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奇妙》易尔三

66、番外 越种越快乐

　　深秋，天空清明，地面的银杏叶铺的厚厚的。微风扶过，树叶逐风撒欢，起伏追逐，很是热闹。崔明乐放下手中的手，有些困乏的后仰尽力舒展脖颈，阳光撒在脸上，很舒服。他紧闭着眼睛，感受着温暖静和，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舒适的笑。
　　只是这片岁月静好止于一道叹气，“乐乐，我找到你了。”
　　崔明乐手里拿着书有些无措地带着男人往家走，他回头看了一眼人。宁越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搭着一条红色的围巾，脸色不是很好，好像憔悴了很多，精致的眉眼染上了岁月的痕迹，眼尾处有明显的纹路。可却一点都不显难看，岁月对美人一贯宽容，即便老了，也只是从意气风发转到风度翩翩。
　　宁越见人回首，快步走到前面，把两只手里的东西归置到一只里，一把牢牢抓着了他的手。
　　崔明乐挣了一把没挣开，他皱着眉看着人，有些顽劣地说：“宁大明星，这是要干嘛？你不怕被传染吗？”
　　宁越闻言眉头紧皱，眉间的川字显露，语气不悦地说：“我们一起的时候后来T都是你买，你想要做手脚早就做了，何必现在用话来刺我。”
　　“乐乐，我错了。算我求你了，别闹了好不好？你要是不开心，那就不用T了。我陪你吃药，陪你检查，哪怕以后病毒扩散，得了并发症我就认了。我现在站在你面前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崔明乐脸上一红，像是被挫到了痛处，眼睛跟着也红成了一片。他有些恼羞成怒：“胡说八道什么？！你不是扒着我伺候你吧？想的美！张口闭口都是TT的，脑子能不能干净点!还明星呢，素质呢？脸呢？”
　　宁越讪讪地低着头，高高的个子耷拉着脑袋，说不出的可怜，他低声说：“我不做明星了，即便你最后放过了我，我也不想再混了。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以后我伺候你，你别躲了！我们俩就好好过日子，我不要脸！”
　　崔明乐被这句字正腔圆地“不要脸”惊到了，他简直无语了，可心底的甜却没能让他再次挣扎放手。
　　或许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在自我隔离，自我异类，孤单害怕。
　　崔明乐退圈的时候把手里所剩的钱尽数给了自己父母，他本来打算找家酒吧唱唱歌，赚点生活费。没想到阳阳他们三个一直记着自己，虽然鲜少出面打扰，但每年都会打给他一笔数目不大生活费，寄送从未断过的药物。仔细想想，年纪轻轻就被养着，还挺不错。
　　处理完京都的事情后他就来到了H省，经过几天的考察确定了这个小村子，买了一片地和小院子，把助理赶走后，自己安定了下来。每日看看菜园子，种种地翻翻土，挺充足。
　　宁越跟着人来到院子前，他看着虚掩的门皱起了眉说：“怎么都不锁门？”
　　崔明乐还未来得及搭话，邻居大妈闻声打开了门。大妈扯着嗓子说：“小崔回来了，吃了吗？中午在姨这吃？”
　　“不了姐，家里来朋友了。下次你家做好吃的了，我再去偷个师。”崔明乐仗着一张好皮囊，笑颜如花，把大妈哄的乐的不行，一个劲地跟宁越说崔明乐有多好，就是有一点不好，给他找媳妇，不要。
　　说着说着，大妈疑惑地住了嘴，指着一脸不开心地宁越说：“我咋越看你越眼熟呢，你是不是那谁！就那个谁！谁来着？！就是那个谁啊！”
　　宁越脸色这才稍稍转好说：“我朋友都说我长得有点像宁越。”
　　大妈一巴掌重重打在宁越的胳膊上笑着说：“啥宁越？宁越是谁？我说的是《深绿色记忆》里面的吕单子，宁越是谁？”
　　饰演吕单子的宁越：.......
　　“不过你比吕单子老多了，他多嫩啊~”
　　多年前很嫩，现在很老的宁越：......
