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锦》凤倾卿

5、大婚，传闻中的白将军一

　　（八）
　　在去往月璃国王都的路上，我每日依旧会抚琴，直到大婚前一晚，我在驿站客房弹完最后一曲后，砸了染枫，烧了嫁衣，断了与过去的牵绊，也要忘了那个他……
　　“将军来了！”思绪被门外嬷嬷的声音拉了回来。接着就听外面所有人齐齐道：“恭喜将军。”
　　我手里的帕子被捏的更紧了，该来的还是来了，不知道这个白锦将军是不是欢喜，我反正是没有任何欢喜。只听白锦爽朗一笑后对众人说道：“起来吧，都去领赏吧，这里不用伺候了，接下来由本将军自己来。”“是”
　　是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忍，不然两国刚建立起来的表面的和平就毁在我手里了。
　　“合卺礼前，长公主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垂眸，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我面前，我知道白锦就立在我身前不到一臂的距离。
　　“没有”
　　“哦？虽说我们拜了堂，可身份上仍是对立的，有些事情，我们不该在洞房前说明白么？比如……”说着，盖头突然被掀起，我惊讶的抬头看向白锦，白锦看到我愣了一下。“我听说澜国长公主是澜王唯一的女儿，容貌出众艳如牡丹，当得起国色天香。可你……”
　　“如何？”我心里一惊，萧澜儿不是谁都有机会见的，民间也从未出现过她的画像，对于她容貌的描述均来自于官家夫人和小姐，再由各家下人传入坊间。“难道白锦认出我不是萧澜儿？我该怎么解释？”我内心虽有不安，但仍旧让自己面上保持平静。
　　“容貌倒是当得起出众二字，只是并不娇艳，反而有种清冷疏离之感。”他好心解释道。
　　“将军不知道流言不可信么？与其纠结我容貌如何，不如继续刚才的话题，将军想说什么？”我想赶快转移他的注意力。
　　“澜国为何突然提出和亲，并且是让你这个澜王唯一的掌上明珠来和亲，澜王究竟有何谋划，公主不妨开诚布公，早说明，我也好保证公主在将军府的生活能平稳随心。”白锦盯着我，好像想将我的每一个表情都看透。
　　“没有谋划，只为两国和平，百姓生活安逸，仅此而已。”我平静的说道，面上毫无波澜。
　　“想要和平安逸，还可以统一两国，这不是你父王一直想要的么，不然也不会眼看高进在战场上痛失两子仍不止战。”
　　“你也说了高将军已经痛失两子，你可知高将军之子月前刚刚大婚，我父王怎能忍心彻底断了高家香火？接下来当然是举国休养生息，高老将军也该卸甲归家享天伦之乐了。”停了停，我继续说：“白将军不用疑心这么重，既然我嫁进了将军府，一言一行必逃不过将军的眼睛，将军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时刻跟着我，看我行为是否有异，日子久了，一切自然明了。”
　　“公主既然这么说，我明天会指派我身边最得力的护卫来保护公主的安全。”
　　“无妨。不过我有件事与将军商量。”我尽量放缓语气。
　　“公主请说。”
　　“虽说和亲是为国为民，作为长公主的我责无旁贷，但究其根本嫁你并非我本意，将军奉旨娶我，应当也不是出自本心。”我话未说完，白锦轻笑一声：“所以？”我看他一眼，“所以，我们只需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琴瑟和谐即可，至于有没有夫妻之实，并不重要不是么？那么合卺、洞房就不必了，将军还是留给自己心爱之人吧，本公主配不上。”
　　“公主言之有理，我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我明日会叫人将房间重新布置，多放一张床，今晚就只能难为公主先将就一下。”说完他看了一眼放着大红喜被的床，示意我今晚要跟我同床而眠。我微微皱眉，一晚也不想将就，孤男寡女又是洞房花烛夜，就是发生什么也没有人为我出头。
　　“将军今晚招待宾客辛苦了，早点休息吧，我坐了一天，没有丝毫睡意，左右睡不着，我看会儿书，累了自会安寝，将军就不用顾及我了。”我边说边起身往书桌走去，并不等他回答。
　　“她这是摆明了对我有所防备啊，半夜三更伴着烛光看书？又不是要考状元，也不找点好借口。”白锦看着我的背影心思流转。“那公主自便，在下就先睡了，公主要是倦了，来床上就寝即可，我给公主留一半床。”
　　“多谢将军。”我头也不抬，随便拿起桌上一本书就翻开来装样子，想着等他睡着了，我哪怕抱一床被子睡地上也坚决不跟他同床共枕。
　　那边白锦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但却耳听八方，心里想“你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怎能和我这常年征战四方的将军相比，我可是警觉的很，你任何小动作都瞒不过我。”但一个时辰过去，白锦还是只听到翻书声，偶尔还有几声叹息。
　　我看的是本诗经，小时候父亲早教我读过，现在再看心境不同，倒是能多领会出许多小时候领悟不了的内容，加上最近的经历，一时间竟然开始感叹自己的际遇，对我来说是痛苦煎熬不甘，外人开来会不会觉得我是飞上枝头，从此锦衣玉食，过上人人求之不得的生活？边看边想，竟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我看向躺在床上的白锦，“他大概已经睡熟了吧”我想，“要不我去拿被子？还是算了，万一把他吵醒，就不好找借口了，干脆趴一会儿好了，也没几个时辰就天亮了。”然后我收好书，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点涩的双眼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不知过了多久，我竟然睡熟了。
