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涅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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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之下，修焱头颅高昂，现出真身，众人只听得一声清亮的凤鸣，一只巨大的金鸟挥翅一扫，十里青树荡然无存，这下双方面前都没有了阻碍，他们看清了修焱，以及他护在身下的圆形结界中沉睡着的琙珏。
众人皆摸不着头脑，也没人敢出声。
修焱侧过头，金瞳之中怒火正盛，浑厚沉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瑜肃，你做的腌臜事你自己清楚，本不欲理你，可你陷害我在先，伤我挚爱在后，其心可诛，天理不容，念你是他生父，今日我不动你，今日之后，天上天下，我凤族与你海龙族势不两立！！！”
话音未落，第一道闪电随着隆隆雷吼撕裂空气落到修焱背上，直接将他的皮肉烧焦了一大块。修焱一声不吭，收敛翅膀，像保护幼雏一样层层环住琙珏，只余一只眼睛死死盯着瑜肃。
众人大惊，落到瑜肃身上的目光一下变得十分复杂，“这引来天雷的莫不是太子琙珏？他入魔了？”
“可听凤尊所言，竟是龙王……”
“无稽之谈，龙王怎么可能陷害自己的亲生儿子？难说是不是凤尊贼喊捉贼！”
“放屁！你家害完人之后还拿命救啊？”
…………
瑜肃则是惊呆了一般杵在原地，他刚才听见了什么……挚爱？
那个生来不近美色，独身六万年的修焱，居然在短短两年内，爱上了琙珏？！！
六万年了，修焱变得太多，瑜肃仍记得当年万神之战，他当着整个龙族包括瑜肃的面，亲手斩杀了他的父亲，那如同鲜血染就的红发成了瑜肃这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后来凤族遭袭，龙族迟迟未出兵相助，凤族元气大伤，嫡子九雏仅余三人，那时神界都以为龙凤两族再也不可能重归于好，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修焱不气也不恼，漠然置之，倒衬得他耿耿于怀，不识大体。
修焱出现在签订和平条约的那天时，全然变了个模样，一身红羽褪为浅金，不似凤凰那般祥瑞，不似金乌一般璀璨，他就像一块儿凝固的金属，明明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却融化不了眼中的深切的寒意。
瑜肃原以为修焱会孤独终老的，或者说，他诅咒他一辈子孤家寡人。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爱上仇人的儿子……
驱魔天雷不似普通的渡劫雷，为达到彻底消散魔族的目的，会落下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八十一道天雷一道比一道狠厉，众人眼见修焱遍体鳞伤，鲜血燃着金火烧红了地面，他却仍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连一丝火星都没让琙珏碰到。
修焱眼中流出血泪，眨也不眨，体内脏器几乎都成了焦炭，长梦星华忙碌地东填西补，但恢复速度远远比不上损坏速度，修焱索性不再抵抗，缩得更紧了些。
想到这不堪言说的痛苦原本是要落在琙珏身上，修焱恨意倍增，眼中饱含着的滔天怒火似乎想将瑜肃也焚烧殆尽。
两方对峙，直到天雷结束。修焱微微晃动身躯，只听得一阵让人心惊胆战的骨骼碎裂的声音，汩汩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他浑不在意。周围已然成了一片火海，只小心护着的心上人安然无恙。他再一次，最后一次用这个残破的身躯拥抱了他最爱的人，温柔呢喃道：“夫君答应你的，都会做到，等我。”
修焱无力跪地，彻底没了生息，缩小到只有一人高，而琙珏身上由他的灵力支撑的结界也片片破碎，琙珏沉睡着倒进修焱胸膛，煞白的脸上滴落一点鲜红。
面对此情此景，众人震惊，无人敢动，纵使他们都知道九凤圣尊有涅槃的能力，但眼见一族主神为爱而亡，如何能不唏嘘。
正当他们进退维谷的时候，一道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僵局：“真是，闹了不小的动静。”
众人抬头一看，白泽川乘云而来，揣着手站在封闭岛屿的结界外低头扫视下方的一切，那被探知的感觉太过明显，众人纷纷移开目光，可已经晚了。
白泽川转移视线，体无完肤的修焱刺痛了他的双眼。在琙珏出现之前，他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见过修焱受这么重的伤了。
