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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第一章

      新纪元七十三年,中央星系。
      容葳一生轰轰烈烈,传奇无数,她以女子的身份征战星际,登临王座,成为苍羽帝国第十三任女皇。
      容葳临死之前来看她的人有很多,在星际平均寿命三百年的历史上,她死的时候还在盛年期。经年的战斗磨损了她的精神,年轻时过盛的权利欲望与战斗欲望最终在后来反馈于自身。繁重的荣耀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即便躺在病床上,也有一种夺目的光芒。
      容葳的相貌还停留在二十三四岁左右,因为病重而显得脸色苍白,帝国皇室血脉素来以漂亮到妖异的相貌闻名,容葳即使苍白面容,也显出一种病态的艳丽。
      站在她面前的有五个人,议会长、军部首脑、审判庭主席、女皇的耳朵与眼睛“群鸦”的首领,以及一个伏在病床前,沉沉睡去的金发青年。
      这里是这个庞大帝国权利最为集中的地方,如果有人在此投下一枚炸弹,那帝国的局势都要重新洗牌。
      他们都是女皇最忠心的旧臣,百年前与她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在无数星光下许下了一生忠诚的誓言,因此在死前,容葳把他们招到了床前。
      “太子过于仁慈善良,行事稳妥,是守成之君,愿你们之后多多扶持。小二性格顽劣,不堪大用,需多多敲打。小三野心勃勃,若真有那一日,尽管杀了。”
      容葳轻描淡写地决定了三位皇子的未来,睡在她床前的金发青年动弹了下,许是因为睡得不安稳,眉头微微蹙起。容葳伸手去摸了摸对方卷卷的金发,眼中总算有了些柔和的神色。
      青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在睡梦中下意识蹭了蹭她的手。
      群鸦首脑是场中跟着容葳最久,性格最冷酷无情的,此时也眼中含泪,哑声道:“我永生忠于陛下,惟愿陛下多多保重自身。”
      容葳道:“我已时日无多,不必再多说了。”她一个一个看过在场的人的神色,确认他们在她死之后还能忠心耿耿地干一段时间,才缓和了神色。
      即便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除了她的基因以外更多继承了父亲脑子不好的基因,如果没有这些旧臣的帮助,很难应付政事。这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苍羽帝国说不定会再度暴乱起来。
      容葳与太子母子情分不深,更多却是不想看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给人葬送掉。如果不是这时候开口“若太子不行,汝等可取之”之后这四人必定因为分赃不均而发生暴乱,容葳更想让他们继承帝国。
      她继续揉了揉手下的卷毛,顺手捏了捏对方的脸。
      趴在床上的人终于露出正脸来。
      二十三岁左右的青年,长相阳光帅气,看上去就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帅哥。他看上去年少,但其实与容葳一同生活了近百年,是她唯一的皇夫,那三个皇子的血脉一半就来自于他。
      与惊才绝艳天资无双,即便是百年前群星闪耀时期也无人能敌的容葳不同,青年——谢昼是一个相当废物的纨绔世家子。他从出生到与容葳恋爱之前的人生被翻来覆去地讨论过很多遍,可以确保不是扮猪吃老虎,而是的确一个白痴帅哥。后来,三个皇子出生,他们更是证明了谢昼的基因并不多么优秀。
      但谢昼从过去就一直独占着容葳的爱意。
      这位从头到脚都完美地超脱凡俗的女皇似乎唯独在审美问题上比较糟糕,对无数向他献殷勤的天骄们不理不睬,和除了惹事以外一无是处的谢昼从校园走到了帝国顶端。
      曾经还有人以为容葳是把谢昼当做替身、挡箭牌等诸如此类的存在,后来这些人都被她给教训了。这才让所有人都知道,容葳与谢昼竟然是真爱。
      被捏了两下的青年有转醒的痕迹,容葳揉揉对方的脸,用爱怜的目光看了看这个青年,道:“等我死后,他定然过得没有如今这般舒服了,还是下去陪我好些。”
      看谢昼真的睁开了眼睛,高高在上的女皇悠悠地松开了手:“还是不折腾他了。殉葬的习俗太古老粗俗了,丢人现眼。”
      ——她这句话,就算日后有人想逼谢昼陪他死都不成。议会长、军部首脑、审判庭首席、群鸦首脑瞬间明白了这句话其中的敲打含义。四人目光收敛起来,几乎是同时打消的主意。除了不能逼对方殉葬,还要多加照拂,不能让容葳死后对方不好过。
      群鸦首脑心中暗恨女皇被个废物迷的神魂颠倒,不过这种话她百年中骂了没了千次也有百次了,永远不痛不痒。
      病床上的人又咳了一声,群鸦首脑担忧地抬起头来,对上的是对方温和又不容拒绝地视线。
      让他们出去。
      容葳病的很重很重,此时能撑着讲话是回光返照,她的精力所剩不多,与四人商量了国事,等谢昼醒来就要送客了。
      很明显,她想把最后的时间留给自己的皇夫。

