过身，瞟了一眼坐在落地窗前喝下午茶的母亲，又回过头合上琴谱。

　　迟边边抿了抿嘴，目光坚定，似乎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小食指也不知觉地扣了扣裙子。

　　她微微站起身，一旁的保姆芬姨连忙跑过来扶住她，脚步声轻到听不见。早在琴声停止前，她就掐准时间上来候着了。

　　“小小姐还练吗？”芬姨询问迟边边，眼神却是看向窗边。

　　“我手练累了，芬姨。”少女稚嫩的嗓音中带着撒娇，她推开扶着她胳膊的手，步履缓慢地一步一步往窗边挪，“我现在自己可以走路的啦。芬姨，我想喝一杯新鲜的石榴汁，可以吗？”

　　可爱又无辜的大眼睛对着她一闪一闪的，芬姨心都快被看化了，哪能不答应。

　　“好的，小小姐。”虽然迟边边说了不用扶，芬姨还是坚持把她扶到窗边坐下，还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才安心跑下楼去厨房。

　　“……”芬姨，能别这么明显行嘛。

　　迟边边在母亲身旁坐下，趴在桌子上伸手就想拿小蛋糕往嘴里吃。

　　沈静一个目光扫过来，瞪了一眼少女粗鲁的行为，语气却是温和：“怎么又忘记餐前洗手呢。还有，妈妈说过多少遍了，吃东西不能用手？”

　　说着，沈静放下手里的书，拿起篮子里的温毛巾，拉过迟边边的双手一点点擦干净，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吃吧。”

　　“谢谢妈妈！”

　　迟边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嘴角的笑意有几分心不在焉。

　　吃过了甜品，迟边边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石榴汁，眼神时不时瞟向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迟边边看着母亲的侧脸，恬静温柔用在她身上再好不过，岁月对她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刚染的黑发使她显得越发年轻。

　　沈静认真的翻看手里的书卷，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女儿的小心思。

　　“妈妈……”迟边边等沈静目光看向自己，才接着说：“我觉得我下周可以去学校上课了，您觉得呢？”

　　离她摔断腿已经过去三个月有余，从医院回来后，除了去复查外，迟边边再也没出过门。待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每天不是上家教就是练琴，连她最爱的烘培都被无情取消了！

　　“我觉得还不可以。”

　　沈静眼眸低垂，拒绝得很干脆，手里的书被优雅地翻过一页。

　　迟边边整个人顿时耷拉下来，她扁扁嘴，咋地突然感觉杯子里的石榴汁不甜了呢。

　　两分钟后，沈静看完一章节，夹好书签合上书本，摸摸小女儿的头，企图和她讲道理：“医生上次不是说了嘛，你才脱拐几天，偶尔走几步就好，不能过度负重。”

　　“妈妈！”迟边边嘟嘴，轻轻扯着母亲的衣角撒娇，还不忘举起四根小手：“我绝对不会多走一步路的。我可以一天都呆在教室里学习，绝对不乱跑出去玩！吃饭的话，希平和小杰都会帮我去打饭的。再说我的午休宿舍就在二楼，离教室也不远，中午吃完饭我顺便蹦几下就到了！”

　　迟边边心想，正好还能借此躲掉讨厌的课间操和体育课，不错！

　　为表忠心，迟边边继续撒娇：“沈校长，我爱学习，我想回学校！”

　　“……”

　　沈静现在是海城英才外国语中学的挂名校长，虽是挂名的，但也偶尔回去学校处理事务，叫一声沈校长也不为过。

　　被小女儿这么一本正经的叫出来，还真让人有些脸热。

　　她无奈地扶额叹气，她实在是拿小女儿没办法，女儿一撒娇她的心就变得软软的。

　　沈静看着她那张越发像大女儿的脸蛋，柔声道：“你去问你爸爸，他同意我就没意见。”

　　“那妈妈您是同意啦！哦耶！妈妈最好了！”

　　迟边边高兴地抱住沈静的胳膊，晃过来悠过去。

　　沈静被她晃的头晕，“别高兴的太早，你爸爸那关还没过呢！”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话没说完，身后就传来迟父雄厚慈祥的声音。

　　“是哪位小仙女找爸爸？”