如今，福兮祸所伏已经应验，那么祸兮福所倚……
白泽川伸手轻点打碎结界，款款落下，叹了一口气：“有时候，辅佐的君主太过任性也是件麻烦事。”
“但是既然他发了话……”白泽川朗声道：“诸位，如你们所见，今日我凤族主神死在了东海境内，海龙族难辞其咎，海龙族太子高义，替父受过，一命换一命，此事到此为止，凤族不再追究。”
“待我凤族主神重生归来，天下再无海龙族太子，只有凤族的族长夫人，此后，你族兴衰荣辱，与琙珏再无瓜葛，还请龙王知悉，莫要再做纠缠。”
这一番话彻底搅浑了水，把修焱自愿替琙珏挡雷劈的责任归到了海龙族身上，顺便把琙珏摘了出来，可谓是一石二鸟。
瑜肃当然不服，怒道：“珏儿入魔的原因还没有调查清楚，白泽先生不好就此下定论吧。”
白泽川一脸“你是在开玩笑吗”：“龙王怕不是忘了我是谁？来龙去脉我已全部掌握，我可以在这神界各族族长面前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你也可以拿出测谎的法器来，看看我白泽川嘴里有没有一句假话！”
“瑜肃，我敢，你敢吗？”
砰。
白泽川耳朵一动，回头定睛一看，修焱焦黑的背心处，一丝青绿的火苗正欢快地跃动，方才的响声就是它钻出来的声音。
白泽川迅速拿出一道符贴在胸口，冲着众人一抱拳，“诸位，快、跑！”
下一秒，白泽川背后突然火光冲天，泼天大火伴着恐怖的温度席卷而来，摧枯拉朽声势浩大，众人急忙使出看家本领远远逃离，眼睁睁看着白泽川微笑着消失在大火之中。他们面面相觑，心情复杂地看了失魂落魄的瑜肃一眼，各自离去。
一场闹剧就此散场，有人得意有人失意，有人暗中观察，暂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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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白泽川耐心等待火焰散去才慢慢靠近修焱，周围仍旧热得出奇，他拿出把扇子，带起一股彻骨冰凉，也吸引了修焱的注意。
修焱单手抱着琙珏，浴火重生让他看起来容光焕发英气逼人，发色愈浅，美貌更胜，眉间丹心焰隐隐有金丝流动，修为又精进了一层。
修焱环视四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向白泽川的眼神迷惑又茫然：“你是阿熙？”
他说完又否定自己，“气息很像，脸太年轻。”
初代白泽——熙，陪着修焱长大的发小。
虽然有前世记忆，但白泽到底不是原来那一只了。白泽川摇摇头，伸出三根手指：“我是第二十五代白泽，川，遵从你的嘱托，告诉你三件事。”
修焱淡淡道：“你说。”
“第一件顶顶重要的，你怀里这位是你夫人，千万抱好别摔了。”
修焱脸上一片空白，“啊？”虽心里疑惑，身体却诚实得很，双手抱起琙珏牢牢箍在怀里，他身上有修焱的尾羽，那是只能给命定之人的信物，白泽川没有骗他。
“第二件，你涅槃了，失去了从上一次涅槃到如今六万三千两百多年间所有的记忆，很多难关都过去了，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冷静，这孩子是你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别因为他的异样而轻视他，后悔的是你自己。”
修焱的记忆仍停留在上次涅槃的噩梦中，又没安全感又木讷，他“嗯”了一声，低头轻蹭琙珏额头，似乎是想缩进爱人的怀里。
白泽川心想你失忆失了个寂寞，还不是喜欢粘着老婆。
“第三件，涅槃的事情不要告诉凤族其他人，你之前留下了恢复记忆的方法，需要的时间不确定，所以要等琙珏醒过来，把人哄好了再说。”
“唔。”修焱抱着琙珏站起身，发现他衣服上血迹斑斑，顺手清洁了一下，“他叫琙珏？哪两个字。”
白泽川道：“国石之琙，双玉之珏。”
“国石、双玉……”修焱思索片刻，道：“他是一国之君，还有双生兄弟？”
白泽川对修焱的直觉实在服气，“差不多吧，他本来可以继承王位，但现在悬了，双生兄弟倒是有的。”
修焱闷声道：“嗯。”
任谁突然知道自己老了六万岁也不可能好受，但看见琙珏的睡颜，修焱心里舒坦了许多，他没忍住轻轻亲了亲琙珏的鼻尖，陌生的满足感充盈心脏，他确定自己应当是深爱他的。
白泽川看不下去，“行了行了，回去再腻歪。”
他开了瞬行阵，对面看起来是个卧室的样子，修焱奇到：“这是什么阵？”
白泽川解释道：“这是你自己创制的，千里瞬行阵，只要灵力足够，想走多远都行，我的灵力不足，这是依托你的灵力搭建的，进去就是你的家。”
修焱满脸诧异，试探着走了过去，白泽川紧随其后。
远处，一只“三界之眼”缓缓闭合，将记录下来的景象送往远方。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涅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