　　已经进门的崔明乐回手招呼着宁越：“阿宁，跟姐说下次聊。来帮我摘菜，我们可以做午饭了。”
　　聊什么聊？宁越一点都不想聊，对着热情的大妈却怎么都拉不下脸，最后还是干巴巴地说了声：“再聊。”然后在大妈洪亮如撞钟的笑声中关了门。
　　宁越走进小院内，院子里养了不少花，不过碍于季节大部分都枯了，两棵香樟树长的倒是很精神，枝叶翠密很好看。角落里还养了几只鸡，叽叽喳喳地有些热闹。
　　他走到堂屋把手里提着的马扎和行礼放下，走到侧面的厨房想去帮忙。
　　厨房的门有点矮，宁越低着头进了屋。他先看到案板上放着一个竹编的篮子，篮子里放着芹菜、菠菜和葱姜蒜。
　　崔明乐带着手套熟练地处理着手里的肉，见人进来扬了扬下巴对着篮子说：“去把菜洗了，会用压水井吗？”
　　“会。”
　　崔明乐切着肉的手一顿，接着像是不在意地提醒：“水有点凉，你多压一会就热了。”他话被一个亲吻打断。
　　宁越栖身靠了过去，眼睛亮亮的，忍不住翘起的眼尾带着一道很深的褶皱。没敢再做过分的事，一个简单的吻结束后，他很是克制地拎着篮子走了出去。
　　崔明乐继续切肉，耳朵支愣得老高，听着院子里的声音，水井的咯吱声，水流流动的声音，宁越低声唱歌的声音。
　　“他总是爱笑，微微眯起的眼睛，倒影着这个世界最美的模样。”
　　冷油热锅，带着水汽的葱姜进锅时，劈哩叭啦乱响一通。窝在地锅前烧锅的宁越害怕地站起来列开了身子，还很是担心地把拿着锅铲的崔明乐护在了怀里。
　　“放开我，别糊了！”崔明乐一点都不领会他的好意，还下了命令，“好好看着火！”
　　肉片进去之后，崔明乐翻炒一会，加入稍许老抽、料酒、生抽然后再继续翻炒。
　　浓烈的香气勾得宁越不断分泌唾液，他不时抬头看向锅台，会说话的眼睛每每看向崔明乐好似都在问：可以吃了吗？什么时候能吃饭？
　　崔明乐不由觉得好笑，他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宁越的额头，笑得又坏又俏：“贪吃鬼！”
　　贪吃鬼把调皮鬼勾在怀里，好好亲吻了起来。
　　带着香味的蒸汽在有些狭小的厨房里弥漫，像遮不住的爱意，翻滚着升了空。
　　“你看看你！”崔明乐气红了眼，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有些没有穿好，细长的脖颈下秀丽的锁骨露出一大半。他盯着锅里已经漆黑的菜，生气地大声说着话。
　　可崔明乐的怒气在从锅台转向宁越时，一下全消了，因为宁越哭了。在和他亲密接吻后，止不住的红了眼眶，甚至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
　　成年人的崩溃总是来势汹汹，哪怕是喜极泪下。
　　宁越却红着眼看着他，这么生动的人和他总日不时的幻影不同，积攒这么久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住，决堤了。他半掩着脸断断续续地叙说着经年沉淀的歉意：“对不起，乐乐，是我混蛋！对不起，对不起！”
　　崔明乐闭上眼，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曾洒脱，想，不过是场玩乐，玩了乐了就完了，可心却收不回来了。万幸他很警惕，所以在身体初显症状的时候就及时发现了，当时他恨死宁越了，他恨死李仲，恨死自己了！为什么会是自己？不是那些买家？不是那些引他入地狱的人！
　　可世上哪有这么的如果，世上只有悔不当初，只有心如死灰。
　　崔明乐还算坚强，他及时把情况反馈给了公司，表明自己要退团。然后接受了公司的好意去看了医院，拿到了药物，接着去看了心理医生。
　　“我对你的遭遇深感不幸，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违约金公司不会追究，你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帮助的吗？”程铎坐在宽大的桌子后轻声说。
　　崔明乐抬起眼睛，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光，眼下青黑一片，他迟疑地问：“程总，为什么是我？因为我不够自爱？因为我太过心急？因为我是个坏小孩。”
　　程铎叹了一口气，他起身来到有些害怕的崔明乐身边，像是没有意识到他的躲闪，伸出手摸了一下崔明乐的头顶，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发现时间早，服药可控，好好活着。”
　　这是程铎第一次这么近的触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崔明乐低声哭了起来，他问：“程总，我能抱下你吗？”