　　迟英华除了是英才教育集团的董事长，还是个女儿奴，三言两语就被迟边边哄得答应了。

　　只不过他想了想，打算在学校门口给迟边边租一间学区房，供她午休，芬姨自然也去照顾她。

　　这爬上爬下的，要是再摔着那可就不得了。

　　这个提议最后被迟边边拒绝，她表示在教室也可以睡午觉，祁希平肯定愿意陪她。

　　再说过个十天半个月，她基本就好得差不多，就不折腾啦。

　　今天也是善解人意的迟边边噢^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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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才外国语中学是海城最好的私立学校，也是最特别的。

　　英才的学勤时间与其它学校有些不一样，早上8点上课到晚上9点晚自习下课，这期间无事不许出入校门。学校设有八人制的走读学生宿舍，供给学生中午午休等，虽不设全日制寄宿宿舍，但设有专线校车。

　　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不管是初中部或是高中部，都即将在今天迎来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然而大家一大早来学校后，讨论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们听说了吗？英才小公主今天来上学了！”

　　“真的嘛？！”

　　“好多人都在校门口看见了，听说是被保姆扶着走进教室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保镖提着一堆东西呢。”

　　“这么大阵仗……不愧是英才的小公主阿！”

　　有不明所以的同学问：“小公主之前去哪了？全国芭蕾舞比赛不是在十一月吗？”

　　有知道情况的同学赶紧捂住那人的嘴，低声道：“小公主上学期期末在银杏岭玩滑板摔伤腿，听说可能以后都不能跳舞了！今年的全国芭蕾舞冠军不知道又得花落谁手咯。你可千万千万别再提跳舞的事，要是传到她耳朵里……”

　　有人立马抓住了重点：“银杏岭？”银杏岭是学生间不言而喻的约会圣地。

　　“嗯咯，听说还是和他们班那位年级第一去的，额……我不能再说下去了！不说了！不说了！”

　　“……”该说的你都说完了。

　　对于不能再跳舞，特别是芭蕾舞这件事，迟边边接受非常良好。

　　本来就是沈女士强制要求她学的，迟边边也没有很喜欢，反正去年她也得到青少年组冠军了，不跳就不跳了呗。

　　她此刻更在意的事情是：为什么害她摔断腿的韩霜序会变成她的新同桌。

　　而昨晚和希平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没提起这件事，一大早开校看见这位，还真是……“惊喜”。

　　她和韩霜序不熟，即使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俩人之间说过的话一双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准确的说，班上和他说过超十句话的人一双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一来是韩霜序本就沉默寡言，看上去性格内向，除了每次出成绩在班上有些存在感外，其它时候就像透明人一般。二来韩霜序是初二下学期，也就是上学期开学才转来英才，在这个早就友好团结、学习氛围和谐的班级，他就像一个外来者。

　　也没有排挤转学生的意思，用迟宇杰的话说就是：“他连我们男生都不爱搭理，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写试卷，谁问他问题，回答绝对不会三个字。呵，爷还不想搭理他呢，装冷酷谁不会呀。”

　　然，颜控迟边边觉得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韩霜序的穿搭和他们格格不入……学校要求全校同学在校期间都要穿校服，除了染发不被允许，其他都没有硬性规定。但也没有一个人会留一头厚重到遮住半张脸的西瓜头，还要配一副厚框的黑色眼睛。

　　像天天加班到凌晨五点的程序员，像被霜打的花草，少了几分朝气，多了几分颓唐。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再转学来英才后，一直占着年级第一的位置，一动不动。

　　此刻，迟边边鼓着腮帮子非常不爽地盯着韩霜序那头丑不拉几的西瓜头。

　　要不是他爬到树上打电话，吓得她以为银杏岭闹鬼，不然她也不会急急忙忙地没注意前面的石块，滑板磕到石块平衡不了，飞出去的那一刻她都是懵的！紧接着就是疼，疼得她都晕过去了！

　　当事人正低着头看书。

　　他看着很瘦，秋季的天蓝色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厚重的黑框眼镜和丑不拉几的西瓜头遮住了他的眼睛，同时也遮住了大半张脸，显得整个人很……阴郁。

　　韩霜序知道迟边边盯着自己，他抿着嘴忍住不适感，强装镇定地低头看书。

　　芬姨把带来的礼物分给同学们，转了一圈教室后，她又回到迟边边身边。

　　把手里的那一份巧克力给韩霜序，芬姨笑道：“韩同学早上好，听说你每次都考年级第一呢，真了不起。”