      谢昼在病床前守了许多天,夜不能寐、日日看着容葳一天天虚弱下去,他却干什么都无能为力。容葳的病源是在过去伤了身体,因此就算整个研究院都为保她的生命而疯狂研究着,她依旧一步步步入死亡。
      谢昼在昨夜才被容葳哄睡,醒来之后还有一阵恍惚期,看着躺在床上的容葳愣了一下,支起身亲了亲对方的脸。
      “葳葳,感觉怎么样?”
      容葳的唇色很红,看上去气色良好,被谢昼亲了还笑了一下:“就这样呗,还能怎么样?”
      她说话的声音逐渐虚弱,谢昼恍若不觉,朝她笑了起来,春光灿烂一脸开心:“葳葳,最近老赵出了个监狱101第十季,听说异能者们都要被他折腾疯了,我过几天想去实地看看。”
      老赵是审判庭首席,身份复杂,曾经就任过北部监狱的监狱长,拍摄《监狱101》捞钱,容葳和谢昼经常去看,还挺有趣。
      “要带着我给你的机甲和护卫队,知道吗?”容葳一向纵容他。
      她唇上血色渐渐淡掉,谢昼看着不太开心,又凑过去亲亲她的唇。
      “老婆,你好漂亮哦。”和过去任何时刻一样又白痴又真心地发言。谢昼是个颜控小少爷,从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树荫下的容葳就动心了。在结婚后他时常看着容葳的脸毫无理智地发言,容葳也任由他发痴。“能够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嗯哼。”容葳接受赞美。
      容葳的手洁白修长,漂亮的如同艺术品,这只发冷的手又捏了捏谢昼的脸,却只滑过了对方的皮肤。
      她的力气变小了。
      “小谢同学,我把小金库权限全转给你了,你马上要成为了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之一了。”容葳语气一如往常,“别担心,我都准备好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谢昼握住了容葳冰冷的手,闭了下眼,又重新笑起来:“谢谢葳葳!!那我直接去把老赵的节目版权给买了,让他给我打工。”
      躺在床上的人只微微一笑,最后的温度也逝去了,她安心的闭上了眼。
      等她闭眼之后,谢昼才收敛起所有笑容,任由大滴大滴地泪水滴落在手上。他又很快抹去眼泪,但是泪水根本无法止住。

      群鸦首脑在门外靠墙等着,神色总带着若有若无的悲伤,其余三人也不比她好多少。他们能看出来女皇只是强弩之弓,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群鸦首脑心中乱糟糟的,想起女皇,想起谢昼,到底还是觉得意难平。女皇对谢昼的保护好到无孔不入,她对对方的敌意百年未消,而想让对方给女皇殉葬的念头更是时时出现。
      她在心中抱怨长久的安宁让女皇心慈手软,放在以前与星盗、与反抗军战斗的时期谢昼肯定会被年少的女皇拽着一同去死。
      脑内一片混乱,她匆匆想了那么多,突然听到了一声钟响。

      钟声刺激了她,她对上了其余人复杂的目光。

      女皇甍了。

      群鸦首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着些什么,像是一直以来的信仰溃散,又好像是人生失去意义。她赶到寝殿,看到了躺着的女皇,而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环抱着她的男人。
      群鸦首脑的脑子突然崩了,她赶上去拉开谢昼的身体,却在那个瞬间察觉到了异样。
      “他也死了。”
      不知道谁这么说了一句。
      女皇辛辛苦苦在死前给他谋划那么多,给他富可敌国的财富,给他自己的守卫军,给他找好了比太子还要可靠的后台。女皇想要他活着,并且开心。
      但是他死了。

      那封写于女皇病重时期的信一直存在谢昼光脑的草稿箱中,过了一段时间才重见天日。
      谢昼在学校期间不学无术,给女皇写信也没什么文化。
      “致我永远最爱最爱的葳葳
      葳葳,这封信注定不可能给你看到,但我还是很想写。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生病了,很严重。无数人都瞒着我,但是我却总有一个直觉,我很快就会失去你了。
      你总说我是个笨蛋,但又说希望我一辈子无忧无虑,永远快乐。你对我的期待好像对待小孩子啊,我总是被你当做小孩子看待。所以才会在你要死的时候,还希望我好好快乐的活下去了。
      但是我知道这次我不会听你的话了。
      在你希望我能快乐的时候,我更希望你快乐。在你希望我能健康长寿的时候,我也想要你能健康长寿。
      葳葳,对不起,这次不会听你的话了。如果你离开了,快乐也离开了,我也离开了。”

      谢昼死的很安静,他买的毒药效果良好,让他死后还很帅气。他和容葳葬在了一起,密不可分,如同他们过去的百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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