　　程铎停顿了一会，皱了眉头说：“这个情景，我应该同意。但是我想方亦不想看到我这么安慰人，他会不开心。安慰人的方式有很多，我不想选择令他不开心的那一条。”
　　崔明乐对程铎的慎重哭笑不得：“方亦，命真好。”
　　“你的也不错。想想好的事情，不要专注不好的。他也付出很多，对我很好，这些你没有看到。羡慕别人，不如把自己的生活过好，过成自己想要的那种，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其实有多人在羡慕你。”
　　崔明乐没有厚着脸皮去提其他的要求，或是活明白了突然开了窍，他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先是和组合轰轰烈烈闹个不痛快，以免他们引火上身，然后和人一起设计将那些个YIN窝都端了。拍了拍屁股，潇洒地走了。
　　只有那个人，他的心头血，他没动。
　　崔明乐看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宁越，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有些哽咽地说：“别哭了，一锅菜而已，不让你赔。”
　　宁越把人拉进怀里，洁白的牙齿咬上了崔明乐的锁骨。
　　崔明乐尖叫一声，窝在心底的不安，全被激了出来，他哭着说：“宁越，你要是把我咬出血了，我就去死！你再也找不到我，我说到做到！”
　　宁越骤然松口，不敢再用力，舌尖轻轻舔舐着自己留在锁骨上的齿印。
　　第二日，连着两顿饭没吃的两人实在是没有力气在矫情了。崔明乐一早去鸡窝收了蛋，然后炖了两大海碗的鸡蛋羹，清炒了一大盘绿豆芽，点了些许醋，夹了些自己做的腌辣椒和萝卜。来不及做复杂的，他用面和鸡蛋调糊加入调味、葱花，然在锅底刷上麻油，几分钟一锅金黄的鸡蛋饼就出锅了，崔明乐连着做了十锅。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桌边头抵着头，大口吃着饭，风卷残云，两个人吃了个顶。
　　宁越起身收拾碗筷，笨手笨脚去洗刷。
　　崔明乐伸了个懒腰，去喂鸡。撒完粮食，扔了菜叶，崔明乐才发现院子是干净了。应该是宁越一大早打扫的，他还真的变了很多。
　　等宁越擦着手走出来，崔明乐已经依在门口等着了，他微微侧着头，一脸坏笑地说：“走，干活去。”
　　两人前后来到这块属于崔明乐的田地，已是深秋，快要立冬了。宁越看着已经播种光秃秃的田，又转眼看向穿着旧夹克的崔明乐，一脸茫然。
　　“看，那边有条河。”崔明乐抬手指着远处的凹洼处说。
　　“嗯。”宁越应声道。
　　“这里有个机井，我们今天的工作就是冬灌。”
　　工作很简单，根据播种的方向挖好水槽，然后浇水就行了。田地不大，但耐不住两位新手速度慢，磨蹭到中午，水槽还没挖好。没办法，两人又一起回了家，因为太饿了。
　　回家后崔明乐带宁越去了集市，集市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崔明乐拿着纸币付了一大早预订的两扇排骨和五花肉，又把街头常去光顾的那个老婆婆的所有剩下的青菜包圆了，和宁越一起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这里还都用纸币？”宁越好奇地问。
　　“嗯，是不是有些落后？”崔明乐笑着问。
　　这个村子交通不是很便利，去最近的乡镇要坐10分钟左右的车子。村里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肉食需求量还大些，蔬菜之类只有自家吃不完才会拿出来卖，电子支付并未流行。
　　“有电有网有热水器有马桶，挺舒服的。”宁越点评说。
　　中午崔明乐烧了红烧肉炖了排骨，煎了豆腐烩上菠菜做了一盘，又炒了一个醋溜白菜。等菜上了桌，两人低头吃着饭。
　　宁越大口咽着饭，抽空说：“我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会做饭。”
　　“这里饭店少，自己做方便。”崔明乐笑着说。他刚来到的这里的时候不会做饭，就拿手机学习，失败或成功积累了不少的经验，连着隔壁大妈不时取取经，两人相互交流成了饭友。
　　只是即便学会了做饭，他很鲜少做的这么多，也没有兴致做那么复杂的菜式。因为一个人犯不上，吃不了很多，倒掉很浪费。
　　两人午休了一会，再次去了田里，下午终于灌了田。
　　看着水流缓缓浸入土里，擦拭汗水的宁越油然生出成就感，甚至堪比自己第一次杀青。
　　他扭头看着微笑的崔明乐，跟着眯起了眼睛，问：“乐乐，我做农活是不是挺有天分的？”
　　崔明乐低头审视了下他挖得歪歪扭扭的水槽，微微侧头迟疑地答：“嗯吧？”
　　“那我就在这不走了，好不好？你还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