　　（九）
　　我睁开眼，竟然觉得这一觉睡的甚是舒服，还以为会腰酸背痛，我刚想笑，突然发现我好像是躺在床上，惊得我立马坐了起来，可是起的太突然也太猛烈了些，刚坐起来就觉得一阵头晕，眼前一黑，然后就要倒回去，结果倒进了一个怀抱里，不用想也知道是白锦。可惜我眼前还是黑的，于是只能闭着眼一手支撑身体，一手摸索着去推开他，白锦右手环着我，左手握住我推他的手，“别动，”白锦对我说：“眼睛闭着，不要乱动，身体放松，一会儿就好了。”
　　“我怎么会睡在床上？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我紧张的问白锦。
　　“说了让你放松，不要紧张，我什么都没有做，昨晚看你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就把你抱到床上了。你是真的一点知觉都没有，这种警惕性，呵”他最后一声明显带着对我的嘲笑。
　　“我从小身边都有人伺候，自然不需要警惕什么，凡事有别人担心。”话说出口我自己都觉得心虚。
　　“今时不同往日我的公主，你该庆幸我是正人君子，还是个遵守约定的正人君子，否则你就危险了。”说完就听到他一声轻笑。
　　“作为一国将军，不应该是杀伐果决，一身肃杀之气，对谁都带着一种无形的震慑，还不苟言笑么，为什么白将军更像个风流公子。”嘲笑我？我也会。
　　“你是在说我与众不同么？谢公主夸赞了。我对待他人也是严肃至极的，不过面对公主嘛，当然要有所区别，毕竟你现在是本将军的夫人，公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本就已经给人清冷之感了，若我再同往日一样，你我该如何相处？怕是周围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了。”说完他还捋了一下我的头发。
　　眼睛已经能看清东西了，我推开他，重新面对他坐正，突然想起他应该也是需要去参加朝会的，怎么没去？白锦应该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好心开口解释：“月璃国大将军与澜国长公主大婚，王上特准我十日假期，让我这十日专心陪公主。”
　　“多谢璃王好意了，不过我不用人陪，将军自去忙公务就好，麻烦将军为我多准备几本书即可。”说完我就准备起身下床。
　　“不用着急。”白锦伸手拦住我，“我昨晚还担心公主初到月璃国会不习惯，晚上会睡不安稳，没成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反正已经临近中午，干脆再陪我躺会儿，然后一起用午膳好了。”
　　“多谢将军好意，我已经睡够了，不想继续躺着，而且我现在就饿了，如果可以，想先吃点东西。”我看着白锦，拂开他的手穿鞋下床。头发随意理了理，只是用簪子简单挽了一个髻，为将两边的头发束上去，剩下的头发就随意散在背后。然后洗了洗脸就准备去随便找点吃的。在我做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白锦就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默默地看着我，心中的好奇和疑问一个接一个“身为长公主，又是独女，应当从小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身边侍卫丫鬟成群，就算没养成个娇纵跋扈的性格，也应当凡事不亲自动手才对。可她竟然从我昨晚见到她开始就事事亲力亲为，随身的丫鬟关系也甚为生疏，也不曾问我要使唤丫头，有意思啊。”
　　我所有心思都在想怎么才能减少跟白锦的接触，压根就没注意到白锦对我的观察和眼中的探究，平时也都是自己动手，所以自然而然就自己收拾起来，完全忘了我现在是澜国长公主，做什么事都该叫身边伺候的人来才对。在我准备开门的瞬间，还是没忍住，客气的回头问了仍旧躺在床上的白锦：“将军打算继续躺着？那我先去找点吃的了，如果将军不介意，稍晚些时候我想在将军府里逛逛。”
　　“公主既已是将军夫人，便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公主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若要出府，还是由我这个夫君陪着更好。”
　　“好，不过我暂时没有出府的打算，如果有，必定告知将军。”
　　“嗯。”接着白锦扬声对着门外唤了一声：“青鸾、紫鸢”
　　“奴婢在。”我打开门，门外两名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子恭敬的对我行礼“夫人”
　　我看向白锦，眼神满是询问之意，白锦对我一笑：“她们两个以后就跟着你了，负责照顾你的生活，同时保护你的安全。我一手训练出来的人，定会尽忠职守。你可还满意？”他顿了一下“我的夫人！”听到“夫人”二字从白锦口中说出，我说不出的难受，不自觉就皱起了眉，白锦看到我的反应，口型提醒我“夫妻恩爱”。我默默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对他说：“夫君所想所做甚得我心。”说完，我对青鸾紫鸢两人说：“你们起来吧，谁是青鸾，谁是紫鸢？”
　　“奴婢是青鸾”“奴婢紫鸢”先开口回话的是左边穿淡绿色长裙的女子，我打量着她，一双圆圆的杏眼很是灵动，小巧的鼻子配鹅蛋脸，已不是单单“清秀”二字可以形容。而右边的紫鸢容貌也是上乘，单说一对漂亮的桃花眼，眸光流转间似能牵动人心。或许是习武的缘故，两人眉宇间皆有几分英气，举手投足也跟普通婢女不同。我心想：“这白将军眼光倒是不错，选的婢女都相貌不俗，也不知是不是除了带兵打仗，其他心思都放在了这里。”
　　“走吧，我有点饿了，带我去找点吃的。”
　　“是，夫人。”两人恭敬道。