　　“之前的事我们都知道就是一场误会，我们先生和夫人都很感谢你及时把小小姐送到医务室，听说你是小小姐这学期的同桌后，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来感谢你，希望接下来可以友好相处，我们家小小姐就要麻烦你了。”

　　“周末有空就来家里玩，芬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其实大家只知道是因为韩霜序原因，害得迟边边摔了一跤，至于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当事人都沉默不语。不过芬姨这番话，说得迟边边就差给她鼓掌了。

　　韩霜序听懂了芬姨看似交好实则敲打的话，礼貌地站了起来点了点头，他看着被塞在手里的巧克力，包装很精致，上面没有logo，一看就知道是私人订制的那种。

　　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最后呆呆地“嗯”了声。

　　迟边边这才发现他好像发育得挺晚的，个子可能还没自己高，露出的皮肤倒是白白嫩嫩地像女生。

　　心里突然不太得劲，这么瘦弱，她要是欺负人家好像有点胜之不武阿。

　　韩霜序想了想，还是把巧克力还给芬姨，“谢谢。”他冲芬姨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抬了抬黑框眼镜，又坐下来低头看书。

　　芬姨看向迟边边，用眼神询问她。

　　假惺惺的！

　　迟边边一把抢过芬姨手里的巧克力，塞到了正好经过她们座位的女同学手里，笑得甜甜的，“陈冬月，我听祁希平说了，我请假这么久都是你帮我做值日，谢谢你！巧克力多了一份，请你吃。”

　　陈冬月看了全程，她知道这原本是韩霜序，顿时涨红了脸，为难地看了看韩霜序，连忙对迟边边摆手说道：“没，没什么，应该的，我是劳动委员嘛。”

　　一旁的韩霜序：“……”其实他真的不吃巧克力。

　　迟边边示意芬姨快回家，她对陈冬月说：“你就拿着吧，谢谢你。”

　　陈冬月盯着巧克力沉默了两秒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小声地说了句：“不客气，谢谢你的礼物。”说完就慌张地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欢喜又珍重地把巧克力放进桌柜，小心翼翼摸了一下包装，恋恋不舍地合上桌柜，还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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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芬姨又给迟边边整理了一遍书桌，确定没有缺东西后，才担忧道：“小小姐一定不要乱跑，我先走了，今晚见。”

　　“拜拜~”迟边边眯着眼睛和芬姨道别。

　　等芬姨带着人离开教室后，祁希平和迟宇杰、姜子苏才姗姗来迟。

　　祁希平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开心得像一只两百多斤的小猪，“边边终于来学校了，欢迎正式回归我们FOUR SIXTYS组合！”

　　迟边边面无表情，“FOUR SIXTYS组合是什么？”

　　苏子姜兴冲冲给她解释：“我们班不是有60个人嘛，你、我、希平、小杰我们四个加一起就是FOUR SIXTY，简称FS！”

　　说完他眼睛瞄了瞄一旁看书的韩霜序，叹了一口气：“我又长高了，这下只能去最后一排坐了。边姐你不要想念我。”

　　迟边边对此，只能微微一笑：）

　　“去去去，gun回你的最后一排，长高了不起阿！”迟宇杰推开苏子姜，他这个暑假一点没长高，正憋着一口气呢。

　　苏子姜：“……”扁嘴，他委屈，又不是他想长的。

　　祁希平看傻大个这副反差的模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猛男扁嘴也是猛男阿。

　　眼不见为净，她冲迟边边扬起小下巴：“FOUR SIXTY这个怎么样，这个名字我起的，还不错吧！”一副“求表扬”“我就知道我是起名小天才”的模样。

　　迟边边看了眼坐在祁希平旁边的某人那头新染的灰不溜秋的头发，脸上一副“是你非要我说”的可怜模样，她道：“谢邀，我觉得我不配。”

　　“呵呵，”迟宇杰自以为很酷般撩了一下他的灰青色头发，高傲自大的下巴翘到天上，“你是不配，长得丑死了，严重降低了我们的颜值。”

　　祁希平&迟边边：“咦……”自恋狂。

　　韩霜序刷完手上这一张试卷，正好也听到迟宇杰的话，心里下意识觉得并不能苟同：她很好看。

　　这个“下意识”让他僵坐在凳子上，眼神虚空定在远处，都没留意手里的签字笔在试卷上划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